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望！”

威严的男声响起。说话的人正是域主白正添。

白归望一怔，然后松开手，视线在顾瑶的手链和脸庞上移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

顾瑶脑袋一嗡，幻境中的画面越发模糊，但儿时的记忆却越发清晰。

曾经似乎剪断了的亲缘线似乎突然间若隐若现。耳边似乎想起熟悉的“叮当叮当”声，想起哥哥在自己床头前的叮咛，想起他在自己病床前挣脱的手，想起父母去世后自己冷得发抖的模样……

原来自己曾经被抛弃。

原来自己不是轻而易举接受了另一个哥哥，而是有人曾经把自己抛下，自己却因为无法接受忘记了这一个事实。

明明他告诉过自己，离开就是离开。

为何还会心魔缠身？为何还要让他们重逢？

顾瑶定定地站着，心里千万种思绪缠绕在一起，眼里被泪水模糊。

楚季琦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上前一步，站在顾瑶身边，递给聊了顾瑶手帕。顾瑶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楚季琦对白归望提醒道：“少域主，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否明言。”

“归望，为父也想知道。”白正添起身走过来，他依旧保持沉稳，但眼神里有着关切。他非常担心自己的儿子。

白归望似乎回过神来了，他恢复了从容，只是语气有些低沉：“先坐吧，我慢慢说。”他伸手作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在众人坐下后，他也坐在了白正添的旁边。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茶水腾起的水雾，迷蒙了白归望的脸。他的脸色重新变得风平浪静，似乎又重新透出冷气，只眼神带着些许波澜。

他闭上眼，又重新睁开。

“父亲，阿瑶是我妹妹。上一次入梦关，小十是我带大的。”白归望语气平淡，却往会客厅中扔了一个爆炸术。

白正添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顾瑶。他和儿子关系亲密，也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正因为如此，他知道儿子两次入梦转世体悟的情况，也知道他两次都是转世成生命境界高的存在。

但世界这么大，修真界有无数星域，更有无数小世界、中世界和大世界。他真的想不到，儿子会这么巧合，搞个试炼大会，选个双修对象，还能遇到前世的妹妹。

白正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顾瑶，只见小姑娘容貌清秀白皙，打扮简单自然，看着乖巧可人。他又看了看楚季琦，容貌秀丽，身形修长，怎么感觉跟儿子也有点像呢，不会也是什么哥哥弟弟吧？

白归望不知自己父亲这发散的想法。他在说完话后，看向了端坐着的顾瑶。

却见顾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面对他的说法，只冷冷地说了句：“我有哥哥，如今在青绝宗修行。晚辈只是看上雪域的资源，特来参加试炼，不知晚辈该如何帮助少域主承担入梦关的负担。”

赶紧切割清楚吧！不过是人家的一个心魔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哥哥！

白归望脸色不变，绷着脸说：“对，是我冒昧了。只是阿瑶和我十妹妹长得太像，才忍不住说了这话。”

顾瑶一听，整个人都想爆炸了。

特喵的。

于是整个谈话，就在顾瑶的阴阳怪气和白归望包装平淡内核爆炸的话语中过去了。白正添平日威重令行，今日却无法插口了好几次，都没能灭掉会客厅里的火。于是他怒而拍板：“都别吵了，都去休息，明天再说！”

说完，他转头对着旁边随侍的修者说：“你带我闺女和她师兄去安置。就安排在皓月园和清风园吧。”

白归望的住所在霁月园，离他说的皓月清风两个园子很近，侍者一听，白正添的态度亲近。他态度亲热地安排着顾瑶两人的住宿。

*

皓月园临水，微风清凉，月色皎洁，既有自然之美，也充满人文之韵。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顾瑶百无聊赖地坐在走廊的美人靠上，上身倚靠着柱子，一把一把地撒着鱼料。

鱼儿哪怕在夜晚，也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抢食。

平日的顾瑶，大抵会极感兴趣地观看鱼儿抢食的活泼场面，但今日的她，确实没有太多心情。

楚季琦出于友人情分，在不远处盯着看了一会儿。顾瑶以往是个沉静的性子，近些日子，她活泼了些许，但也很少表现出激烈的情绪。

今日会客厅中，她和白归望你来我往的说话，那阴阳怪气的恼人样，楚季琦看了个一清二楚。因而他知道，好友很是在乎这个哥哥，只是因缘巧合，她被人抛下了，所以现在没法接受。

过了一会儿，他见顾瑶起身，朝他的方向点了点头，回房休息了。他这才放心离开。

*

“楚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归望站在屋顶上，眺望着不远处的皓月园。

楚季琦站在他三步之遥的右侧，他也抬头望了一眼，又转过头看向白归望：“千梦术的缺陷，我比你们想象中更了解。我也是不想师妹又伤心一次，才来跟你说这话。如果直接剪断缘分线，忘掉入梦关发生的一切，你肯定不会有心魔，如今有了心魔，代表你放不下。”

白归望语气淡淡：“我原先想要有人辅助，承接我入梦关的负担，但这样我的感情会更加淡漠，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定。今日见了小十，我确实更加放不下了。”

“放不下那就别放下。”楚季琦轻叹，语气轻柔。

“你说得对。”白归望虽然语气起伏不明显，但那种肯定的心态在里面表露无疑。

接着，白归望又说：“千梦术就是这样，犹豫不定，容易心生心魔，但只要下定决心，就能心境通明，一往无前。如今既然下定决心，自然修行无碍。我大概又要闭关了。”

白归望苦笑，随即又恢复淡漠的表情：“小十那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楚季琦却心里暗说：“该！”兄妹俩可真像，白天的时候死鸭子嘴硬，夜晚两人反复思索，都是活该。

“少域主该去说点软话。”楚季琦觉得这些年自己心软了好多，一点不像以前的杀神了。

*

白归望在房顶上站了一晚，顾瑶就在窗边打坐，偶尔抬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