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宗内，莫深借着丹吴所探查到的消息还算让他满意，再看了一番镜中罗泊调息静穆的面容，终于将连接的和光镜收归戒内。

让罗泊带上丹吴其实不仅仅是增添一道防护而已，丹吴之上有连接着莫深手中和光镜的法阵，如果莫深需要，便可借着丹吴查看到罗泊周边的形势。这个小阵法可是耗费了他一番功夫才请人刻录上去的，一来要保证路途再长也能看到，二来还要小心不被罗泊发觉。不过想来按照罗泊的品性，不会对一把别人的剑太过查看才是。

莫深也并未有其他异心，只是罗泊性子一贯是太过内敛，近来虚天境内四处不平，凡事都要加倍谨慎罢了。

“那浮屠门的娃娃你怎么还没带回来给我看看啊，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不是？连个镜子都要躲躲藏藏的，再说不是已经元婴期了嘛？”一旁的九霄宗宗主十分不耐烦自家徒弟的婆妈，别的不说，都几十年了居然还没发展到下一步，这期间找也找了谈也谈了，自个徒弟连彩礼都送了，他到底啥时候能够看到自己的徒媳妇乃至徒孙啊？

“如今宗内太乱，不如让她先在外避一避的好。”虽说人放在身边也有好处，但是以罗泊性情必然是不愿这般的。护的太紧反而容易招来麻烦，放开一些可以掩人耳目，也能让罗泊更自在一些。莫深知道罗泊是个聪明人，心境很稳当，虽然一直关注这边的事情但也自知分寸，没有鲁莽行事，自然也不愿这类杂事恼她。“之前你不是见过了么。”

当初他和罗泊两人在师叔的追杀下逃得一命，师傅接到浮屠门传讯之后亲自去把他带回来的，因为这个还关了他好几年让他在门内好好疗伤，去的那时罗泊他们应当还未离开才对。

“就见了一下！浮屠门的孤鸿老头子看见我就像防什么一样，我到的时候你就被丢在一边躺着，那小娃娃早被她师傅带过去围起来了，要不是我眼尖看到她头顶有你给的纯木我都不知道你小子居然偷偷的在外边有人了！！”一想到当初某人就气闷，如果不是有一个和他同阶的浮屠门门主在，他就可以直接把小娃娃抓啊不，是带回来一起疗伤了！

他徒弟不是也受伤了么，受伤了不得有人在旁边看护一下么，然后一起关那么几年，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什么的，如果不是孤鸿那老头子，他现在没准徒孙都有了！！

莫深看着又开始闹小孩脾气的师傅，嘴角抽抽的。什么叫有人了，早就说过这些俗世俚语不要乱学的，再来说人家孤鸿掌门是老头子什么的，你真的好意思？明明岁数应该差不过百年，谁大谁小还不知道呢……莫深暗自腹诽一番，最后在殿内呆了一会，看他师傅还未停歇，干脆丢下人直接出门去了。

一旁原本暗笑中的九霄宗弟子相互看了几下，两个留下来继续处理锁务，一个跟着莫深跨出了殿门。

“师伯也是心急，你拖了这么久还没有把人带回来，他就担心你自个送过去了。”跟着莫深出来的黄袍师兄拍了拍莫深的肩膀宽慰道。他名为辛尚，是莫深一个师伯的弟子，只不过那个师伯走得早，后来一直都是宗主教导着，给予的指导和自己的徒弟差不了多少，所以和莫深更为亲近一些。

道侣双方除非是同一个宗门之内，不然平日里潜修闭关之类总归是有人要做出一些牺牲跟过去的。虽说莫深如今是宗主的唯一弟子，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一定要接管九霄宗，跟着罗泊到浮屠门去仍属正常，此类事情发生过多次，令九霄宗的宗主不得不防。

“我如今还没有师娘，你觉得他心急的方向对了？”

……以九霄宗宗主的修为和身份地位，道侣的人选自然是不缺的，但是这一千多年来来去去的少说也有那么几个了吧，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定不下来，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听一个单了过千年的老头子的话去追求道侣，那肯定是下一个一千年，我才没有那么傻。”莫深从来不掩饰他对师傅这方面的轻视。

辛尚不知为何突然就变了脸色，看着莫深呆愣不语。

“……你听了？”记得辛尚曾经有过一个心仪的门内弟子没错吧？虽然后来不知为何没了后续。

“……往事莫提……”

元婴聚会与金丹期不同，并无比试，纯粹言语论道，时日到了之后各家弟子随意行走，各自谈论，略有心得之后自己回去打坐领悟，然后再出来寻他人论道，因齐聚了不少宗门乃至散修，道意殊途，见识也是不同，所以大家相互之间意见相左的大有所在，一番讨论下来也是颇有趣味。

罗泊上一世是参加过这类聚会的，倒也熟悉，行走在各家修士之间收获颇丰，纵然罗泊本身的游历也不算差，但是不同的人看到相同的地方总会有不同的感悟，多听多看，也是好的，只要守住本心就行。而在一处修士聚集之处，他看到了预料之外的故人。

“妹妹怎么还是这般打扮，倒是让我叉了眼以为是哪家的少侠呢。”同样发现了罗泊的素香缓步轻踏而来，已然是元婴修为，臂间的似水轻纱一如当年。

看来，她已经跨过去了。

纵观罗泊修道一路，总是陌生的慢慢熟悉，熟悉的渐渐离去，能同行者居然也是寥寥，但是幸好，终究并不算孤独。

素香似乎并不想在人前多言，罗泊只好随她去了一处僻静的山亭。这处亭子三面当风，坐在其中人也难免生出几分快意。致远被山风勾得兴起，又带上了丹吴窜到临近的石壁之上戳洞挖沟的玩去了。

素香拿出了花茶糕点置于桌面，罗泊也顺道放了一些灵果添在盘中，顺道询了一句“多年未见，一切可好？”

素香停了一顿，终是将罗泊面前的杯子倒满之后才回了话“这修道，总也就是这样吧。坎坎坷坷，起起落落，不过只要没去陪他，那总也是要走下去的。”端起一杯花茶，摩挲着温润如玉的琉璃边，脸上有着将那些都踏过了之后得来的平静。

“都过去了就好。”莫紫已经去了不少年，素香也跨过了那道坎，往后总就会更好的。作为一个散修的素香的确不容易，这种艰难是罗泊体会过的，自然容易理解。

“这些年来，的确也有我觉得我已经撑不下去的时候，可是往往想到他，我就觉得我也不是那么难，可以再撑一阵子，替他看一看他还没看过的世界。我也不知道到底可以撑多久，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吧。”

罗泊看着素香，默然无语。这些事情他没有经历过，而素香应该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复，只不过是寻个人说说罢了，却未曾想过了一会，素香转而又提到了他。

“妹妹，你的事情我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你也且听我一句。一心向道固然是对的，但是也不要太过于执着一个道字而错失其他。人一生走的这一回，总是要都经历过，放下过，才会真正的透彻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因为很多人很多东西，你以前觉得不重要，现在觉得不重要，到未来才知道，是再也不会有了。”

“重不重要，有或没有，这些事情谁都说不准的。”罗泊对此也并不否认。见过得太多，他就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说死的，因为总有你想不到的变化所在，然后引导出你决然想不到的结局。

这世间，最难说得清的，就是道途，最难分得明的，就是天意，修道者，不过是在两者之中求一个本真罢了。

就罗泊所见的，往往越是不信天命的，到了最后走的都是天命定下的结局。所以他也不会再如当年那般了。

“也是，说不准的。”素香再度为自己和罗泊的杯中又添了一次。

每个人的道，终究是要自己走的，说不准的事，自然无需再说了。

莫深：我师父自己还是个光棍呢，瞎操心我的事

辛尚：但是他怎么说也是有过几个的故事的撒

莫深：那更惨，听一个怎么追都始终当光棍的千年老光棍的话去追妹子，肯定要当另一个千年老光棍……你听了？

辛尚：求不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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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温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