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之和宋黎各站一边，互相对峙。

两人眼里的杀气都不加掩饰。

但却没人愿意先动手。

林珩之怕宋黎手段太多，先动手反会落了下乘。

宋黎不清楚如今林珩之实力深浅，担忧先手会露怯。

过了大概有半刻钟，林珩之先打破了寂静，对宋黎宣布，“这次赌约，是我赢了！”

梦魇飘在他身后，冒着团团黑烟的尾巴尖晃了晃，有些不爽。

它落在了林珩之手里了。

它算是幕后黑手。

林珩之是比宋黎提前到的，在这期间，他将一切罪名推到了老头身上，并将梦魇秘密收为自己的妖宠。

若是西御镇的人要个交代，他就能把老头推出去。

若是宋黎有意见，他大可将梦魇放出来给她交代。

名声他要，好处他也要，胜利，他自然也要。

宋黎轻嗤，“别开玩笑了，梦魇落在你手里，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该做的坏事该害的人一个都没少。你纵容它，还庇佑它。你们不是敌人，根本就是同谋。赢家，应该是把你们一起拿下的人！”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林珩之一下变脸，修罗剑剑身逐渐泛红，“谁强谁有理！打一场见真章！”

“呵，恼羞成怒！”

林珩之彻底怒了，“真是牙尖嘴利！待会可别求饶！”

他禁不住激，朝宋黎刺去。

辟邪剑上贴满了各种符咒。

林珩之一剑劈过去，没能砍到人，反而砍到了辟邪剑乱七八糟的符咒上，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张符咒滋成了落汤鸡

他一身狼狈，愣神了两秒，黑着脸抹去水珠，咬牙切齿道：“你就会耍这种把戏么？也是，毕竟你只是一个毫无修炼天赋的废物！”

他气到极致，反倒冷静了下来，“啧，一想到我居然三番两次在你手上吃瘪，我就浑身难受。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落到我手里了，同样的屈辱，我会让你加倍承受！”

宋黎提醒道：“我们赌约没完成！”

“呵，赌约？”

林珩之笑了，状若癫况，“这场赌约本就是我说的算，就算你消失不见了，大家也只会以为你技不如人，死于妖患。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赢的机会！”

这才是他真正的打算。

赌约，也不过是捉到她的最后一个保障。

如今，她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他就不必再等之后了。

他话音刚落，嘴角狰狞的笑意还未落下，一道雷光袭在了他身上。

混着水汽，电得他手脚发软，身体僵直，嘴唇一阵哆嗦，连话都说不出口。

他心里暗骂道：什么鬼！

水导电，电死人！

宋黎心里得意，手上动作却不停，在他被电麻的那一瞬间，刺向他的心口。

林珩之手脚迟缓，反应却很快。

宋黎还未看清，藏在一边的老头就被移到了面前。

他此刻满脸懵逼，瞪着剑的眼睛瞬间空洞。

宋黎出招一下收不住，只能转个方向，往梦魇劈去。

梦魇一团浓雾，发出嚣张大笑，“来，冲向我，我会带给你无边恐惧。”

想到恐惧，它发出了吸溜口水的声音。

却在下一秒，它被一只拂尘打散了。

老头懵逼了一秒，下一瞬间闪到梦魇旁边，轮到他笑得猖狂，“好啊，怪不到你违背誓言要杀我，原来是我可以击散你！”

梦魇顿时被追得抱头鼠窜。

它当时在法阵下发了誓不准伤害老头，出了法阵依旧有效力。

而它违背誓言也是有惩罚。

但作为曾经威风凛凛的梦魇，如今却被一个老头捏在手心，仰仗他而活，这对它来说实在憋屈。

好在只要不是它亲自杀老头，天道就没办法裁决它。

于是它选择和林珩之合作，设法杀了老头。

只是，它被老头拿捏着性命这件事谁也没告诉，这死老头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哈哈，老朽脑子愚钝，怎么可能会发现，当然是小友告诉我的。”

这只是宋黎的推测。

毕竟一个梦魇没道理对一个有如丧家之犬的老头赶尽杀绝。

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救命之恩这样复杂的关系。

除非，它有什么把柄在老头身上。

而梦魇和老头的合作也从头到尾都是老头一厢情愿。

梦魇前期的听话也只是为了稳住老头。

林珩之既然出现了，梦魇能看到人的恐惧和心境，自然也清楚他的实力，对他能杀死老头这件事深信不疑，当即背叛。

老头畅快大笑，“逃什么？刚刚不是很嘚瑟吗？”

梦魇捂着飘飞的黑烟，浮到窗子前，回头狼狈地放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来日，老子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它就从窗子跳了出去。

林珩之见它丢下自己就跑，杀心一下淡了。

尤其是他现在一动，身上就窜过一条电流，电得他头皮发麻。

而他应对宋黎的攻击也愈发力不从心。

特别是宋黎身上稀奇古怪的符咒特别多。

一个接一个的陷阱。

这一场架打下来，不止被水和电的结合劈麻了，还被时不时的火苗喷中，那水汽蒸腾的味道差点把他蒸熟了。

他现在整个人很狼狈，头发被烧焦了，浑身散发着一股焦糊的气息，身上紧贴的衣服热得他喘不过气，还伴随着时不时窜过的电流。

他打得人都麻了。

在又一阵的“滋滋”的电流声中，他被电得头晕目眩，目光发直，一回神，发现宋黎的剑已经到了跟前。

宋黎此刻眼神镇定，对杀他这件事坚定不移。

那剑尖离林珩之咫尺之间，再过一秒，就能刺进他的胸膛。

宋黎几乎觉得自己要得逞了。

却在此时，林珩之忽然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那剑恰好被躲开了。

宋黎瞳孔地震。

林珩之却张狂大笑，“真是天助我也！”他刚刚那个踉跄让一下直接滚到了窗边。

他赶紧跳了起来，蹲在窗沿上，回头咬牙切齿骂道：“算你走运。下次见，老子一定折磨死你。”

他话还未落，一张符咒追着他而去。

林珩之吓得脸色发白，直接从窗口摔了下去。

“你给我等着！”

宋黎追到窗边，最后只听到了这句话。

老头撑着老腰，休息了一会，才气喘吁吁追过来，有些遗憾道：“今日真是奇怪，才跑了几步身子骨就受不住了。要是我平日多锻炼一下，就能把他们两个都拿下了！可惜了。”

宋黎瞥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不可置否。

不过就算他平日多锻炼，到了这里也是这个境地。

毕竟，老天是站在林珩之那边的。

只是对她的影响倒是小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她摆脱了既定结局的死亡，天道也拿她没办法。

不过——

宋家经常来往于西御镇，索性在这买了一座院子。

宋黎紧赶慢赶去找了宋朝夕，但撕了隐身符，潜入院子时，还是晚了一步。

她找到宋朝夕的寝屋时，里面已经空空荡荡了，床上却扔下了一张宣纸，上面写着——英华阁，速来，一个人，否则宋朝夕死。

英华阁，那是白府的地盘。

也是白及所在。

宋黎一下子脑袋乱糟糟的。

林珩之和白及，勾搭在一起了？

不知不觉，夜晚过去了，黎明到来了。

宋黎回到客栈里，但客栈却冷冷清清的，掌柜还没醒，昨夜入眠的人，此刻都在床上休息着，他们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痛苦表情。

她回了房间，将皱着一张脸，昏睡不醒的狐狸从捕妖袋拿了出来，平放在被褥上。

她站在床前看了有一会，深吸了一口气，将娇娇从捕妖袋里放了出来。

娇娇刚出来时，还流着哈喇子睡觉，躺在床上，还舒服地翻了个身，样子惬意极了。

宋黎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嗷，谁在打扰老娘睡觉！老娘要咬死你！”

她在睡梦里骂骂咧咧。

睁眼看到宋黎的脸，却吓了一跳。

这可是无视她歌喉的狠人，能轻而易举捏死她。

娇娇转了神色，谄媚道：“小宋黎，你找我有事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宋黎的神色，见她眉头紧锁，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波澜不惊，眼睛里没了亮晶晶的光，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她被唬了一跳，说完话又小心翼翼补充道：“你找我的事我可不一定能完成……”

“你能唤醒被梦魇强制如梦的人吗？”

宋黎声音有些沙，混合着晨间清冷的风，莫名动人。

何况窗边一隙阳光映射在她脸上，眼中，让人望着，有种黑暗中窥光的错觉。

娇娇还没听清她说什么，就忙不迭地点头。

过了一会，她反应过来后，脸色有点苦，“我只能试试啊。虽说我们都靠幻梦控制别人，但我们毕竟种族不同。”

她说到这，嫌弃地皱了皱眉，又混着些庆幸，“梦魇黑乎乎一团，丑死了，还好我是鲛人。”

宋黎瞥了她一眼。

她瞬间正了神色，低头看了一眼狐狸，“我试试啊，你别报太大希望。”

娇娇话音刚落，就开了歌喉。

轻快动人的歌声驱赶了黑暗，梦里狐狸脑袋浑浑噩噩，却还是下意识追逐着光。

歌声尽时，狐狸幸福地翻了个身，“烤鸡腿味道的阳光，好香好温暖。”

它迷迷糊糊说着，鼻子越来越往上，嘴巴一张，一口咬空。

“嗷！”

狐狸醒了，捂着自己的嘴巴，望着吊在它面前的鸡腿。

宋黎晃了晃鱼线，红毛狐狸眼都不眨都看着，后腿绷紧，跳起来咬在鸡腿上。

“噗嗤。”

狐狸咬着鸡腿，一下回过神，看到旁边站着的鲛人，忍不住吱哇乱叫，“她怎么在这？宋黎，就是她当时控制的我。她是个坏人！我要揍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