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莫深越走越近，致远刚想往罗泊丹田内躲去，却见莫深放出了一把黑色的小玉剑，瞬间就把致远和罗泊的关注吸引过去了。这把小巧玉剑不同于致远，与其说是法剑，只是一把做成了剑型的法器，因为罗泊在上面并未感受到剑气，而是一种防护阵法。不过即便如此，那力量仍旧微弱的器灵在努力的应和着致远的灵光，乐的致远勇敢的接近了以往他最为惧怕的某人，亲近的绕着小玉剑转悠起来。

“新得的灵器么？”魔门内前段时期颇有波澜，恐怕莫深手头的法器等也历经折损，以至于身上的腰佩数件法器皆不同以往，就算是同一色的黑袍，却绝不是以往的那件了。

“在我师父那看到的，很有意思不是？”莫深看着两个还在半空里一应一和的小家伙意有所指。

“非常活跃。”虽然还很微弱，不过单看它对致远的应和频率就知道这把剑的器灵十分灵动，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会超越致远。实际上，如同致远一般活跃的剑灵是非常少的，罗泊也不知道当初归于如何孕育了致远这般的性情，明明不论是当初制剑的他还是用剑的归于，都算是性情稳妥才是。不过器灵不同主人的事常有发生，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此剑的灵材似乎不在常列，你师父从何得来的？”

“在一个内乱弟子身上。”莫深以指尖画了阵决，又召出一个碟型墨玉星盘，扩大，化成一处可供数人坐卧的平台，边缘犹如卷叶，中央还有一处小桌，桌面放置了些许用具。“从这赶往大道门也就几日光景，如今离开场尚有近半月，早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看着他们在那打来斗去的，不如陪我走一程如何？”

“去何处？”

“红尘雪原。”

坐在莫深祭出的墨玉星盘上，高处歧风完全被法阵形成的护壁所阻挡，内地里安然静默，只有致远和黑色小剑之间相互灵光闪烁，莫深摆在中间的青璃酒樽在发散浓香。

“桃梅一念，我师父给的，你也来尝尝吧。”坐在小桌一侧的莫深自己举了一杯，自顾浅酌。

罗泊也拿起了一杯，这酒樽亦非凡品，乃是特殊炼制过的，白玉无瑕，可以完好的保存灵气，激发药性，灵酒荡于其中，粉色浅浅，好似桃梅初开之色，如此香色，的确是上好的桃梅一念。

入了唇中，这味说不上酸甜，也不是甘苦，反而是平平的涩意，藏在那醇厚之下，紧接着是缭绕了神觉的幽香。桃梅一念乃是灵酒，酿造不易，饮之可以安定神魂，驱散心魔，虽然作用不大，不过聊胜于无。

察觉莫深今日不同，罗泊也未多话，一壶桃梅打发了一路的时光，他们到达红尘雪原之际，致远还黏糊着黑色的小玉剑不断转悠，罗泊看着前方那片雪色，心知这里刚刚下过了一次大雪。

他们来的倒也恰好。

红尘雪原并非一直都是雪白一片，冰寒无比，总是隔几日就会来一场风雪，大如鹅毛铺天盖地，凡人无法踏足，连修士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无法安心修行，只能避而远之。但是此处有一种极为微小的细虫，喜欢啃食雪花。它们通体艳红，聚在一起犹如血色，被称为汶水。新雪初落之后咋看还是白茫茫一片，等过了一段时间，汶水就会从下到上，一点点的啃食蔓延。

汶水形体微弱，肉眼几不可查，他们啃食雪花之时都是攀附在上面，一时之间雪层也不会有明显变化，仅仅是慢慢的晕染上了些微的淡红。等汶水越多，雪层逐渐被深浅不一的红色弥漫覆盖，雪层也随之慢慢削减，等待着下一次的风雪将一切覆盖，重归如初。

种种变换，犹如红尘一场，所以修士们将这里称为红尘雪原。景色美是美已，但是灵气普通，气候不适，没有什么特别的产物，想要锻体的修士也有其他更合适的去处，这里倒是鲜少会有修士前来。

莫深收起了星盘，罗泊和他一起落在雪地上。大雪刚下，即便他们已经选了地势较高的坡地之上，依然雪厚过膝盖，但是罗泊也并未用灵力将自己浮于雪上。想当初他泥泽沙堆都睡过，这雪足够好了。

前方一片茫茫，也不知莫深前来是作何，罗泊将致远于黑色小剑皆安抚了一番，让他们近到身侧嬉耍，看着莫深拿出一支玉笛，凑与唇边开始吹奏。

笛是好笛，上等的整块水色冰晶，孔角均称，线条流畅，音色清越。

也仅仅如此罢了，这一支冰晶玉笛，并不是法器。吹笛的人，也不是善于吹笛的人。尽管罗泊并未听过这一支曲子，但是也听得出来，这并非莫深会喜欢的音调，更不会是莫深所作。

这一支曲，太过柔软，而且内敛，应当是一位不太善于表述的人所谱，写给他所心系之人。但为何如今莫深要在这里，吹起这样的一支曲子？

罗泊顺着莫深的目光一同向前看去，前方依旧是白雪茫茫，上一场雪看来落的极大，汶水依然未见踪影，天色晦暗，风雪未息，茫茫之间，只有致远和黑色小剑的阵阵灵光，陪着莫深的幽幽笛音。

莫深站在这里吹奏了两日，致远它们玩的累了，就躺到罗泊的手间，由罗泊拿起布巾，替它们擦拭身上沾染的风霜雪意。第一日过半之时，罗泊就开始坐下了，他的戒中自然带有不沾睡露的软垫，这本就是预防野外休息时准备的，现在刚好合适。

这曲子虽然不是莫深擅长的类型，但是反反复复的吹上两日，倒也是越发流顺，似乎其中的意境都能表达几分了。

两日时光，开始有汶水逐渐攀附到了表层的雪面，四目远望，都是一抹抹一道道的深浅血色晕染，颇有几分美色。罗泊一边听曲，一边打坐修行，间隙的看一下新增的景色，再给两把灵剑擦一擦剑身，倒也是趣味盎然毫不枯燥。

第三日，曲音越发清缓，满地的血色映衬之下，雪地深处，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的确只是人影，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也分不出年岁，通体雾白，似乎披着一身长袍，袍尾溶于雪地之中，只有一双眼，是水光潋滟的血色。

罗泊看着那双眼眸，再看看连吹了三日这才停下了吹奏的莫深，心知他们等的，终于来了。

传说深山雪地某些灵穴里所藏灵物，日积月久，会有雪魄化生，如有机缘，得人点灵，可成雪灵，民间也称之为雪妖。似人非人，形貌柔美，可藏于冰霜，口吐人言，呼唤风雪，但因极为稀少，非寻常可见。

罗泊两世过千年，都以为只是一个传说，却不曾想，红尘雪原之中，竟然真的有。看这个身形，并不清晰，大概年岁不长，还未真正的脱离雪魄形态。可能也因为如此，惧怕生人，他们在这里等了几日，再有莫深所吹奏的曲子，才终于敢出来相见。

“不是……你……”吐字也略显模糊，但是表达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不是莫深，而应该是另一个人，在这里吹着这支笛，这支曲。

“向苏不会再来了，我替他把这个送给你。”莫深将他吹了三日的冰晶玉笛轻抛，用灵力引送到了雪妖的面前。

“为……什么……”雪妖木纳的握着笛子，似乎不明白莫深的意思。

“向苏已经去了，不会再来了。”莫深看着懵懵懂懂的雪妖“他说，你的名字，还是自己取吧。”

“去哪。”雪妖执着于向苏的去处，初生不久甚至只接触过一个人的它并不了解去了这个词的另一个意思。

莫深也了解了自己所说的话雪妖并不懂，不得不换了一个更为直接的说法“他死了。”

“……化了？”大概并未有人和它说过死了的意思，所以雪妖自己按照自己的理解换了一个词。罗泊看着已经不愿继续多说的莫深，替他接了一句

“对，就像这里的雪，化了，再下一场，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片，所以死了，他再也不会来，来了的，也不再是他。”

雪妖似乎终于明白了，它握着玉笛，慢慢转身，渐行渐远，再度融化在了风雪之中。

莫深看着重归茫茫的天地，心下的叹息终于浮现了出来“我师兄真的很喜欢它，名字都给取好了，那笛子是特意给它做的，只等它形体稳固从新炼化成能够让它栖身的法器，就能带着它走出这里，从此以后四海逍遥，随身相伴了。”

只可惜，这个名字最终没有送出去。

沉迷游戏的我已经么有资格说啥了T T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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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红尘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