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崩裂的琴弦

自从那夜在暴雨中相拥,林深的手指开始有了新的习惯。他会用指节轻轻蹭过江野的手背,在递咖啡时多停留半秒;会在江野低头调弦时,伸手拂去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些触碰像羽毛扫过皮肤,让江野的呼吸在无人注意时陡然加重。

某个闷热的午后,林深借口看谱,从背后环住江野。他的胸膛贴着江野的后背,潮湿的衬衫下心跳声震耳欲聋。

“这里升半调更好,”

他的气息喷在江野耳后,手指划过乐谱上一串音符。江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抓起吉他冲进洗手间,反锁的门内传来压抑的干呕声——他在镜子前掐着那道疤,直到皮肤泛出青紫。

“怎么了?江野?”

“。。。。”

“没事,吃多了。”江野打开门,挤出一丝微笑,林深想问也没在多问,只是心里很难受。

夜里,江野蜷在工作室沙发装睡。林深替他盖毯子时,指尖划过裸露的锁骨。黑暗中,江野突然抓住那只手按在自己心口,林深能感觉到掌心下剧烈的跳动。但下一秒,江野猛地推开他,逃进雨里。

导火索是一张泛黄的合照。林深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一张江野少年时的照片——他站在破败的琴行前,怀里抱着一把缺角的吉他,眼神阴郁如困兽。照片背面是母亲的字迹:「资助编号17,江野,天赋评级S」。

“你早就知道我的过去?”

江野的声音像刀刮过玻璃。他抓起相框砸向墙壁,玻璃碎片中,十五岁的自己和如今的林深在裂痕中对视。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是觉得施舍点善意就能救赎谁?”他的指甲掐进林深手腕,“知道我爸为什么关我吗?因为我用剪刀捅了他,就为护住这把破吉他!”

林深被逼到墙角,脱口而出:“所以你活该被——”话音未落,江野的拳头擦过他耳畔,在墙上留下血印。那夜,江野带着吉他消失了。只留下门框上几道深深的抓痕。

三个月后,林深的工作室积满灰尘。他想过联系江野,可是每次都按不下那拨通键。

“就这样吧。当没发生过”

“……..”

那架斯坦威钢琴再没被打开,琴盖上堆满空酒瓶。

直到某天,他在便利店电视里看到新闻:「流浪歌手遭醉酒父亲持刀袭击,现场发现染血吉他——」

镜头闪过江野苍白的脸,锁骨处的疤痕在警车蓝光下泛着诡谲的紫。林深踢翻酒瓶冲出门时,打翻的节拍器仍在固执地滴答作响。

“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接电话啊,江野,你在哪里。

另一边,江野蜷缩在床上。刀伤从右肩斜划到心口,血浸透了绷带。电视里正重播林深在肖邦大赛弃赛的新闻,镜头捕捉到他扔掉琴弓时解脱般的笑。江野把止痛药瓶攥得咔咔作响——那些白色药片最终被他冲进马桶。

“咚咚咚!”

“臭小子!给老子开门!奶奶的,你现在是个名人了,还不给你老子给钱!”

“咚咚咚!!”

江野再也受不了了,他的握紧拳头咬着牙朝门走去。

“咚!江野!给老子——!”

“我已经给过你钱了,我真的没了。不要再逼我了”

打开门,看着喝的半死不活的爹,被雨渗透的破衣服,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你没钱?”

醉汉摇摇晃晃抬起拿着刀的手指着江野

“你又要干什么?!!”

江野挡开醉汉的胳膊将他已经踏过门的半条身子推出门外

“没钱,,,没钱!”

醉汉挥舞着生锈的剁骨刀,刀尖指着江野心口:“当年就该把你和那把破吉他一起烧了!”

江野反常地笑了,他扯开衣领露出疤痕:“往这儿捅,就像你当年用烟头烫《光》的谱子那样——”

“去死吧!”

“————-”

寒光劈下的瞬间,有人从背后扑来。林深的白衬衫在江野眼前绽开血花,像摔碎的朱砂墨瓶。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时,江野跪在走廊疯狂洗手,可林深的血早已渗进他指甲缝里。

“患者左肺叶贯穿伤,差两厘米伤及心脏,”医生的声音忽远忽近。江野盯着监护仪跳动的绿线,忽然抓起林深的手按在自己疤痕上:「你该让我死在那天的。」

林深能下床那晚,江野在浴室呆了三小时。当他裹着水汽钻进被窝时,林深摸到他后背未愈的鞭痕——是江父的皮带扣留下的。

“别开灯,”江野颤抖着咬住林深肩头。他们的第一次充满血腥味,江野的泪混着冷汗滴在绷带上,林深舔到咸涩的铁锈味。

黎明时分,江野试图抽身离去,却被扯掉输液管的手拽回。

“我咨询了律师,”林深的声音因疼痛而沙哑,

“收养手续需要你满25岁,但我们可以先公证监护关系。”晨光中,江野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染血的琴谱残页,那是《光》的最后一段,被林深用血补全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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