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庭点召成仙后,孙浪带着阿黄来到了蓬莱仙岛的洞府。阿黄平日同蓬莱山的灵兽和神仙坐骑们嬉戏玩闹,成为了好朋友。
孙浪在蓬莱休息时,除了去参加各种仙友聚会,也经常教授阿黄的修行之术。但是阿黄在修炼上胸无大志,十分满于现状。他以为自己只是坐骑而已,也从不勤修苦练,虽然孙浪并没有骑乘过他。
就这样过了两百年,忽有一日,孙浪察觉到阿黄有些不对劲儿,整天病殃殃的,不仅没精打采、垂头丧气的,而且毛发也变得暗淡枯燥了许多。
孙浪察觉到异常,问阿黄怎么回事,阿黄也不回答,反而眼泪汪汪的跑远了。
孙浪明白阿黄可能有什么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事情,于是施了个隐身术,默默跟上前去。
结果发现阿黄偷偷跑到隔壁的林子里,与百兽大仙家的花豹聊了起来。
“呜呜呜,怎么办呀,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阿黄哭着说道。
“不过是掉毛而已,你别大惊小怪的!”花豹说道。
“不是大惊小怪。”阿黄说着就地一滚,然后起身走了几步离开,刚才蹭到的草丛竟然有一层虎毛。
“小花你看,我现在掉毛太厉害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阿黄说话中的哭腔更重了。
“阿黄,我们每年都有几个月掉毛的,你别在意。”花豹安慰说。
“这都怪我贪嘴喝了百花仙子的药水,那天实在太渴了,看到个百花印记的瓶子,以为里面是香甜的百花酿,就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才发觉味道不对,可惜已经晚了。”阿黄回忆起那天情形,说道:“当时就感觉胃里灼烧一般,后来恶心呕吐,腹痛头痛乏力,我在林子里走着就晕了过去,等到再醒来,就发现毛发掉了很多。有些地方甚至整块整块地掉。”
阿黄说着,又就地一滚,露出白毛覆盖的肚皮。花豹赫然发现,肚皮上有几块跟自己豹斑差不多大的光秃秃的区域。
“你后来打听过那瓶子里是什么东西吗?”花豹一看,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问道。
“我问过百花仙子的花童,说是百花仙子那日有一瓶复方除虫汤不见了。”阿黄说道这里,又哇哇大哭起来。
“复方除虫汤不是百花仙子养花除虫用的么?阿黄你为甚要哭?”花豹不解问道。
“你怕是不知道老虎也叫大虫罢!这复方除虫汤能灭虫子,定然也能杀大虫。所以我刚刚才偷偷躲着六郎。”阿黄哭哭啼啼说道。
“你为何不让孙大仙看看,也许他能治好你?”花豹问。
“你不懂,在人间,家里的老猫临死前要偷偷离开,不能让主人发现。”阿黄说出了不知何时在人间听到的风俗,解释自己为何要远离孙浪。
孙浪看到这里,才弄清楚怎么回事。于是默默离开,问了百花仙子复方除虫汤的配方,不过是用芦藤、牡菊、苍耳、芫花、百部、巴豆、苦参、石灰、砒霜等药物制成。为了增强效果,百花仙子配置除虫汤时还额外施加了几道使动物萌生死意、丧失生机的符咒,故而阿黄会感到自己必死无疑。
后来阿黄还是不肯回家,于是孙浪配置好解药,偷偷去了阿黄藏身的树林。趁着阿黄睡觉的功夫,给它喂下解药。
如此几天之后,阿黄病情有所好转,慢慢不再头痛腹痛,精神头也好了很多,只是毛发反而掉得更加厉害了。
孙浪曾拿着除虫汤药方和解药给其它仙友看,也都认为解药配制得没问题。一位医仙认为是阿黄中毒时间太长,所以体表的毒素向外发散时,引起毛发掉落。再过几年,毛发自动换成新的就好了。
孙浪当天下午再去林子里偷偷去看阿黄时,发现它躯干上的毛几乎全掉光了,只剩下脑袋、四肢、尾巴上还有毛。阿黄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正趴在小溪边嚎嚎大哭呢。
本来阿黄睡觉特别多,这个点一般都在睡午觉,现在还醒着,看情形是喝水时不经意间看倒影发现躯干全秃了,心情不好,所以郁闷得哭了起来。
“阿黄,别伤心了,你很快就能好起来。”孙浪走过去劝慰道。
“六郎,”阿黄辨别出孙浪的声音,停止哭泣,抬头说道:“别的灵兽和坐骑一看到我秃了,纷纷笑话我,你不觉得滑稽么?”
孙浪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心想正好趁机引导阿黄勤加修行,于是说道:“阿黄,你看我身为一条蛟龙,现在身上也没鳞甲,但没人笑话,对不对?”
“诶?还真是!化成人形就不怕没毛了!我怎么没想到?”阿黄听闻此言,眼前一亮,一扫这半个月来的颓废丧气,“请六郎教我化人之术,我愿随六郎修行。”
于是阿黄开始认真随孙浪修行,由于这次目标明确,动力十足,阿黄也十分勤奋,夜以继日地修炼,终于在四年后,化得人形。
虽然是人形,但头还是老虎脑袋,尾巴也没化去,但是四肢和躯干已经是人形,可以穿衣服遮掩了。
看身高阿黄应当是人间十三四岁的孩童大小,现在终于对自己定位不再是坐骑,而是孙浪洞府的童子。平日十分勤快地扫地端茶,擦桌子浇花,还主动帮忙采药烧火。
孙浪这几年中,也时常教他读书识字、待人接物,阿黄有一天读书的时候,突然开窍,开始称呼孙浪为师父,孙浪也顺势应了下来。
此后又过了几年,阿黄虽然还是勤修苦练,但仍旧无法完全化形。孙浪不由得有些疑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突然想到自己的几位师弟个个神通广大,于是在师兄弟群里求问:“几位师弟,阿黄一直不能完全化作人形,有谁知道动物化形的关键?”
不久之后,盖兮回答:“大师兄,我知道,而且恰好最熟悉老虎化形要点。”
孙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盖兮尤其熟悉老虎化形,但是得到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于是起身去纤云崖找盖兮。
……
一个多月后,孙浪在纤云崖静室冲破至人境,出来后不久,在崖顶石桌前与辛青喝茶时,恰好看到盖兮风尘仆仆地赶来,交代了劝说鸿羽回凤鸣国的经过。
辛青听完盖兮讲述,开始打趣:“槐林先生,要我说你就应当同鸿羽比美,听闻凤鸣国有风俗,比美输掉后,要拔下身上最漂亮的毛羽给对方,表示自己丛求偶中永远退出。”
盖兮瞪了辛青一眼,早已习惯辛青各种调侃,并未理睬他,继续喝茶。
辛青有些意外:“盖兮,你此前不是一听我夸你貌美就下战书么?怎么这次不说要比剑了?莫非是因为大师兄在?”
孙浪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盖兮放下手中茶杯,叹了一口气:“凤鸣国的金雕将军听鸿羽说我曾指点过雪梨将军,这几天总是找我比剑,一天恨不得练十二个时辰。武痴真可怕!”
辛青质疑:“你不觉得唐洵也是武痴么?”
盖兮矢口否认:“南台大哥虽然醉心剑道,但专精而不痴迷,绝对不是!”
辛青还是对盖兮没来由得维护唐洵很无语。说起来自从盖兮十年前受伤后,唐洵在纤云崖时,就时常同盖兮一起对剑。盖兮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轻信唐洵的练剑可以增强男子气概的说法。此后盖兮回归原身之前,有一半以上时间都在同唐洵练剑,几年下来,整个人似乎真得变得凌厉了许多,有时眼神一扫,就如同剑光一般锋利冰冷。
经过一番询问,辛青才知道,原来盖兮的前世林啸是一只老虎,跟着唐洵的前世天琅长大。那几百年的时光,林啸都是随天琅修行、练剑、生活。因此盖兮对唐洵总有一种敬仰之情,唐洵看到盖兮也不由得生出一丝保护之意。
所以唐洵得知盖兮与士雁恋爱,震惊之余,也十分痛心,总有一种自己家白菜被人糟蹋了的感觉。故而苦思冥想,痛定思痛,最终决定教导盖兮进一步精进剑术,起码保证与士雁打架时不会吃亏。
不过唐洵的顾虑是多余了,盖兮与士雁分手后,十分坦然地以朋友和师兄弟身份相处,两人谁也不觉得尴尬。
反而是一心想帮盖兮增强男子气概的唐洵,以及一直想撮合两人将盖兮视为弟媳的田士居,久久走不出来。
辛青正在感慨,孙浪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刚刚在玉符中通知阿黄来纤云崖,料想他最晚明天就能赶来,此事劳烦盖兮了。”
“大师兄莫要客气,”盖兮笑着说:“我小时候也经常同阿黄玩,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我?”
……
第二天,阿黄来到纤云崖,孙浪、盖兮、阿黄三人一同去了静室,孙浪交代清楚后,就出来与辛青下棋。
又过了半个月,盖兮方从静室中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那少年生得清秀可爱,正是阿黄。
“师父,我终于完全化成人形了!”阿黄拱手行礼说道,容色十分欣喜。
盖兮却面露一丝尴尬:“大师兄,我们之所以半个月才出来,是因为阿黄静修时遇到了幻境,我进入幻境引导他勘破迷障,费了些功夫。”
“对对对!”阿黄附和说道:“经过这番历练,我才知道,原来林师叔竟然是我爹!真是太好了!”
“什么?!”孙浪和辛青纷纷惊讶不已,辛青还被茶水呛得咳了起来。
盖兮瞧着阿黄拿起茶壶去泡茶的身影远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笑着,开始解释。
“阿黄母亲是被猎户杀死的,他那时虽然年幼,但其实对此有些印象,故而静坐时突然回想起来,被魔念蛊惑,差点走火入魔。”
“我看到情形不对,进入他的功境,发现原来由于当初梦魔输入过一丝魔力,致使他化形时有此考验。”
“看着阿黄一遍遍目睹母亲被猎户残忍杀死,于心不忍,因此我变作一只大老虎吓跑了猎户。然后安抚阿黄,告诉它此事已然过去了两百多年,那猎户早就疯癫而亡,若阿黄父母还在,看到它如今追随仙人修行,一定十分欣喜。”
“阿黄随即平静下来,顺着我的指导,开始化形,不知为何,半个月后化形成功时,便认定我是他爹。”
盖兮讲完经过,讪讪的笑了笑。似乎虽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并未向阿黄否认此事。
辛青一眼指出关键所在:“盖兮,你也没向阿黄解释?”
盖兮笑了笑:“我今天才发现阿黄长得挺像我前世林啸的,那头上的王字居然与林啸额头上的如出一辙,况且阿黄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不如我就顺势认下这个孩子。”
辛青打开折扇轻轻摇动,挑眉对盖兮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先前你同士雁相恋,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万一被不知情的人看到有人管你叫爹,小心……”
辛青还没说完,就赶紧跑了,因为盖兮抽出了沉乌剑。
孙浪望着辛青和盖兮远去,阿黄端着茶壶一脸疑惑地走过来,不由得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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