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觉得不对,但又无从修正。
参加比赛的人都在桌子那边集合了,巴蒂斯特一扫方才的不快,笑着对段靳溪说了一句话。
“让我看看你的水平,是否像当年一样。所以我要寻找一个对酒一无所知的人跟你搭档。”系统还在翻译。
肖暮雨跟着瞥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找个菜鸟给大佬上强度,谁来搭档谁倒霉。”
那边说了什么肖暮雨没注意听,他刚准备边缘化自己,便听一人高声喊道:“肖暮雨,肖暮雨!”
肖暮雨转头一看,是先前那几个和肖明越一起的嘴臭男之一。
紧接着,在场的人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整齐划一地回身,目光各异地望着他。
肖暮雨心头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冒了上来。
“……看我干什么?”
“巴蒂斯特刚才问,今天到场的宾客有没有谁最不懂酒,这不就是说你么?”那几个嘴臭男笑成一团,“所以我们推荐了一下,不用谢哈!”
肖暮雨很想对他们说一句带着祖宗的问候。
显然,他们看不起的只有他一人,因为这帮人跟变脸似的,恭恭敬敬地对肖鹏程道:“肖伯伯,您不介意吧?”
再怎么说,肖暮雨也是肖家的人,由不得小辈这么侮辱,但眼下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暮雨,你就参加吧。”肖鹏程生怕肖暮雨不同意,话里含着三分杀意三分威胁:“跟段总一个队,体验一下比赛的乐趣,展示一下自己。”
“……”
这个世界真是长满了草!
“‘又是他?怎么都希望他参加,这个人在你们这里很受欢迎吗,你要和他搭档’?”
不用系统转述,肖暮雨都看得见巴蒂斯特脸上的复杂。
肖暮雨只能指望段靳溪拒绝,他眼神亮亮的,满含期盼,怕段靳溪会错意,他还比了个唇形:“别……别……”
别拒绝?
段靳溪顿了顿,几秒后才道:“都行。”
……肖暮雨的心瞬间死了。
巴蒂斯特又嘀咕了一句。
这次系统没翻译,肖暮雨主动问起:“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在骂我?”
“嗯?没有。”系统愣了愣,“他说‘不是和辕一起就行’。我觉得没什么意义,就没告诉宿主。”
那种怪怪的感觉又翻了上来,巴蒂斯特再三确认肖暮雨确实不懂后,这才允许他参加。
真是骑虎难下,肖暮雨磨磨蹭蹭地走到段靳溪身边。
这次比赛有十三个队伍,他们是最后一队,所以在最边上。
肖暮雨虚伪地对他笑道:“段总对不住,我可能要拖你后腿了。”
“不会,我也不是很擅长,尽力就好。”段靳溪不在意地笑道。
肖暮雨担心的就是段靳溪“尽力”,他刻意装作一副宽容轻松的模样:“其实不用的段总,重在参与么,我没想要赢。”
这话很丧气,段靳溪垂眼看了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他道:“对自己有点信心。你对酒不太熟悉,一会负责品尝好吗?”
“好的。”肖暮雨下意识地答应完,才后悔地咬了咬嘴唇,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半晌无话,肖暮雨想了想,打算打探一下段大佬的实力:“段总,您很了解酒?”
“一般。”段大佬含糊其辞,非常谦虚。
但肖暮雨记得,上次钟易特地搞了瓶几百万的酒邀请段靳溪品尝,他的程度绝对不止一般。
系统现身回顾设定:“段靳溪与巴蒂斯特的相识就在法国的一次单人盲品锦标赛上,身为职业品酒师的巴蒂斯特在最后一回合败于段靳溪之手,赛后,巴蒂斯特请教段靳溪,这才知晓对方只是来法国进修的一名留学生。此后,巴蒂斯特便将段靳溪单方面地引为知己。”
“棋差一招,那确实遗憾。”肖暮雨好奇:“具体怎么输的?”
“这种比赛都是根据回答综合打分,比如猜中品种、产区、年份的准确性,酒的风味、结构、陈年潜力的描述能力,以及如何通过线索推导结论的逻辑推理能力。”系统道,“最后那款酒名为éphémère,意是朝生暮死,巴蒂斯特的回答与段靳溪基本无差,但段靳溪却比对方多了一样描述,那便是昙花。”
肖暮雨的表情和当时的巴蒂斯特一样茫然,“这和昙花有什么关系?”
“éphémère在法语中是只延续一天,只活一天的意思,引申为短暂的,瞬息即逝,所以那个酒有着昙花的香味。因为光照温度等因素的限制,昙花只能在法国的温室或者植物园存活,当然也有一些私人栽培,但开花减少,香味随之减弱,作为法国人的巴蒂斯特并不了解,而这个酿酒师是一名中国人。”
系统认为,巴蒂斯特败在了国籍上,但肖暮雨觉得,谁没事会去记昙花的香味?!
“挂,这肯定是挂。”肖暮雨总结道,“严查他是不是带了龙傲天系统。”
“笑到最后的商战文赢家,哪有善类?”系统道,“像他这么牛掰的还有一个,是段靳溪的竹马兼死对头,韩谦。只是韩谦现在人在国外,还没回来和段靳溪开展剧情。”
肖暮雨本想问问是什么剧情,但心思一转,人比人气死人,赢家的快乐哪轮到他这种阴暗炮灰去品味,还不如去听听同为悲剧的沈家之乱lun八卦呢!
闲扯完毕,他心里有了点数,但保留了些许质疑,想要亲自验证。
侍者端上了第一瓶酒。
装酒的容器统一为不透明酒杯,故而看不见酒的颜色,造成了一定的视觉干扰,仅让人从酒香和酒味去判断。
“宿主别怕,我是你最后的底气!”系统给肖暮雨加油,“如果你实在词穷,我可以帮你!”
“拉倒吧,你个坑爹的阴暗比系统。”
受到了侮辱的肖暮雨硬着头皮闻了闻第一杯酒的味道。
然后就是长达五秒的沉默。
“怎么样?”段靳溪问道。
肖暮雨张了张口没回答得出,又跟随别人的节奏抿了一口。
品了大概十秒,肖暮雨果断竖起耳朵,准备偷听……不是,借鉴一下隔壁的评价。
台上巴蒂斯特温馨提示:“每位手中的酒都不一样。”
肖暮雨手一紧,心如死灰,随风吹落天涯。
他宛如一个绝望的文盲,在贫乏的词库中挑挑拣拣,终于憋出几个最贴切的字:“……酸的,好酸啊。”
侍者一哂,系统哄然大笑。
滚!
恼羞成怒的回复并没有阻止系统的嘲笑,反而让它变本加厉,肖暮雨羞愤得耳朵都红了半边。
这是他的第一个关键词——酸。
段靳溪挑了挑眉,声音放得轻柔:“不用紧张。或许你能否形容出一种味道?譬如某种水果,或是哪种花香?”
肖暮雨抓了抓酒杯,低头再抿。
系统笑够了,才问:“宿主,需要我给点提示吗?”
回答它的,依旧是一个滚字。
肖暮雨抬起头,对段靳溪道:“……它的香气,很复杂,我说不上来。有果香,一点点,但是我又嗅出了玫瑰的味道,再细闻,就更多了,像树,像植物。”
第二个关键词——复杂。
形容得颠三倒四,乍听之下信息量巨大,实际跟没说一样,要素太多,扰乱搭档的判断。
但是段靳溪好像真的懂了,他微微一笑,笑中并没令人不适的负面情绪,反而让看的人面上一红,“我想我知道了。”
“……嗯?”正在绞尽脑汁准备提供第三个关键词的肖暮雨愣了愣,“你猜到了?”
“嗯。你的关键词很有用,基本全中,如果可以,你可以再说一点,我确认一下。”
肖暮雨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只看见了风轻云淡与肯定,莫名的,心里安定了许多。
“……我觉得就这些了。”肖暮雨不想画蛇添足:“口感挺细腻的,这个算么?”
“算。”段靳溪轻笑道。
肖暮雨满腹疑虑,但也只能按下,等候前面的队伍回答,有人答对有人答有错,轮到他们时,段靳溪将注下在了一个名字上。
肖暮雨一看,是叫“黑皮诺”,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响起:
“Pinot Noir,产地Burgundy,有着草莓、樱桃、覆盆子、玫瑰、紫罗兰香气,陈年后会有蘑菇、松露与泥土的味道,年份约是2000,特级园。”
他甚至没问对不对,巴蒂斯特的赞许就说明了一切,段靳溪又对巴蒂斯特说了两句话,只是这次是法语。
巴蒂斯特神色怪怪地看了肖暮雨一眼,学着段靳溪先前的回答:“ok,ok。”
肖暮雨下意识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段靳溪依旧笑笑。
肖暮雨敲了敲系统。
“……啊,他说黑皮诺口感复杂,对一个不懂酒的人来说会不会难度太高,希望他别太为难自己的搭档。”
肖暮雨不太自然地换了个坐姿。
段大佬真是个好人啊,他愣愣地想道,可惜这世上大多人都披着一层友善的外皮,实际还是黑心黑肺的。
就像肖鹏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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