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凤坐在自己洞府的榻上摆弄这个抢来的东西。
细长的一条,两边各有俩大小不一的洞,很精致,但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哪里的器炼师新搞出来的法器?
可观意那种没钱又没修为的低等弟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秦以凤细瘦的手指在机械做工的部分摩挲来摩挲去,仍没明白这是什么材质,他又凑近管子另一端嗅了嗅,没有奇怪的味道,给人感觉很冰冷。
修真界难道还有他妖族太子不认得的东西?
多半是观意从哪儿偷来的。既然是偷来的,那就不是她的。
秦以凤将奇怪的法器扔在一边,抱头翘腿躺回榻上。
倘若有什么人让他不高兴了,就是要那人死他也要加倍讨回来,这就是秦以凤的处事规则。
“你进去。”
“我?”
阮杏和观意二人一路找到秦以凤的洞府,谁知观意走到门口就不动了,阮杏疑惑:“那你呢?”
“我在这儿等你。”观意道:“我要是一起,他不一定会把东西还我。”
“那……好吧。”
阮杏猜观意是在害怕秦以凤,她一向那么胆小,找借口不想和自己去也是人之常情。
她善意的没有拆穿这个谎言,转身进殿。
秦以凤是两族建交的重要客人,他来游学,大衍宗不会亏待他。
这座大殿和阮杏的住处挨得不远,都位居中心,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加之秦以凤本身就是个喜爱铺张浪……喜爱奢侈的高贵皇族,殿内金碧辉煌的各类摆件陈设都是他自带的,阮杏一进去就被晃得眼睛疼。
这哪儿是来游学的,最基本的态度都不端正。
阮杏走到最深处,和懒洋洋倒在榻上的秦以凤四目相对,她没来得及说话,艳丽的青年先微微一愣,旋即露骨地拧起眉梢:“你来干什么?”
阮杏只觉得他抢了别人东西还能这般理直气壮,不可理喻:“你是不是抢了意意的东西?快还给她。”
“她的东西?”秦以凤道:“你不如先问问她,那是她的东西吗?”
阮杏不知道观意被抢走的东西是什么,刚才过来的路上问她,她只沉默,像是陷入深思,思考的结果,吐出两个字:“棍子。”
“棍子?”
“对,虽说是棍子但不是寻常的棍子,没了它我估计会死。”
阮杏蓦的精神了,秦以凤平时小打小闹也罢了,怎么能拿走别人这么重要的东西。
“怎么就不是她的东西了?”她恼道:“就算不是意意的东西,那也不是你的,你抢走就是不对。”
秦以凤气笑了:“你有资格说我?”他腾地从塌上坐起身,语带讽刺:“要是今天抢她东西的不是我,是闻瓷,你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这……这是两码事!”阮杏撅起嘴:“况且师兄才不会做这种讨人厌的事。上次意意那样对师兄,师兄最后也不计前嫌原谅了她。哪儿像你……”
这么坏,这么咄咄逼人。
阮杏很委屈,听说妖界太子会来游学时,她原本很期待会是怎样的人,想带他逛琴峰,和他打好关系,哪儿想他一来就处处针对师兄。
秦以凤可以欺负任何人,就是不能欺负师兄。
这是阮杏的底线。
秦以凤也知道和她说不通,和闻瓷相比,其他人在她眼里又能算得了什么?只怕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寒着脸下床,一把拾起地上的烟管,化出小狮原形,不等阮杏反应,嗖一下便窜出殿去。
守在门口无所事事的观意被生生撞了一下,狮子是小,劲头挺大,她反应过来,立刻去追秦以凤。
伤口在跑动下像是又裂开了,痛得要命,观意没空搭理,她的宝贝烟管还没拿回来。
“给——我——站——住——”
秦以凤到底是四条腿,跑得飞快,一路奔出空旷的殿前广场,扎进大理石台下的草丛田野。
花花草草生得高,足以完美的把他遮挡住。
路过的弟子看见这边鸡飞狗跳,无一不奇怪:“我眼花了?观意为什么在追妖太子啊?这俩不是一伙的吗?”
“对啊,她上次还帮人刁难闻瓷师兄,这会儿又窝里斗了?”
“活该,要不是她使下三滥的手段,能伤得了咱们大师兄吗。”
观意的耳力不怎样,眼力非常好,她追着小狮跑了好长一段路,趁他在草丛里飞窜得如鱼得水时,预判出他的逃跑路线,往前一跨,摸鱼一下从草丛中提溜住了他的尾巴。
可秦以凤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温顺小动物,尾巴被抓住的瞬间,宛如毒蛇吐信,他毫不犹豫扭头,锋利的牙齿贯穿观意的手背,只要不是没有痛觉,寻常人都会撒手。
可观意晃了晃身子,竟纹丝不动,他一愣,诧异抬头,竟没在女人脸上看见一丝痛楚,那只被咬穿而涌出鲜血的手没有第一时间来抓他,先伸下去,捡起掉落在地的烟管,等她翻来覆去确认上面没有任何损伤,攥住他尾巴的那只手才猛地发力——
“意意,别伤他!”
阮杏在后面就发现观意黑了脸,她觉得很奇怪,意意的性子,说极端点哪怕被人打了一巴掌也不会还手,可最近这几天却……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叫了出来。
“意意……”
观意果然住了手,阮杏气喘吁吁跑来,看见她满手的血,吓了一跳,又见秦以凤被攥住尾巴倒吊在半空,宝蓝色的瞳仁危险地眯着,很不愉快的模样,她轻声道:“你的东西……这个就是了吧?太好了,既然拿回来了,咱们要不就放过他吧。”
虽然还是满眼敌意,但阮杏莫名觉得要是不阻止现在的观意,秦以凤一定会受伤。
观意沉默半晌,发力狠狠掐了几下秦以凤的尾巴,掐得秦以凤不禁闷哼,她才把手一松:“下不为例。”
阮杏要查看观意的伤势,被她摆摆手说了声谢,留下二人,转身离去。
阮杏又去看秦以凤的伤。
虽有双层绒毛覆盖,但肯定被掐红了,大多妖族的弱点都在尾巴。
秦以凤刚才从观意手中挣脱,本想立刻现出人形宰了她,不过一个废物修士,拿什么和自己抗衡?可一对上旁边阮杏担忧的目光,秦以凤一顿,突然改了主意,他趴伏在地,状似虚弱地扇了扇睫毛。
“你……你没事吧?”
阮杏果然轻声问道。
她是不喜欢他,可这和对他见死不救又是两码事。刚才阻止观意也是因为这个。而且……她从没见那样张扬带刺的秦以凤露出过这副模样。
“你别乱动,”阮杏四下看了看,干脆抱起奄奄一息的小狮,“我洞府里有金疮药,我替你看看。”
*
观意刚才匆匆离开不为别的,因为她的宝贝烟管在泥里滚了一圈,居然,居然弄脏了——!!
她忍不住就暴躁,一暴躁就想抽烟,一想抽烟发现这破地儿压根儿没烟可抽,她更暴躁了。
如今抑制无能,发泄无门,她连一手的血都没空洗,一路冲回洞府,吓得好几个与她擦肩而过的琴峰弟子面面相觑。
“观意那是怎么了?受伤了?”
“但、但看表情不像啊……”
“我怎么听说,她刚才还在追妖太子……”
窃窃私语一句也没传进观意耳中,直到她走回洞府,抬头,看见不速之客一袭雪白长衫,静静伫立在槐树下,身姿淡雅,像是一幅水墨画。
察觉到脚步声,闻瓷那双如深冬枝头薄雪一般的眉眼慢慢转过来。
他扫过观意不整的衣襟和带血的手掌,视而不见道:“阮杏呢?”
原来是专门在这里等人的。
“妖太子受了伤,照顾他去了。”
观意不知道,反正原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她扭头去池塘边将烟管清洗干净,没注意身后的闻瓷眸光一沉,缓缓拢了拢垂在身侧的手。
妖族的牙齿不仅锋利,有的还带着微毒,观意盯着自己已经肿起的手,鼓包上面还附赠两个被尖牙刺穿的小洞。
倒挺会咬。
她砸了一拳石头算是泄愤,起身发现闻瓷还站在那里没走。
“干嘛?”
“你明日有空吗?”
这话问得突然,观意挑眉看他几眼:“有是有?”
“那好。”闻瓷垂着眼睛,很没有要和她商量的意思:“明日同我去个地方。”
“懒得”二字都到观意嘴边了,识海的声音在这时说:“去啊,干嘛不去?”
“去个屁,去了我有什么好处?”
“看来你是又忘记我交代的事了,我如今在你识海里,想杀你不过动动手……”
“得得得,别唧唧歪歪了,我去行了吧。”
暴躁了一阵,观意突然懒得暴躁了,不管闻瓷到底想干什么,反正她没得选,也不是很怕,于是心平气和,拿手点点门口:“明儿,在这儿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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