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遍布的荒芜之地，一片即将消失的绿洲上，搭着少数的几个简陋帐篷，绿洲最中心处靠近水泊的地方，有一个高大的祭台，祭台上绑着一个年约八、九的小女孩。

一名身披白色长袍手持长木法杖的中年男子正怒声大喊：“就是她，这个厄运之子，因为她的胡言乱语惹怒了水神泰芙，所以我们的水源才会在一夜之间减少！”

被绑在祭台上的小女孩面无惧色，甚至看起来比中年男子更愤怒，她大声道：“明明是你私下将水卖给了路过的商人，你这个骗子，神棍！”

“你居然敢撒谎污蔑我！亚伯亲耳听见你质疑诸神的存在，而且你还敢煽动其他人去挖地下通道，就是因为你的胆大妄为，所以我们的水才会一夜之间减少！”男子说着，对众人大喊：“烧死她才能平息水神泰芙的愤怒！”

旁边有人举着火把过来，祭台下方匍匐跪地的人群中，一个妇人蹒跚着冲出来：“阿桃！阿桃！”妇人想冲上祭台，却被几个壮汉拉住，她转而趴在中年男子脚边哀求道：“祭司，求您饶恕梦桃，她才八岁，她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而已！”

“不要去求他，他根本就是骗子！”小女孩愤然道：“绿洲一天天缩小，我早就说过我们要种更多树，他不但肆意将树木砍伐给自己建造房屋，还同外边的商人勾搭，他不止把水卖给了他们，他甚至还贩卖人口！”

“不要再让她胡言乱语，堵住她的嘴！”被称为祭司的中年男子道：“她罪无可恕，快烧死她，我们必须平息神明的怒火！”

“我没有胡说，你们真的没发现吗？所有生病需要救治的孩子，被送到这个祭司那里却全都死了！”小女孩看着其他人，急切道：“他们都被这个人当成奴隶贩卖了，你们难道没发现他们的尸体一具都找不到吗？！”

“你胡说！”举着火把的男子是祭司的亲信：“那些孩子明明是被祭司送到神明那里去服侍神明了！”

“神明需要那么多孩子去服侍吗？”小女孩冷笑：“祭司不是深受神眷，怎么不亲自去服侍神明！”

“你...你胡说！”男子气急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举着手中的火把就向女孩挥去。

这时从人群里冲出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一把推开举着火把的男子，然后快速解开绑着小女孩的绳结，并对她道：“往西方跑！那里多出了一片小的绿洲！”

小女孩阿桃被松开后，立刻机灵的撒腿就跑了！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众人来不及反应，人群中有人喊道：“艾德里安？你不是被河神阿图尔召唤去了吗？”

突然出现的少年站在祭台上，大声道：“根本没有神明的召唤，梦桃没有撒谎，我被祭司贩卖给了商人！”

“胡说，你一定是因为惹怒了河神，才被神明赶了回来！”祭司慌张而愤怒道：“把他抓住，他放走了厄运之子，又惹怒了河神，水神已经抛下我们，如果连河神也发怒，我们再也无法得到河流的水源亲睐！”

“我没有说谎！你们看！”少年脱去上衣，露出背后血肉模糊的伤痕：“这是商人给我烙下的奴隶印记，祭司已经堕落了，他早就接收不了神明的指示！”

比起小女孩，少年清晰的明白这里的人们对神明刻在骨子里的敬畏，所以神明的存在无法否定。

不过，神明的存在虽然无法否定，但是祭司是会堕落的！

“你胡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惹怒神明，又害怕受到惩罚，自己制造的伤口！”祭司疾言厉色道：“如果你是被贩卖给了商人，在这片荒芜之地，你是如何自己找回来的！”谁都知道荒芜之地的黄沙随时都会变动，除非有经验的商队和识路的骆驼，没有人能一个人在沙漠着寻找方向。

“因为我得到了神明的眷顾！”少年悍然不畏，他直视着统治这片绿洲的祭司：“祭司，我可以展示神迹，你可以吗？”

“别听他胡说！给我抓住他！”祭司焦急道。

然而人群开始迟疑，他们没有动手，祭司发现自己话语没有任何作用，包括方才举着火把的男子，没有人再听从他的指示。

所有人围着他们，人群之中有声音说道：“祭司，既然艾德里安说能展示神迹，不如就让他试试！”

“就是啊祭司，如果艾德里安无法展示神迹，他说的话自然是假的，让他试试也没什么！”

“反之，如果艾德里安说的是真的，祭司，请你告诉我们，我们的孩子都去了哪里？”

祭司面色难看，他看着静默的人群，这些人被煽动了，他们再也不如往日般驯服，他只好愤恨的瞪着少年：“我倒要看看你能展示什么样的神迹！”

少年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掌，掌心朝上，五指微微弯曲仿佛在抓住什么，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不止大汗淋漓甚至面色泛白！

人群静静的看着，默默期待着，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怀疑祭司，但是谁也不敢挑战被神明眷顾的祭司，如果没有祭司的庇护，这片绿洲，仅凭他们这些人根本保不住！

如果能有新的神眷者，那该多好！

祭司同样静静的看着，他期盼少年失败，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少年面色越来越苍白，但仍然艰难的完成了术法，他手上集聚起一颗拳头大的水球！

人群激动亢奋着！这是水！虽然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水球，它可能对刚出生的婴儿都无法造成威胁，但这是沙漠里最最需要的水，这足以证明少年受到了神明的眷顾！

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术者，但即便是祭司也只能施展诅咒和祈祷之术，唯有极少数的神眷者才能凭空变出水！

少年将水放到旁人端来的碗里，他看着祭司：“你们看，我确实获得了神明的眷顾，祭司你呢？你还能接收神明的指示吗？”

他知道祭司年老力衰，法力早就衰退了，所以他才会铤而走险用绿洲的水和商人进行交易，梦桃猜错了，祭司卖出大量的水绝不是为了金钱和享受，在这片荒芜之地中，水远比黄金贵重的多。

被商人买走又逃出来的艾德里安知道，祭司是为了购买商人手里的法器，因为祭司已经无法自己施展术法，他必须依靠法器才能保证自己的权威和地位。

“想看到我的术法，好，我成全你！”祭司冷笑，不过是最低级的水球术，即便是罕见的水系魔法又如何，他抬起手，手上镶嵌着黑色宝石的戒指泛着微微光芒，随着祭司的动作戒指直射一道黑芒击向少年。

少年赶忙从腰间拿出一个巴掌大镜子对着祭司攻击的黑芒，黑芒被镜子一照立刻反射向祭司，祭司错愕的睁着眼，身躯轰然倒地！

少年按捺不断跳动的胸口，冷汗悄然褪去，果然，那位大人说的没错，诅咒类术法虽然强大，但同样危险，施术者其实很容易被反噬！而越显行迹的诅咒术法其实越粗陋，有时候仅仅用一片镜子，就足以破解。

人群涌动：“祭司果然堕落啦！”

“什么祭司，他失去神明的眷顾，根本不配再担任祭司了！”

“艾德里安既然获得神明的恩宠，他可以成为新的祭司！”

在绿洲作威作福十几年的大祭司，被人们果断抛弃，少年艾德里安成为新的精神首领。

少年看着他们，这些人曾是祭司的奴仆亦是祭司的帮凶，他们现在又选择了自己，艾德里安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他突然想起梦桃曾经说过的一个词——“愚昧”！

忽然，人群里一个妇人抓住少年的衣角：“艾德里安，我的孩子呢？阿尔呢？他因为发热和你一起被送到祭司那里的，既然你回来了，那他呢？他在哪里？！”妇人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少年，祈盼的想知道自己的孩子的消息，好的消息！

“阿尔他......没有挺过烙印之苦，商人将他扔在半途中了！”少年神情低落：“我后来寻找过，但是没能找到他的尸体！”

“不可能的！”妇人无法接受的抓住少年的衣领：“阿尔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为什么你没有事？你不是拥有神眷吗？为什么不能救救他！”

“对不起！”艾德里安无措道：“我是逃亡回来的时候，无意中得到神明的眷顾，那时候阿尔已经~”

失去孩子的母亲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将丧子之痛的恨意转递给幸运存活下的人！

人群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跑了过来，少女面色清雅沉静，她一把扯开妇人拉着少年的手：“早在你把阿尔送到祭司那里的时候，梦桃就提醒过你，是你不但不听，还要咒骂殴打梦桃，害死阿尔的人是你！”

说着她也不管妇人多么伤心多么痛苦，拉着少年便往祭台下方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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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求雨？我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