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先稳稳心神,”景青将孙浪拉到自己脚踏的云上,缓声安慰道,“你看这传音的纸鹤还存有不同于你的法术的气息,说明你的兄弟目前还是安全的,既然眼下无法连通你的师长,就让愚兄帮你去找兄弟们吧。”
“那怎么行,这件事想必凶险万分。”孙浪虽然心中有诸多疑点,但是觉得不能让萍水相逢的人随自己冒险。
“就当是醉仙楼鉴宝会拔得头筹的奖励吧,我本就应当帮你做一件事。”景青说的风轻云淡又斩钉截铁。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借口找龙珠混迹市井,委屈自己帮人做事,但是既然冒险帮我,那我以后也必定竭尽所能帮你一件事。”孙浪一时激动,由衷感谢。
“此事以后再说,对我来说并非冒险。”
景青施法加快纸鹤飞行速度,又催动行云加速跟随,不多时就同纸鹤落下,来到一个小镇外面。
孙浪施了个障眼法将纸鹤隐形,一路跟着纸鹤穿过一条条街市,不多时纸鹤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孙浪扬手收了纸鹤,回头看向景青,眉头明显笼上一丝疑虑。
“看来这就是贤弟的兄弟飞鹤传书的地方,这里难道没有他们的气息了?”景青问道。
“没有了。。。”孙浪的声音明显低落了很多。
“我们先进去问问吧。”景青率先迈步进去,随意找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下,孙浪紧跟了进去。
“不知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立马有个店小二上前问道。
“来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随意上两个小菜。我向你打听个人,有没有见过两个跟我这位朋友长的相像年龄也相仿的年轻人来过?”景青问道。
店小二听着转头看向孙浪,仔细看了片刻,突然“奥!”了一声,“是有两个小郎君跟这位公子年岁相貌差不多,但是他们昨天中午没吃饭就走了。”店小二又感慨道,“这两个人住在店里只有投宿那天晚上吃了点东西,第二天和离开那天都是不吃不喝的,而且第二天一整天也没出门。你说奇怪不奇怪。”
“有些奇怪。。。”孙浪当然知道孙潮和孙汐早就辟谷不食了,而且两人运功疗伤整日不出门也不奇怪,怪就怪在孙潮孙汐一贯是兄弟里面行事最稳重的,不告而别实在不是他们的风格。按照飞鹤的速度,从这里到长安需要两天,因此两人是投宿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发出的飞鹤,也就是说两人等了孙浪将近两天突然走了,这实在有些不合逻辑。再加上孙浪一路上不停的默默感知两人气息也感觉不到,所以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这两人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景青看到孙浪面上越来越凝重的神色,确定出了问题,转而对店小二说。
“这两人来的时候还挺好的,谦和有礼又一表人才的,走的时候有些奇怪,沉着脸一声不坑地结了账,走起路来特别奇特,两人都只甩一边的胳膊,一人只甩左胳膊,一人只甩右胳膊。。。。。。”
“哐!”孙浪的茶杯砸了一下桌子,站起来,焦急得问道:“他们来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他们来的比较晚,我在隔壁桌子打扫卫生的时候隐约听到什么“也不见了”,“我也胳膊疼”之类的。。。哦!要这么一说他们可能是后来胳膊疼得厉害才一声不吭的,真是的,年轻人胳膊疼也不知道看看,我们镇东头的易神医可是包治百病的呢!”店小二恍然大悟到。
“包治百病?”景青一挑眉,终于露出了与孙浪第一天见面那天矜贵不羁的气度来,“去年秋冬的瘟疫也能治好吗?”
孙浪知道这瘟疫的源头是疫鬼所为,更清楚疫鬼吸食人的阳气很难恢复,故而也静下来听店小二回答。
“那是自然,我们这里瘟疫压根没有闹起来,不像别的村子,这可多亏了易神医呢,周围好多个村子都慕名前来求医呢。”店小二自豪地回答。
这个小镇的名字叫做河阳镇,得名于穿镇而过的一条河流,小镇因为偶尔有过往的小货船停靠,渐渐兴旺了起来。但是由于陆路交通不便,没有大的官道通过,所以除了货船上的商人外,来这里的外地人很少。
“河阳镇依水而聚集,想必染上疫病的人不少吧?”孙浪想起之前第一次舞傩戏的事来,问到。
“跟水还有关系吗?不过我们镇上确实几乎每个人都患了病,我当时也得了,要不是易神医妙手回春,我们镇上恐怕要死一半人呐!”店小二说道,语气里满是对神医的敬仰。
“在下也略通岐黄之术,之前遇到身患疫病的人也只能缓解症状,难以治愈,病后往往体虚气衰神糜,看君气色红润,实在不像一般染过瘟疫的人,景某行医多年,于此中缘由,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能否让我把脉一观。”
“奥。。。”店小二在客栈里干了这么多年,往往见得都是贩货的市井商人,第一次听人这么文绉绉的跟自己说话,但是大概意思总归听懂了,就大大咧咧的坐下并把胳膊伸过去说,“当然行”
景青诊脉诊了片刻,露出一闪而逝的了然神情,随后又一副专心诊脉的样子掩盖过去。用法术传音给孙浪,告诉他这个人之所以能表现出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样子,是被人刺激先天精气补了后天气血,根据他的判断,这个店小二至少折了三十年寿元。这个易神医有问题,搞不好与孙浪兄弟有些关系,问孙浪是否同意去探探易神医。
本来也没有别的线索,孙浪当然同意了。
“景某技拙,实在参不透,只是不知道神医是否欢迎我们上门请教。”景青十分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温和无害谦虚好学的诚恳模样,用一双无比期待的眼睛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立马说道:“易神医这个人特别热情,村东的竹林里的茅草庐就是他家。”
孙浪在一旁心想:景青将醉心医学,充满求索精神的医者演得十分真实,与之前泾河龙王侄子,芝兰玉树的鉴宝大师都是迥然不同的人设。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竹林的茅草庐前,没想到居然冷冷清清的,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人?“景青环顾四周,看到前面的茅草屋隐隐一团黑气笼罩,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很有可能周围村里的人都被医治过,所以没有人需要看病了。”
景青推测的很有道理,可能本来该有病的人都被这大夫用寿命换了,十里八乡的加起来恐怕有上万人了。“这姓易的简直毫无人性!”孙浪气愤的说。转头问景青,“景兄有什么对策?”
谁知景青已经拿出折扇,挥手扇动一下,气流掀开了篱笆和茅草屋顶。“对付这等不入流的妖怪,还不用费心思量对策!一会儿那妖怪出来,我来解决他,你进去找人。”
孙浪不由得心中也腾起了万丈豪情,点头应下。
“何人放肆!”只见一个皓首白须,麻布衣衫的老者策杖出来,虽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打扮,脸上却挂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杀你的人!”景青不由分说与那人打斗起来,几回合下来明显占了上风,孙浪救人心切,便按剑去屋内找人。
茅草屋虽然是普通的两丈见方的房子,室内陈设一览无余,但是孙浪凭借身为蛟龙的嗅觉,闻到了从下面传来的血腥味,便判断地下有个密室。孙浪很快找到密室入口,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进去后看到的场景令孙浪差点呼喊出来,只见他的兄弟姐妹七人都直愣愣地立在他面前,一个个都双眼无神,眼珠浑浊,面色灰白,而且身体竟然都残破不全了,有人少了胳膊,有人少了腿,有人少了躯干,有人少了头颅,有人少了嘴。这正是孙浪来之前运功联系他人时看到的景象,没想到还是发生了。孙浪一时惊得发不出声音,心跳陡然停止了半刻,浑身发凉,动弹不得。
“不知道身体残缺了还能不能活。。。”孙浪喃喃自语道,他恢复过来心神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
“孙贤弟,这妖怪原型居然是根鱼骨。。。”景青说着跳了进来,话音还未落就安静了下来,然后似乎过了很久,才说道,“六郎别害怕,他们还有救。”
“你说什么?”孙浪立马转头问。
“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邪法,上万人的寿命,七位地仙修为的人的身体和元神,可以召唤出一个能量级别相等的大妖魔。只要在召唤后七天之内找到被献祭的妖魔并杀了他,你的兄弟以及村里上万人的寿命就能回来。”景青略微迟疑,缓缓说道。“因为你的七弟八弟是昨天上午离开的客栈,这献祭又只能正午,因此妖魔复活还没完成十二个时辰,所以我们还有六天时间。”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才能找到那妖魔?”孙浪急切地问。
“六郎先别急,”景青转身过来,正对着孙浪,郑重地说道,“咱们首先要赶快逃走,然后是去搬救兵。。。”说着拉起孙浪的胳膊翻出密室,迅速往外跑。
“逃走。。。唔。。。为什么。。。?”孙浪被拽着跑的飞快,说话有点吐字不清,但是不太明白景青为什么突然不解释就开始带他跑。
“长话短说,这种献祭邪术叫做万人七煞蛊,魔头被献祭成功后可以控制他所拥有的力量,也就是说你的兄弟以及镇上及所有被抽取寿元的人,都如同他的蛊虫一般任其摆布,我们在这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魔头应该已经知道了,趁现在还没过正午,魔头复活还没满十二个时辰,还不能离开复活地,现在赶紧走。”景青说着腾空飞起,掐起手诀,召开一朵云便雷厉风行般飞向长安方向。一面还不忘小声嘟囔:“也怪不得外地的人来这里经商,总是要防着被下蛊。”
两人行云安稳才片刻,便见天际迅速涌起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登时狂风大作,吹散了两人脚踏的云朵,“糟了,这是那魔头真身来不了,想靠风雨拖延我们。”景青皱眉道。略一思忖,又问孙浪,“六郎你应该修炼出身外化身了吧,修行到这个境界就可以用瞬移术了,虽然瞬移术距离不能太远,但是这魔头目前也就是地头蛇,我们离开魔头的地盘就可以了,估计也就是这个小镇的范围。”
“没有。”孙浪回答的很干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叫六郎。”
“什么!”景青吃惊得转身看他,没有回答后面的问题,“身为东华一脉第四代首徒,你的七个兄弟都是地仙修为,你怎么连身外化身都不会?亏我还以为你昨天飞不快是心境不稳所致,原来你。。。”
“我去年冬天才拜师,现在刚正式修行了两个多月,没有身外化身不过分吧!”孙浪一面掐诀在烈风中稳住身形,一面说道,“还有景兄你知道你刚才一直叫我六郎吗?”
有片刻尴尬。
景青“。。。”
孙浪“。。。”
“先干正事儿,原因我以后跟你解释。”景青眼瞅着周遭乌云涌过来,缝合穹顶,压在了头上,顿时雷电大作,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雷电时,瞬移乃是大忌,因为新手可能被击伤元神,虽然他自己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是孙浪可能就。。。
“景兄,你刚才的话我记住了,你可要说话算话,此事过后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孙浪转身正对着景青说道。
景青看他神情一本正经的,瞧起来有十足把握,不免有些不解,“虽然我这两天不提找龙珠的事,但你也没证据表明我不是。。。”
景青没能说出后半句话来,因为孙浪在他面前化作了一条银青色的蛟龙,随着在空中盘旋舒展,蛟龙身躯变得越来越大,差不多有一人粗的时候,蛟龙倏然消失在如同幕布般的乌云层里,随着一声声高亢浑厚的长吟响起,银青的龙身在黑云层中若隐若现,雷电止息,风势渐小,天光大亮,最后云消雾散。
“你。。。你不是从小就没化成过蛟龙吗?”景青由着银青色的蛟龙载着自己在空中飞,终于打破尴尬,找到了话题问。虽然自己冒充的是一条货真价值的真龙,但是很多时刻并没有身为龙的觉悟。
“这你也知道?”孙浪不敢用蛟龙的本音,以术传意道,“你好像很清楚我小时候的事。”
“你还记得你二舅当初跟年兽打了一架吧。”景青问。
“我不记得,那天我出生,但是听爹爹提起过。”孙浪回答。
“后来很多天过去后,年兽抓咬的伤口迟迟没有愈合,你二舅天天流血,身体越来越差,这时东海龙王不得不求助于东海之外的氐人族。”景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传闻氐人族有秘术,可以医治好任何伤口,但是氐人族有个规矩,氐人族医者终其一生也不能离开归墟,求治之人只能一人前去。”
“这事我听说过,传闻病人痊愈后要在氐人国干满三年杂役。”孙浪应到,“所以龙王外公备了很多珍宝,二舅半个月治好伤就回来了,氐人国民风好斗,有人说放二舅回来其实不是贪爱珍宝,是摄于龙王威名。”
“哈哈哈,氐人国是神族,而海龙王不过是四海海神隐退后找的替补,怎么会怕一个被哪吒,孙悟空,八仙轮流闹吊打的地方。”景青笑道。
“龙王是我外公,在我面前积点口德好不。。。”孙浪提醒说。
“我想你也猜到了,半个月后回来的就是假扮成二太子敖乙的我了,我声称病后需要静养疏远家人独居,没有露出多少马脚,实则趁着身份便利寻找躲在海里的魔兽,直到三年期满,提前在归墟入口等候敖乙,用药稍微改动了他的记忆,就功成身退离开东海了。”景青说道。
“又是寻找年兽又是寻找食梦貘的,你不会是你们那里的兽医吧?”孙浪内心吐槽说,又传意问“那你的本名叫辛青吗?”
“聪明,不枉舅舅我从小就最疼你。”辛青说着,突然感到蛟龙身躯左□□斜,随后翻转腾挪,心想这兔崽子是不满他占便宜,报复心还挺强,立马攀关系说,“说起来你我真是有缘,想当年在东海,你们兄弟八人中只有你最爱找我了。”
“那是因为我兄弟们都变成蛟龙玩水去了。”孙浪答。
“说起来六郎你什么时候能化身成蛟龙的?”景青想起那个从小变不了身无法跟其他人一起玩水的小六,不由得非常好奇。
“就是刚才啊!”孙浪顿了一下说“刚才风雨大作雷电交加时,我突然就懂了。”
“哈哈哈,”景青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我说你怎么一直以龙形飞行,还好心载我,不会是第一次变身只会变成蛟龙不会变回人身了吧。”
“我哪有那么笨!”孙浪争辩说,“我是变回去就没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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