天黑前，他们进了天合城。

陈曳以为进入天合城会很复杂，守城门的弟子只是看看池碎的弟子令牌，又看了看请柬，便放他们进去。

这未免太容易了吧？

“天合城没有你们想象中守卫森严，”池碎自嘲笑笑，“毕竟城中还有不少凡人，他们要有进出生活，只要能证明身份，就能进入天合城。”

木苏不解问道：“进入如此容易，为什么外面人都说天合城封闭排外，甚至商客都无法进来？”

“没有必要。”陈曳了然道，“没有足够的利益，没有必要得罪十大门派之一。想进入天合城的大部分是商客，即便是闯进来也没有人和他做生意。”

池碎苦笑，“是这样，进天合城容易，出天合城也容易，只有脱离天合城不容易。每一个天合城外部弟子都会种下心灯，只要有心灯在，即便是逃到天边也会被找到。这也是我为何不直接离开而是选择成亲的原因，外部弟子只有成亲之后，才会解开心灯。”

没有灵石，修为不够，心灯控制。天合城对外部弟子几乎是全面掌控，根本不怕他们跑掉。

陈曳问道：“以前没有成亲当日逃走的吗？”

池碎想了想，“没听过。也许有，也是在很多年前，我并不知道。”

如果说很多年前，那就是没有。天合城这种状态也只有最近两三百年而已。

天合城虽然与凡人混居，城中并不如其他凡人城池热闹。快天黑，街上人稀稀拉拉，也都是闷头快走。街道两边商铺大半都已经打样，即便是仅剩的几家，也都在收拾，

池碎在一家商铺买了些吃食，带着他们一直往城西走，穿过几个小胡同，停在胡同深处的一套小院前。

“到了。”池碎笑着说，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见谅，我家有些小。你们是我请来的客人，这两人先在这里将就一下。”

小院门推开，一眼便能将整个院子看个清楚。难怪池碎说小，这个院子确实小，从门口走到房门也就只有五步距离。正面有两间房，两间房看起来都不大，侧面有一间更小的，估计是净房。除此，这个小院再也没有房间。

地面都是黄土，没有铺石板，也没有种植花草。但地面还算是平整，没有泥泞。院墙是用黄土垒的，不高，刚刚超过木苏的头顶，稍微高一些的人很容易就能爬进来。

整个小院简陋的就像是乡下土房，根本不像是一位修仙者的洞府。

陈曳环视一周，“你就住在这里？”

池碎点头应道：“是啊，这是我筑基之后买的院子，属于我自己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全是轻松幸福之色，即便是如此简陋的房子，她依然感觉很满意，只是因为属于她自己。

陈曳笑道：“挺好的，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池碎眼睛一亮，“对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现在的她是陈曳从见到她以后，最为鲜活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她不再是恪守礼仪的贵女，更像是一个人，一个充满活力，对未来充满向往的人。

可以想象，在她师父师母身边，并不如她所说的好过，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让她即便是住在如此简陋环境中也甘之如饴。而她也并不如一开始所说的认命，对自由的向往一直都没有停歇过，只是从来不会表现出来。

“这两日你们先住着，”池碎将木苏带到旁边的房间，“这里是我平日修炼的房间，你先在这里将就。陈曳仙子，就麻烦你和我挤一挤了。”

陈曳探进身子，往里面扫了一眼。房间不大，里面陈设简单，柜子桌案，再有便是几个蒲团铺在地上。

“这里挺好的，”她缩回身子对池碎道，“你是主，我是客，我不好抢你的住所，还是和木苏在这里吧。”

池碎惊异道：“这怎么行？男女有别，怎能挤在一起？”

陈曳轻笑，“都是修仙者，哪里还讲究这个？地上有蒲团，打坐休息便可。这几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好好休息比较重要。”

池碎迟疑看向木苏，木苏点头，“出门在外，不用在意太多小节。”

池碎还是觉得不妥，可两人都如此说，她便只能作罢。

“这里是凡人区，”她又介绍道，“周围住的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环境也比其他区域差很多，但胜在自由，巡查弟子很少会往这边来，你们要去做什么也方便。城中所有商铺都是用灵石交易，金银在这里并不通用。”

陈曳问道：“凡人也是如此？”

池碎点头，“凡人也是如此。不过因为都是凡人，这周围东西很便宜，只要一块灵石就能买很多东西。”

陈曳立即想到，周围东西便宜，这里的房价恐怕也是整个天合城最便宜的。一名筑基弟子只能在凡人区买一间如此简陋的房间，天合城外城弟子比她想象中还有穷。

木苏问道：“长林街在什么地方？”

池碎一愣，没想到木苏竟然会对天合城中有几分熟悉。不过转念一想，对方都知道城中会有千年前记载，对一些地方熟悉也是情理之中。

“也在这一片区域。”她回答，“就是前面一片街道，住在那里的也是凡人，不过他们家境比这边要好上一些。”

木苏清池碎画了地图，确认具体地方，确实离这里不远。如果走只用半个时辰也就能到。

池碎走后，陈曳问道：“你那位朋友让你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是，我们既然进入天合城，那就过去看看。”

陈曳点头，“也好。这两日我们就在城中走走，特别是北区，将环境打探一番。”她面上凝重起来，“我觉得结缘山和无缘谷都不是简单之所。特别是无缘谷，不相信这么多年没有人想去探查，结果可想而知，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

一夜很安静，天合城的早上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热闹，要更有烟火气。

天刚蒙蒙亮，街道上便响起叫卖声。

陈曳在蒲团上睁开眼睛，虽然没有睡觉，只是打坐也能精神奕奕，没有丝毫困惫之色。

木苏从外推门进来，“池碎一早便离开，说今日会回来晚一些，让我们随意安排。”

陈曳点点头，大概收拾一番，便和木苏离开小院。

街上人很多，多是粗布麻衣的穷苦百姓。这些人见到穿着华丽的陈曳和木苏从巷子最深处出来，没有显出丝毫差异，反倒是上前热情招呼生意。

“二位仙长，我的包子可香了，来两个尝尝？”挑着担子卖包子的小贩招呼着，热情的脸上不经意间流出一丝鄙夷。

陈曳目光一顿，笑着问道：“包子怎么卖？”

小贩笑得越发谄媚，“不贵，一块灵石一个。”

一块灵石一个包子，还不贵？

陈曳差点气笑，这包子是妖兽肉做的吗？

她摇了摇头，拉着木苏绕了过去。

小贩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对着两人身后啐了一口，嘟嘟囔囔骂骂咧咧。这时候又有人上前问价，是一个力工打扮的人。小贩立即回答，五文钱一个包子。

陈曳往前走的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看来池碎说的不对，这里的并不是不流通金银，而是对他们只流通灵石罢了。看来她买这套小院子也是花了冤大头价钱，只是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凡人自行的还是有天合城授意。陈曳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就是为了从他们手中收拢灵石，不让他们拥有太多灵石。

一路打听，也花了不少灵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木苏要找的地方。这里和池碎画的地图不但有出入，而且相差还很大。

这里人说，一年多以前，这里有两个仙长发生冲突，将附近的房屋全部摧毁，现在都是重建的。

看了看周围房屋的，青苔还贴在墙角，这里的人撒谎真是不打草稿。陈曳心中冷笑，这座城还真是有意思，无论修仙者还是凡人，都快要烂到骨子里。

木苏要找的也是一处院子，比池碎的要好上不少，能有一进大小。两人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找了一处僻静之所，一跃便进入院子。

这处院子已经荒废，到处都是荒草乱石。铺在地上的青石板早就开裂，只能勉强辨认出一条路径出来。

两人没有在院子里多停留，选了一间屋子便推门进去。

窗户早已经破烂，屋子里到处都是尘土和泥沙，还有不少污水滞留在地上，散发一阵阵恶心的臭味。

房间里的陈设早已经腐烂不堪，零碎散落在地上，个别依稀还能认出形状，知道是什么东西。

陈曳捂住鼻子，“木苏，他可说东西在什么地方？”

木苏点头，“他说在床下第三块石砖下面。”

床下………

陈曳看着一地石块烂木头，根本找不到任何物体看来起来和床有关。

“也许不是这间屋子？”她侥幸道，声音虚弱，根本没有底气。

木苏苦笑，“这是正房，是最可能的房间。”

陈曳挣扎，“也许这是会客室？”

木苏想了想，“去隔壁看看？”

陈曳立即应和，“去隔壁看看。”

然而，隔壁和这里除了房间大小，并没有什么区别。

陈曳痛苦哀嚎，“他就没告诉你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们用神识找吧。”

木苏眼中全是茫然，“他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