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尖的倒钩无情地刺入蛇鳞片，水蛇如同察觉不到一般，朝岸边游来。
它的蛇尾如钢鞭抽向水面，水花四溅，好巧不巧将向安歌喷成了落汤鸡。
好冷！
她瑟缩着脖子，浑身仿佛贴着冰块，踉踉跄跄地往远处爬去。
“妖孽，我劝你收了逃跑的心思！”一位长老拿出鞭子，飘在半空，狠狠抽打水蛇。
蛇妖奋不顾身地继续扭动身子，血水与潭水交融，它状若癫狂地朝岸边嘶吼，吼声里暗含的威压不由让几位长老连连后退。
向安歌一时不察，被威压卷起的风吹起，在冰面上滚了好几圈。
另一位长老朝她的方向看去，眼神如刀，他高声道：“何人在此！”
蛇妖的瞳孔瞬间缩成细缝，它这才注意到此时此刻边上有个看不见的透明物正在滴水。
见自己被人发现，她干脆也不装了，甩了甩身上淡红色的水，她一口气变得同水蛇一般大，垂头看着几位愣神的长老，给每人都来了一巴掌。
我打，我打，打打打。
这个下水，这个下水，这个打一巴掌再下水。
“嘭嘭嘭。”几个金丹期的长老如同毛线球般被她纷纷扫到寒潭里，连呛了好几口水。
蛇妖冷冷瞧着在水里扑通的蝼蚁，给他们来了几个尾巴，淡淡道：“这潭水里有我的血液，能暂时压制他们修为。”
“别打死了！”向安歌忙不迭地制止水蛇，它每一下似乎都在往死里拍。
“放心吧，打不死，打死了便违背了你我的誓言，妖可比人要讲信用……你真身还真是与众不同。”水蛇恋恋不舍地收回尾巴，不屑地冷哼一声。
“妖孽拿命来！”水里忽然冒出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恶狠狠瞪着他们，“你们害得这世间生灵涂炭，山河泣血。吾辈承天意荡妖除魔，纵粉身碎骨……”
“啪！”向安歌毫不犹豫将他按回到水里，见差不多了又慢腾腾收回爪子。
吵死了，好吵，越老越吵。
“你……”
拉下去斩了！
“你这……”
露头就按。
“你这个……”
我按，我按，我按按按。
反反复复十几次后，向安歌被这倔强的老人搞得没了脾气，最后决心发扬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动口不动手！
她从容不迫道：“这蛇妖从未吃过人，害得生灵涂炭的不是你们这些占据灵脉阻止凡人修炼的宗门吗？”
老人鼻孔朝天，冷嗤道：“世间优胜劣汰乃是人间真理！”
说起来自己这副身体已经千岁了，应该比这老人要老才对……自己应该现学现卖，倚老卖老才对。
向安歌带着轻蔑的语气道：“那你该被淘汰了，你瞧瞧你现在被按在水里，活了这么久连两只妖都打不过，啧啧……”
老人举起拳头，高声道：“天将降大任…… ”
“啪。”她迅速将人拍到水里，冷酷无情地直视前方。
师父说得对，这世间是靠拳头说话的！
水蛇沉默地看着她暴躁的动作，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向安歌给它投去了一个不满的眼神，脱口而出：“饕餮。”
怎么大家都在质疑她的物种呢，这么可爱的当然是饕餮啦！
水蛇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饕餮和龙能生孩子吗？”
“可以有孩子。”向安歌微微蹙眉，语气里满是不解。
水蛇的脑子怕是关了几百年给关傻了，龙和饕餮这能生出来东西吗？
水蛇歪着脑袋道：“这是何意？”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若是我跟人成婚，那人要是天天催我生，我就跟别人借种，孩子生下来抱回来也算是那人的孩子啊！”
这水蛇被关久了，大抵是不了解外头的风俗的。
“原来如此……”水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你听见了吗？需要我出去后再为妖后备几位饕餮吗？”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向安歌浑身一激灵，恰好和从水面浮出的齐言清面面相觑。
妈呀，早知道不跟这傻蛇解释这么清楚了。
她急忙补救：“他跟别人生的抱来给我吧，我不是很想生啊。”
不对，这么说也好奇怪。
“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这些话为时过早。”她期待地等着齐言清心情平复，却只见他的脸一寸寸黑了下去。
齐言清眼底凝着寒霜，将灵力汇聚于身前：“有几人已被我困在底下，还有些人被那鱼给缠住，我们需抓紧破开封印。”
话音未落，水蛇便如猛兽般横冲直撞，它颈间铁链隐隐有碎裂之势，齐言清不断往里头输送灵力。
“啪啪啪。”
只听几声闷响，许许多多的链扣从中断裂，仍有不少链段死死嵌在蛇鳞间。
水蛇挥动长尾砸向地面，碎链在冰面上弹跳着远去。
伴随着它的每一次呼吸，禁锢在它身上的链条微微收紧。
黏稠的血珠源源不断顺着蛇鳞纹路滴落，在冰面聚成滩滩深浅不一的血洼。
已断裂的链条仿佛活了过来，它们舞动着自己的残骸，断口渗出的金丝圈住了散落的铁碎，缓慢地将碎片往回拉。
齐言清抽出腰间佩剑，将金丝砍断，可那金丝依旧源源不断地朝外延伸。
水蛇急切道：“这锁链便是靠吸取所困者灵力来锁住被困妖兽，我被困百年，修为远不如前，大抵是挣脱不开了，杀了我，您的身体在我的妖丹里，杀了我，取出妖丹。”
另一边的向安歌不忍打扰主仆情深的画面，悄咪咪化为人形，跃到铁链旁，从储物袋里掏出平日里用来扫鸡舍的扫帚和簸箕，开始打扫起地上的铁链。
簸箕一点点被填满，她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凭空变出个黑洞，一口气将这些全部倒到了里头。
害……希望自己吃了这些不会闹肚子……
“快啊，您还在犹豫什么？过不了多久那些锁链便会再次冒出。”水蛇眼中包含不舍，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怎么冒出？从我肚子里钻出来吗？
向安歌撇撇嘴，一边留意着主仆之间的虐恋情深，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倒了一次又一次。
好累啊，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怎么没人过来帮我一起扫啊！
她重重跺了跺脚，那些声响成功引起了一人一蛇的注意。
水蛇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格外不满，哑声道：“你在干什么……”
“扔铁链。”向安歌弯下腰捡起了肉眼可见的最后一块铁链碎片，放在手心展示一圈后，潇洒地将其处理掉。
“你刚刚是扔到了何处？”水蛇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迟疑。
向安歌拍了拍肚子，阖着眼，骄傲地抬起下巴道：“我的肚子里。”
放到肚子里他们就恢复不了了，天呐，我真是太聪明了！
掌声呢？鲜花呢？在哪里！
四周的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向安歌见无人回应，默默睁开眼，尴尬地背过身去。
“我懂了，这一切都是您的安排，这是您对我的考验是吧！”水蛇如同变了一条蛇一般，雀跃地凑到齐言清身边，滔滔不绝地吹捧，“此等眼界真是盖世无双……”
向安歌扯了扯僵住的嘴角，这条蛇跟自己印象中的样子还真是大相径庭呢，不过口臭的毛病还是和先前一样。
你该感谢的人还有一位呢！
她无情地打断了水蛇的吹捧：“让我把你吃下去吧，这链条能困住你正是因为你过于强大，若是你只是寻常小妖，我们便能从外帮你破开这锁链。”
你最好之后也这样夸夸我，不然你等会到我嘴里的时候，我嚼七下再吞下去。
“我不是很想到你肚子里……”话音未落，水蛇已消失在原地。
向安歌本以为自己会觉得恶心，但身为饕餮的自己似乎不是很挑食，她转身便看到齐言清眼底的诧异和担忧，沉默半晌道：“我没嚼它。”
齐言清把已经变小的饕餮抱到怀里，问道：“它身上的鳞片有没有刮到你？”
“没有。”向安歌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埋在他的怀抱里，“走吧。”
【功德减一。】
啊啊啊啊！系统你这是干嘛？这扣功德跟扣她的命有什么区别，她还以为自己能好好休息了呢。
向安歌猛地抬起脑袋，拧着眉毛朝水潭里看去。
【功德减一。】
【建议宿主赶快拯救被怪鱼即将吃掉的修仙人，他们是因为宿主的干扰才被怪鱼咬住的，请宿主抓紧时间！】
向安歌如同泥鳅般从齐言清的怀里溜到地上，跑到寒潭边上，张开嘴巴，潭水如倒流的瀑布涌入她口中。
水位下降，露出底下奄奄一息的修仙者跟几条活蹦乱跳的怪鱼。
【功德加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闻言，向安歌眼睛忽然迸发出光亮，迫不及待问道：“可以多来几次吗？”
【不建议，违背道德。】
这样确实有点缺德，不过好可惜啊！明明是这么好的刷分机会。
不对，系统说得是不建议而不是不可以。
她张开嘴巴，深吸一口气，鼓起肚子，喷出水柱。
不一会儿，干涸的寒潭又被填满了。
“咳咳。”
她清了清喉咙，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喝水计划。
【功德加十。】
【功德加十。】
……
【监测到有刷分行为，停止增加功德。】
系统，你早说还能这样的话，自己至于这么累死累活地做任务吗？
她先前钓鱼时留了几条活口，如今只可惜自己当时并未多放生几条。
很显然齐言清并未看懂她这一行为的目的，他上前几步，靠在安歌身旁，轻声细语道：“可是我惹娘子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