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仇人

乙云派主峰分别被最强大的丹修、剑修、法修、器修、符修长老所据,此五峰物丰土肥,灵气充足,被认为是乙云的核心腹地。

余二十四矮峰则分布各种楼台小殿,广场院落,为乙云弟子活动和居住之所,每峰各有看管之人。

当初慎迦将他从圣雪峰中接出来后,便想让出自己所居元法峰,薛仪推辞不受,只选了奇骏峰东边一处小峰住下。

山峰有名绝云,是被公认为二十四矮峰中最为偏僻的去处,常年灵气稀薄,人迹罕至,作为奇骏峰的附属,一向归为奇骏峰长老刘道阳监管。

门前两位侍童已经先行回峰多时,未曾感知到薛仪刻意收敛过的灵压,一转过身,见了来人,竟吓得双手一软,把手中的玉瓶打碎在地。

薛仪每次见它们都是如此,也不知自己怎样可怕,便好笑道:“你们又拿东西过来了?”

那两个小弟子连忙跪下,道:“恭迎真人回峰。弟子刚受长老托付,为真人送来碧洛神草,多有冲撞,还请真人治罪!”

“不过是打翻东西,下次小心便是了,怎就要我治罪?”薛仪看着那紫色小花,清清淡淡的形状,是有些印象,但没看出来是什么宝物,便随后捡了起来。

小孩听罢,忙谢过恩,又往地上使了个法术,不一时水干地静,去了痕迹。

绝云峰地处偏远,薛仪又吩咐二人去向刘长老要几套干净衣物,还有一些治伤药膏,才入了门来。

他带着新徒弟,随意指了指床榻道:“你在此休息,只当自己家里便是了。”

少年低垂着眼眸,显得十分乖巧:“多谢师尊。”说罢便只寻着床沿坐下。见他如此拘束,薛仪也不强求,回身倒了一杯清水,递了过去:“对了,还没问你名字?”

“弟子姓昊,单字月,师尊叫我阿月便好。”少年接过玉杯,连忙道。

按照原书设定,魔尊擅长易容乔装,名目众多的缩骨丹更是常用之物,自伪装成人类少年,来到乙云求道,这昊月二字,便是被他一直使用。

应该说名色于他而言,从来没有耗费心思。在这一点来说,他做的任何事,都带有极强的目的性,犹如高手落棋,取舍有道,不执着于一时得失,是成大事者的胸襟。

“是个好名字。”薛仪点点头,随口点评一句道。

对方听见他的夸奖,不知怎么,突然就抬头想看他的容色。

见薛仪随手摘下了帷帽,正在拿那双冷冰冰的眼看着他,少年便又低下了头,似乎还颇有不安。

薛仪见他忽而如此作态,微微一愣,心道这人的戏也真足。

当时在静海湖中,这魔头与那乙云叛徒联手突破了他所布的幻阵,后又杀了试炼灵蛇,制造出这一身的伤势,魔尊体内封禁的魔功还未动过一分一毫,这种心思缜密的角色,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软糯可欺!

忽而门外传来一阵异响,薛仪才移开了打量的眼光,打开门看,却见两仙童显出仙鹤原身,扑通一声又跪下来。

“真人恕罪!我等乃得道不久之灵,灵力微弱,实在无法突破刘长老设下的护峰禁制。”玉决低头委屈回道。

刘长老身兼老祖护法之责,往往习惯性在离峰之时,加上一道护山禁制。

薛仪道:“刘长老不在峰内?”

“自早晨出门至今,还不曾回来。”仙童答道。

刘道阳虽然贵为峰主,却只是金丹修为,收徒大典尚不在长老级邀请之列,当时薛仪于御阵阁中与他暂别,没想到这人也颇为上道,知趣告退之后,不知到何处逍遥去了。

只是那魔头的伤还晾在那里。

好歹是刚认的师尊,伤药都不给,好像也说不过去。

薛仪没法,只得道:“你们在此处守着,我去一趟吧。”

见他要出门,两位仙鹤连忙上前相扶,可哪里又能跟上老祖施法的速度,一时被疾风震得匍匐在地,未能赶在前头多说一字。

“真人又独自出门了,为什么不用我···”仙鹤玉则当即伤心得仰头大呼,被另一仙鹤当头跳起来扇了一翅,止住他的惨叫:“噤声,我等有幸被派来服侍真人,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哪来那么多抱怨。”

两人于是乖乖守在门口。

过了半柱香时间,玉则语气轻软,忽而觉得昏昏沉沉:“等不了了,我们在这睡一觉再说?”

玉玦哈欠一声,点点头:“恩,也是有点困倦意思···”

一语未毕,双双扑倒在地上。

未几,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那原本躺在床榻上的少年便从门里走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眼正鼾声大作的侍童,将手中的催眠符咒燃尽,泼灭在空中,旋即匿迹而去。

圣雪峰地界广阔,常人徒步走不到头的路程,哪怕在被列为宗门禁地之前,也无人敢轻易入内。被法力驱散的各种野兽,因为不能进入圣雪峰的核心地带,便在外围落地生根,久而久之,禁地外围变得杀机满布,除了每月上山祭奠外,基本无人到访。

只是,这条唯一安全的密道,他早就摸透了。

白衣少年快步赶至湖边石下,见到那边一道修长的身影,当即恭敬下跪,恢复了一派恭敬谨慎,连忙道:“尊上圣安,属下接应来迟,罪该万死!”

他本就匆匆赶至,兼之这圣雪峰底下,灵力更遭堵塞,早已汗流浃背,脸上泛红。

坐于石上的青年,微微扫了少年一眼,神态间闲雅风流,可眸光泛出幽深的血红,正透出森寒的冷意。

为了顺利通过灵根球的试炼,魔尊提前与他对换了身份,让他代替自己前往接道殿完成仪式。毕竟那冰灵根的绝佳资质,无法伪造——只要顺利拜师,便能在这乙云彻底站稳脚跟,瞒天过海。

“无妨。”魔尊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抛掷过去。

少年伸手接过,仰头咽下一颗丹药。

不多时便熟练地解开面皮,露出他原本的面目,俯伏在地,又是一拜:“多谢尊上赐药。”

一语道毕,但见服药后的少年,那原本纤细的身形迅速舒展起来,重新张开的骨头重新咬合,皮肤被生生撑破,又迅速生长,全身除痛之外,更是奇痒难忍,直至骨肉重新长成青年模样,这种折磨才堪堪停止。

他睁开眼时,便看到石上青年缓缓走入了水中,也伸手掀开脸上的人皮,露出另一张脸来。

月下,魔尊侧面的轮廓冷如冰霜,棱角分明,只一刹那,便被滑落的长发遮了。

这副真容,已有一百多年未曾见到了···他总是需要戴很多面具,各种各样的,用不尽的面具。

“未至九月,湖水已这般冰冷了。”魔尊轻道了一句,却无法像以往那样动用魔气,只全然承受天地节律轮回。

寒雾笼罩,他目光微沉,仰头服用了一枚缩骨丹。

待瘴气散尽,湖水恢复澄清,他从已显宽大的白衣袖中取出一张崭新的面皮,熟练地贴在脸上,稍微调整过后,就与先前的那个玉雪少年别无二致了。

他回头时候,岸边的属下,已经衣衫齐整跪在边上,若不是看见他脸色带着离奇的惨白,根本感觉不到他服药后的疼痛狼狈之态。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慎迦的脾性,然而这次,你似乎算错了?”魔尊以少年独特的清亮嗓音,缓缓说道。

白衣人低头跪在地上,告罪道:“回禀尊上,属下已经服用冰坚草压制气息和修为,慎迦确实并未识破,只可惜在其收徒时,被一位神秘修士截了去。属下不敢僵持,只得拜入别峰。”

原想自己冰灵根的资质,入得元法峰内门,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冰坚草为魔域特制魔丹,本是魔族人用作对付修士的剧毒,如今他已经修至元婴,再服用此药以藏匿修为,则无异于自啖毒/药,前后两次损根伤骨,只怕自此一生,俱是受苦。

此举虽然凶险,却是他心甘情愿的,然而现下听见魔尊的质疑,他心中不觉黯然,到底是开口解释起来。

少年走到岸边,不以为意道:“乙云派除了掌门,还有人敢收一个冰灵根的弟子,本座倒是要去会一会了。”

他见青年长跪不起,又问:“怎么,你还有何要说?”

青年低下头颅,明知造次,还是决定开口问他:“尊上在圣雪峰上,是否见到他的尸体···”

一语未尽,便已被人扼住脖子,重重抵在地上。

这招快且狠,白衣青年根本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

少年原本轻松的面容陡然一变,微眯起双眼,似乎要将对方的脖子生生掐断,口中阴冷的语气更是与往日不同,自傲又带着莫名的嘲讽之意,“你才跟了我多久?你就知道了?”

他一连问了几声,又似乎并不期待别人的答案。

“属下只知道,那人,曾与尊上有仇。”他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调,脸色却仍旧保持一丝镇静。

“谁告诉你的?” 少年语气低沉,手上的力道松了半分,好像又不急于取他的性命。

底下的人却并不顾他的质问,耗尽了足以反抗的力气,轻声开口道:“属下见到他了,绝云峰,他便在绝云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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