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眼泪汪汪:“少爷…”
“陈管事日后便负责老店,钱娘子和柳娘管绣坊。陆兄还是以青岚院为主,只是分店符篆阵法之事,还要多劳陆兄费心。”
“段老那边,我已跟他说过,日后丹药熏香都由他经手。”
陆明哈哈大笑:“沈掌柜倒是会用人。”
沈绫不理会他话中调侃,悠悠然道:“既然说我会用人,那还要适时给些甜处才好——今夜叫着大家一起,醉仙楼,不醉不归!”
众人欢呼一声,阿竹跑去叫人,沈绫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又过几日,云川新店改建开工,一应事务都安排了专人负责,沈绫才终于得了空闲。
这几日,谢凛来过一次,只是沈绫有事在身,分身乏术,两人短短见面便无奈分开。
传音器倒也用过几次,但毕竟看不见摸不着,反而思念更甚。
沈绫心道何苦偏要为难自己,因此刚一落闲便跑到天剑宗来寻谢凛。
依旧是那个幽静的小院子,只不过他刚推门进去,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抵在了门板上,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袭来。
他落入一人怀抱。
“谢凛...”他低唤一声,话音未落,唇便被封住。
这个吻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谢凛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不容抗拒地加深了这个吻。
沈绫被他亲的气息错乱,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谢凛的衣襟,却又在对方强势的攻势下渐渐松了力道。
“几日不见,沈掌柜倒是忙得很。”谢凛稍稍退开,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
他用指腹摩挲着沈绫的唇角,眼神幽深,“连人影都见不到。”
沈绫呼吸还未平复,眼尾因方才的亲吻微微泛红,却弯了弯唇角:“怎么,谢仙长这是...想我了?”
谢凛眸色一暗,低头在他颈侧咬了一口,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沈绫轻嘶一声。
“罚你。”谢凛的嗓音贴在他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
沈绫终于红了脸,“这几日太忙了…现在好了。”
谢凛静静盯着他:“今日可还回去?”
沈绫轻笑,指尖轻轻划过谢凛的喉结:“不回,今晚住在这里,劳烦谢仙长招待。”
谢凛的眸子瞬间暗的不像话,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屋内走去。
——
第二日,晨光初透,两人在天剑山漫步。
天剑峰的云雾还未散尽,远望如剑刃破开云海,凌厉而孤绝。
沈绫站在山道上,仰头望着直插云霄的峰峦,不由感叹:“难怪这山名叫天剑峰,这般气势,倒也担得起这个名字。”
谢凛走在他身侧,唇角微扬:“天剑峰共有九座主峰,每一座都如此。”他顿了顿,侧眸看向沈绫,“怕高吗?”
沈绫挑眉:“怎么可能?”
谢凛低笑一声,伸手揽住他的腰:“既然不怕,带你上去。”
话音未落,沈绫只觉脚下一轻,整个人已被谢凛带着御剑而起。
山风呼啸而过,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沈绫攥紧了谢凛的衣袖,低头望去,只见脚下云雾缭绕,山石如刃,不由又想起了初时谢凛御剑带他的场景。
“怕了?”谢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绫定了定神,松开他的衣袖,转而环住他的脖颈,笑道:“有谢仙长在,我怕什么?”
谢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揽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
“我只是在想…”沈绫拖长声音:“之前你也御剑带过我…谢仙长的剑都是这么带人的么?”
谢凛岂会不知他是故意如此问,侧头瞥他一眼:“只你一人。”
沈绫顿时高兴起来,双手环的更紧了,感觉到谢凛绷紧的身体,心里乐开了花。
二人落在一处平台上,此处视野开阔,能将大半山景尽收眼底,远处几座副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飘渺。
“天剑峰的云雾不同别处,”谢凛解释道,“不仅常年不散,且会随日光变幻。”
沈绫惊叹地望着那云雾,有时如剑气纵横,有时又如剑光流转。
难怪谢凛一定要带他来这里,当真是独一无二的奇幻美景。
“为何会如此?”
“是剑气。”谢凛道:“每个天剑峰弟子学有所成时,都会在此留下自己的剑意。久而久之,剑意融入云雾,始终不散。”
沈绫正欲再问,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二人回头,只见一名面容清癯的男子缓步而来,气质温雅,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竟是天剑宗宗主叶辞秋。
谢凛神色微敛:“师父。”
叶辞秋目光落在沈绫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原来是沈掌柜,我说怎么如此眼熟。”
沈绫拱手行礼,叶辞秋微微颔首,又看向谢凛:“你前日要找的《霜天剑谱》已从经阁调出,现在可以去取了。”
谢凛眉头微蹙:“现在?”
叶辞秋笑意更深:“去吧。怎么,还怕我把沈掌柜吃了不成?”
谢凛抿唇不语,目光转向沈绫。
沈绫看出他迟疑,轻笑道:“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谢凛深深看了他一眼,似在确认。沈绫无奈,又补了一句:“放心,这次一定等你。”
谢凛这才点头,“我去去就回。”
待谢凛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中,叶辞秋才收回目光,饶有兴致地看向沈绫:“沈掌柜与这小子,倒是亲近。”
叶辞秋一撩衣摆,随意地坐在了石阶上,拍拍身旁的位置,对沈绫道:“坐。”
沈绫一怔。
叶辞秋贵为一宗之主,平日见他总是端方持重,何曾有过这般随性的姿态?
但他也没多问,理了理衣袍下摆,在叶辞秋身旁坐下。
山风拂过,吹动二人的衣袂。叶辞秋望着远处起伏的峰峦,忽然开口:“前两日,阿凛来找我,说已有心仪之人,明里暗里让我不要乱点鸳鸯谱。”他看向沈绫笑道:“就是你吧?”
沈绫呼吸一滞,他没想到谢凛会主动向叶辞秋说这件事,更没想到叶辞秋会如此直白地问出来。
他耳根微热,却没有否认:“前辈如何得知?”
叶辞秋哼笑一声:“这小子...”他摇摇头,“前段时间,我从重九煅那得了两枚传音器,正喜欢得紧,就被他要走了。”
沈绫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悬着的传音玉佩,竟是因为这个。
他对灵器所知不多,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传音器如此珍贵,还是谢凛特意为他求来的。
“阿凛从小到大,从未开口向我要过什么。”叶辞秋的目光落在远处,“直到今天在你身上看到这玉佩,再想到他此前说有心仪之人...”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自然就猜出来了。”
沈绫默然。
叶辞秋忽然叹了口气,“既然他心仪于你,我便托大说几句。”他看向沈绫,语气也变得郑重,“你我相交不深,以目前的了解,我觉得可以信任你,望你千万莫要辜负阿凛。”
沈绫心里一紧,“我自然不会!前辈又如此有此一说,谢凛他…”
叶辞秋沉默片刻。“阿凛的母亲走的早,父亲…又走火入魔。”他的声音低沉下来,“阿凛亲眼看着他父亲走火入魔后,血洗了半个谢家。”
沈绫瞳孔微缩,他从未听谢凛提过身世,原来…竟是如此不堪。
“是我连夜赶到,把他带回了天剑宗。”叶辞秋苦笑一声,“可我也不是个称职的师父,把人带回来,却顾不上他许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常常被顽劣弟子欺负,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过半个字。”
山风渐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叶辞秋的声音混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沈绫心里酸涩的厉害。
“阿凛小时候,我教他什么是匡扶正道,什么是济世救人。他却问我,为什么要救人?那人也从没救过我。”
“我当时很生气,把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叶辞秋闭了闭眼,“我告诫他修道之人,当如海纳百川,胸怀天下苍生,不应囿于一己之私。从那之后,阿凛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也依照我说的去做。”
他的声音更低:“只是...他却愈发沉默寡言,待人接物都透着疏离。就连对我这个师父,”他顿了顿,“也再不复从前的亲近。”
“他从小到大,救过很多人,但从不接受别人报答,甚至讨厌别人感恩戴德。”
沈绫之前不明白的事,此刻全都明白了。初见时,谢凛为何如此矛盾,现在他知道了。
沈绫喃喃道:“因为...”
“没错。”叶辞秋长叹一声,“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被爱,又如何能懂得爱人?枉我自诩一门之主,诲人无数——我真是太天真了。”
云层遮住了阳光,山间暗了下来。
叶辞秋转头看向沈绫,眼中带着几分希冀:“直到阿凛遇到你。”
“他第一次开口让我把单子给你的时候,我就很惊讶。后来几次,我都能感觉到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我只是没有想明白,你为何不同。”叶辞秋笑了笑,“直到今天,才彻底明白。”
沈绫胸口发闷。
他自认如此爱他,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谢凛的淡漠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对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在乎,因为他也并未被温柔以待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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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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