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试炼，参加者必须签订天地誓言！”老者对着留下来的十位修者说。

顾瑶也是这十位修者之一，在第三场试炼中，她是倒数第六个出来。更让顾瑶惊喜的是，楚季琦是最后一个被送出流沙塔。出塔的时候，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后期。

此行不虚！

在楚季琦私下问顾瑶还要不要继续准备第四场试炼时，顾瑶回答：“冥冥之际，心有所感。”她决定继续参加第四场试炼。

所以，顾瑶和楚季琦一起出现在了第四场试炼的场所之中。这里是一处宽广的大堂，大堂内摆放有各种充满古韵的装饰，整体的氛围却比较幽暗。室内没有任何座椅，屋子正中央却立着一块“幻境石”，上面刻画了各种符文，周边规则地摆放着组成阵法的上品灵石。

老者一甩手，将手上的誓约卷轴抛到了众修者跟前，字体放大，然后上升漂浮在空中。

顾瑶仔细阅读条文，然后如众修者一般，以神识为笔，精血为墨，在卷轴上签下了名字。只见在众修者签完名字的那一瞬间，卷轴自燃。

敬禀天地！苍穹之下，黄土之上。日月同昭！乾坤共鉴！

天地誓言签订，众修心中有感，更加敬畏。

此时幻境还未开启，众修者原地打坐，等待开启幻境。

过了一会儿，幻境石慢慢地泛出光芒。

顾瑶眼前一闪，已经换了一个世界。

*

顾妖妖听着长老的汇报，心中越来越激愤。她化作原型，眼里闪着愤怒的泪光，张开钴蓝色的双翼，拖着蓝黑相间的细长尾羽，迅疾地飞上了山头。

她痛苦地看着前方的断壁颓垣、满目疮痍，术法破坏的痕迹和妖族同胞的鲜血残肢交织在一起，惨不忍睹。

这里是妖族最繁华的城市！

她俯冲下去，化作人形跪在废墟里，又化为原型，长啸一声，冲上云霄。

“我顾妖妖与人族势不两立！誓要血债血偿！”

*

“殿下！大喜！”妖族小将激动地汇报。

“我族又血洗了一座人族城池！”小将满眼崇拜地看着妖族的十一殿下顾妖妖，说出的话血腥扑鼻。

他满心满眼都是十一殿下。殿下是新生妖族，却血脉高贵纯净，修炼速度极快。不足百年，殿下便在和人族的战场上屡建奇功。在最近的这场战役中，她在人族杀了个来回，力战三名人族大能者，还成功取走了一名渡劫期大能的性命！

如小将这般看着顾妖妖的的眼神，在妖族比比皆是！

旁边的妖族长老鹰爪看着这场景，哈哈大笑：“我妖族后继有妖！”

旁边的长老牛大力说道：“十一继续努力，你父皇可是发话了，要是再拿下一名人族渡劫大能，你便是妖族太女！”

顾妖妖意气风发：“看着吧！下一次，吾便是妖族太女！”她嘴里说着话，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一幕在人族花园中赏雪练剑的情形。

*

激烈的战斗中途，顾妖妖正与一位人族渡劫大能搏杀，其他妖族正在和另外的大能缠斗。周边人族城池满目疮痍，死伤惨重，而这位人族大能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他垂下眼眸，捂着胸口吐血，神识却紧盯着顾妖妖。

顾妖妖痛快极了：“当年你屠我妖族十八部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今天！”

“呸！妖就是妖！我从未后悔，只可惜当年没灭妖族余孽！你们杀我儿的时候，也没见手软！”人族大能又吐了一口血。

“你人族将我妖族剥皮抽筋炼制法宝的残忍倒是不提啊！”顾妖妖大笑，继续进攻。尾翼制成的法宝大刀砍出了改天换地的气势。

“轰——”碎石飞溅，天地变色。

人族大能抵挡不及，失了右臂，鲜血飞溅，转身飞逃。顾妖妖乘势追击，正飞到峡谷中，却见这时人族大能突然停下——

有埋伏！

顾妖妖警觉，立马想要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砰砰——”

五位大能齐齐出招，毫不留手！

顾妖妖只能以更加迅猛的手段回击敌人，瞬时，天地色变，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峡谷。

*

“别动！”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

顾妖妖从昏睡中醒来，脑海里浮现出一段段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雪域中威严而又满怀期待的父亲，人族孩童温暖的小手，满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人群中……

“你受伤太重，先好好休息。”沙哑的声音说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大意，要不是你父皇突破了十阶，刚好出关，你要母后我怎么办啊！”

熟悉的声音却让顾妖妖如临深渊。

心脏像干旱的土地，一点一点地裂开。人族的本能和妖族的记忆互相撕扯，顾妖妖喉咙发烫，说不出话来。

何去何从！

她竟然曾是另一个星域中人族的一员，一个有着重要的家人和朋友的人族，更心痛的是，她也曾经是猎杀妖族获取资源的一员！

*

“人族求和，你们怎么看？”妖帝居于高台，看着下方的众妖。

“当然是继续打！”

“不行，我部不……”

“孬种！”

“干了！”妖族中很多长老纷纷开口。

牛大力抓抓脑袋，说：“我牛大力打前阵！”

鹰爪却沉思片刻，环顾妖族的议事厅，看着神情激动的同僚，他拜了一拜，向妖皇行了大礼，然后说：“人族如今势弱，还失去了很多地盘，可我妖族难道就情况很好吗？”

他提出反问后，又接着拱手道：“我族十八部，历来繁衍生息十分困难，战争又死了一大批。除了十一殿下这等天之骄女，更多是要经历漫长岁月才成为大能者。人族呢？”

他的潜台词，妖族各长老都听明白了，刚才激动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议事厅渐渐安静下来。

“十一殿下怎么看？”安静的议事厅里突兀地响起声音。

众妖齐刷刷看向顾妖妖。

怎么看？

怎么看……

怎么看！

顾妖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这个问题，嘴唇有些发白，她看向众妖——

恍惚间看到她带头继续杀向人族，血流成河。人族举全族之力，艰难反攻，两败俱伤。父皇拖着长长的尾羽从天空坠落，尸骨无存……

不！她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冥冥之中，她知道那是真正会发生的事情，但她不接受！

有道声音问她该如何抉择。

她醒了醒神，一字一顿地说道：“划定两族疆界。妖族，该修养了。”妖族看着风光，十八部其实已经死伤惨重，是仇恨、荣耀和利益推着他们向前走。继续杀戮，只会激起人族的血性。

*

“儿……曾是人族，最清楚人性！”顾妖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交代遗言，“拿够好处……休养生息。莫要……无谓的杀戮，也……不能让他们……恢复元气……”

“十一！”顾妖妖的母后哭泣。

妖皇在床边拉着孩子的手：“你不要担心。”

“是儿大意，才被人偷袭……不用报仇……”顾妖妖继续交代，“不用找儿的转世……我是另一个星域的人族，哪天见面，就当我们……不曾有过父女之缘、母子之情吧。”讲到后面，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说话也平顺了很多。

慢慢的，她的手滑落下来，整个身体化作原型。钴蓝色的羽毛变得暗淡……

*

顾瑶一晃神，又换了一个世界。明明没有记忆，可睁开眼后，却见到了让她内心感觉很熟悉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