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扩散到一个门大小时，陈曳和木苏走了进去。

中间没有任何阻隔，只是迈步就能走进去。而当两人踩在草地上时，身后空间又是一身波动，那道门消失不见。

两人朝四周望去，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和无缘谷不同，这里没有雾，天空碧蓝，只有几丝云彩漂浮。这片草地很大，大到看不见头，甚至可以称之为草原。放眼望去，茫茫一片碧绿，草叶随着风轻轻舞动。

这里很美，很祥和，很安静。

在外面紧张的情绪一进入这片草地，很快消失不见，陈曳感觉自己放松得都想要睡上一觉。

木苏感叹：“这里灵气好浓郁。”

确实，这里灵气比外面还要浓，和外面不同的是，这里灵气太过于平和，如果不仔细感受根本无从发现，只是会让人感觉极为舒服而已。

如果能在这个地方修炼，不止修炼速度会远超外面，走火入魔的风险也要比外面低上很多。

而这片祥和之地唯一的异类就是立在草地中间的石碑，一座一人高的石碑。

石碑外壳拙扑，上面布满被风雨侵蚀的痕迹，充满岁月感。石碑周边有轻微破损，但有字的地方保存完好，经过千年字迹依旧清晰可见。上面的字不大，密密麻麻写满整座石碑。

陈曳凑到石碑近前，轻声念道。

“世合五万七千八百六十三年，天地突变，一尊天魔从外界落入落雪界。”她扭头问木苏，“世合是什么年份？”

木苏回忆一下，“我记得师父讲过，在镇魔前便是世合，落雪界每一次大事件发生后都会变一次纪年年号。天魔被镇压称之为镇魔元年，在那之前都是世合。”

“世合是什么大事件？”

“人妖大战。”木苏道，“在很久以前，人族和妖族并不能和平共处，就发生了人妖大战。那场大战波及整个落雪界，到处生灵涂炭。最后在一位大人物的促使下，人妖讲和，开始和平共处。那一年被称之为世合元年。”

陈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看下去。

天魔出现，天地灵气动荡，法则出现裂痕。为了维持世界法则，所有渡劫期修士被迫渡劫。可渡劫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如今在没有准备情况下被迫，成功几率渺茫。无数渡劫修士陨落，成功飞升仅有两人。短短一个月内，落雪界再无渡劫期。

天魔经过一个月的雌伏，开始出现在落雪界各处。祂生性残忍，喜食人魂魄，所到之处尸殍遍野。各个小国向各大门派求助，等门派派出人手时，普通百姓早已消失两成，而这仅仅过去不到十日。

各大门派联手开始围剿天魔，奈何天魔修为太高，各大门派高手均不是对手，死伤惨重，修仙界人人自危。

就在这时，无尽海翻腾，一座巨大石碑从天而落，带着万丈金光掉入无尽海中。十大门派各自派出最精锐弟子联手进入无尽海探查，天合城派出的便是石碑记录者。

“珞烟霞，”陈曳念出记录者的名字，“她是天合城那个时候最优秀的弟子，虽然修为只在化神，但已经显露出不凡。那个时代真是高手辈出，即便是合道期也大有人在。”

石碑落在无尽海深处，十大门派最优秀的弟子破除万险，终于找到石碑。石碑一丈宽三丈高半丈厚，上面写着三个金色大字“镇魔碑”。镇魔碑气息诡异，不同人探查出现不同结果，每个人探查出来的结果整合出一套阵法，名为镇魔。

所有人欣喜过望，只有落雪宗大弟子面露忧愁。他探查到的是一套剑法，这套剑法配合镇魔所用，但修炼剑法要求过于苛刻，他们所有人都无法修炼。

百炼门弟子和千钧殿弟子提出如果无法修炼剑法，就将大阵练成一件法宝，以镇压天魔。经过多日尝试，他们最终定下炼制镇魔塔，并以十人魂魄为器灵，达到镇压之力。

可炼制镇魔塔哪里是容易的事，落雪界危机一日大过一日，甚至整个落雪界已经没有安全之地。不但是普通百姓，就连散修也都人人自危。十大门派多次和天魔交手，全都铩羽而归，损失惨重。

精英弟子回去禀告后，十大门派同时几乎倾巢来拖延天魔，为十大精英弟子炼制镇魔塔争取时间。

接着就是陈曳木苏知道的事，各大宗主掌教陨落，各宗门长老陨落，宗门中精英弟子陨落，十大门派牺牲七成弟子，终于等到镇魔塔炼制而成。最终，十大门派十位最优秀的弟子以身祭塔，将天魔镇在镇魔塔下，落雪界众生得以生还。

和陈曳猜测相符，镇魔碑并非此界之物，至于落雪界自救还是天外高人加以援手就不得而知。

石碑记载详尽，将他们寻找镇魔碑的过程，炼制镇魔碑的过程，和最终如何镇压天魔都如数写出。但在整个过程中，除了开头提过的剑法，后面再也没有说起过。

陈曳问：“这个剑法就是你练的吗？”

“应该是吧，”木苏道，“这上面说，炼制镇魔塔用了镇魔碑上面的一些石料，我能感觉到与镇魔塔相似的气息，应该就是上面提到的剑法。只是剑法是来至一张兽皮，又和描述的不符。”

陈曳围着石碑边想边转悠，这块石碑上能有和镇魔塔相似的气息，难道这块石碑也是来至镇魔碑？几样东西气息相连，其中必定有关联，就是不知道这个关联具体是什么。

突然，她抚摸石碑的手指一顿，忙转到石碑后面，石碑前面写得密密麻麻，但是石碑后面却是空空如也。可刚才手下的触感绝对不是错觉，石碑后面有东西，她摸到类似笔画的沟壑。

“木苏，来石碑后面。”

木苏从前面回过神来，也转到后面，不解问：“这后面有什么问题？”

陈曳道：“刚才我感觉后面有字，现在又没有了。”刚才她一边走，手指一边在石碑上摸索，突然就感觉到字。可现在却没有，是刚才做的事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不应该是失神，这作为触发条件不符合逻辑。可刚才她拿着东西，手指只是一过便感触到。现在用手仔细碰触依旧一片平滑。

拿着东西！

她猛然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

再次将两根手指覆盖在石碑后面，其他手指则紧握住桃木小剑。果然，手指触碰下再次感觉到字体笔画的沟壑。

是因为桃木小剑，因为镇魔塔的气息。如果是外人无法发现这块石碑的特异之处，只有拥有镇魔碑气息的人才会有所察觉。

心中有了答案，转头对木苏道：“你运转剑法中的心法，去碰触石碑背面。”

电光在木苏手指尖穿梭，手指刚接触石碑后面一刹那，电花布满整个石碑后面，紧接着石碑震动。

木苏慌忙要将手抽回来，可发现手紧紧粘在石碑上拿不下来。

“别动，”陈曳提醒，“继续运转功法，不要动。”

手指尖的电弧越来越多，石碑上的电花越来越多，石碑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不少石粉噗噗掉下。

眼看着石粉掉落的地方，一行行金色的字显露出来。

“世合五万七千八百六十四年，镇魔碑惊现，我等在无尽海找到镇魔碑。可叹人心不古，竟然有修士尾随埋伏。幸好我等将镇魔碑秘密探查□□，取下一块碑石，从重围中杀出。

我等在一处山中养伤，综合所探秘密，发现一处关键未能得到。可惜镇魔碑再次沉入无尽海，要想找出难于登天。我等只好倾尽手中所有，炼制镇魔塔，以期望镇魔。

所取碑石一部分用于镇魔塔中，余下炼制此碑，期望有缘后世之人能得此机缘。

”

这段文字下面记载了半部剑法，是从元婴期到合道期。记载中说此剑法名为镇魔，来至于镇魔碑，当初缺失的部分就是剑法和镇魔塔如何合力之处。他们无奈之下，以十魂替代来镇压。

而剑法前半部分由落雪宗大弟子托付可靠之人代为找寻传人，希望剑法传人能继承他们的遗志，重启镇魔塔，灭杀天魔。

最后她还特别说，跟随截杀他们的人就藏于十大门派，但不知道底细他们不敢声张，只能以这种办法将剑法秘密藏于石碑之中，期待有缘人。

结尾她叹道：“似魔非魔，不在于功法，在于人心。”

陈曳默默念诵这两句，感觉一直以来有什么东西被她所忽略。

木苏也看到这里，冷笑一声，“有时候人比魔可怕，是人还是魔，全在一念之间。平日里衣冠楚楚称兄道弟，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群披着华丽外衣的魔。”

“你说什么？”陈曳猛然抬头。

木苏愣住，重复道：“平日里衣冠楚楚称兄道弟，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群披着华丽外衣的魔。”

“不是这个，上一句。”

“是人还是魔，全在一念之间。”

“没错，是人还是魔，全在一念之间。”陈曳眼睛发光，“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感觉不对劲，总是缺了点什么，原来是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