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山
封狼居胥,旌旗蔽空,未必人间无儿郎,只叹宽些尺度。
国破家亡,烽烟四起,妃嫔四处逃逸,心怀愧疚无脸见人的帝王亲手点燃宫阙,大火吞噬一切,权利富贵随着大火灰飞烟灭。
山河倾覆,城池化作一片废墟,满目疮痍。
弥漫着战争过后留下的气息,百姓命如蝼蚁,衣不蔽体,闻风丧胆,男儿化作焦土下的断头shi,成为野狗的饱餐,夫人wei身于敌,稚儿茫然四顾,无人可依,十万军民跳海殉国,宁死不降。
远处炮火连天,不断有巨石砸落。宫殿时不时地颤抖,大地轰隆作响。
一袭白衣战袍的男子像那断线的风筝,从高楼骤然坠下,他不舍的望着青铜鼎上的男子,声音飘飘似风。
“下辈子,记得早点来找我。”
“王爷!!!”
方红翻身上马,朝着那坠楼的男子驰骋而去,“弟兄们!护住我!”
两排的士兵们硬生生为方红杀出一条血路,刀刃上残留着敌人温热的血液。
方红飞身而起,稳稳接住了坠落的沈晚秋,手骨擅抖的捂着他空洞的心口处。
“王爷!坚持住!主帅马上就来了!”
野火烧红半边天,战马声震耳欲聋,到处哀嚎不断,尸横遍野。
“将军!未将陈玉,先走一步!”
“未将黄财,先走一步!"”
“未将.......”
方红无错的看着这一幕,泪水浸满他腥红的眼眶,他沙哑哽咽,“不愧是我大夏儿郎,诸位先行一步!,我方红随后就到!”
青铜鼎上的夏昀错愕的看着战场下这一切,愤怒,不甘,懊悔,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死咬苍白的嘴唇双手紧握长枪,眼神坚定的看着那鼎中的花朵。
终于,那坚不可摧的屏障破损,被护在其中妖艳无比的轮回之花熠熠生辉,散发着魅人的清香。
天河自天空中倾盆而下,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席卷天地。
夏昀用尽最后一丝内力,强行催动轮回之花的紫气,将倒在血泊中的沈晚秋拉向自己。
他充血的眸子看着面色灰白,毫无生气的沈晚秋,双眼腥红,“杀我挚爱!至我末路!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方圆十里寸草不生,哀嚎声传遍整个祭祀山,血流成河,伏尸百里,血染天林间。
“主帅!”
“主帅!”
夏昀空洞的眼睛慢慢聚拢。
他抬起早已干涸的眼眸看着面前一个一又一个数不清的灵魂之体。
本就干枯的眼泪此刻滴滴血泪,滴在那辨认不清的“喜服”之上。
方红想要拭去夏昀的血泪,灵体穿身而去,他愣了愣,释然一笑,“主帅,莫为我等悲伤,我等能陪主帅走到这里,已经很满足了”
“是不是啊!弟兄们!”方红抬眸。
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振臂高呼“是!是!是!”
“只是可惜了,还没喝到主帅的新婚之酒,下辈子,主帅记得给我留一桌子啊!”
“我们也要!”
“下辈子,我等还做主帅的兵!”
“我们也是,下辈子!”
夏胸如鲠在喉,声线干涩:“好,下辈子,我在同诸位!驰骋沙场!饮那一壶列酒!”
方红拱了拱手,声音干涩而悠长,“岂日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他身后士兵们纷纷高唱,他们热泪盈眶,他们满怀一腔热血,他们战至山河。
夏昀将手中的轮回之花放入沈晚秋的怀中,下颚抵在沈晚秋的额头上。
他轻抚他苍白的脸颊,仿佛是濒临死亡前的最后一眼。
“下辈子,记得等我。”
忘川河旁,一位老者划着小舟载着沉睡的人儿使向远方。
舟下的白莲缓缓拥护着小舟。
老者的嘴中呢喃,“前尘往事,如梦似幻,一念成狂,一念成痴,我笑他风花雪月,识人不清,我笑那百转山川,痴情难覆!”
“驾—,驾—,公子!前面没有路了!我们弃车吧!”
奔驰的马车如那脱疆的战马,在悬崖处划过一道绚丽长虹。
车中的男子身着白玉琉璃长袍,墨色长发被紫色头冠高高束起,白皙的脸庞死死盯着前面的悬崖,娇好的面容却皱起了眉。
随着马儿的停下,追至身后的刺客也停下了脚步,为首的刺客冷峻地盯着停在悬崖不远处的马车开口。
“ 我家主人想请公子坠音阁一聚,望公子不要为难我们,否则,我们也不敢保证什么!”
声音回荡在山崖间,而前面的马车依旧纹丝不动。
刺客首领看着如同死寂一般的马车,招手示意了下,身后的刺客飞快地冲向马车 。
随着剑光的电闪雷鸣,马车四分无裂,毫不见车中之人。
刺客首领看着空空如也的残车,声音微怒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其余的刺客相互看了看,似风一般的速度往相反的方向追去,只留下残存的风声还在呼呼作响。
悬崖之下,男子一手抓着凸起的石缝,另一手提着悬挂在边下的江怀知。
江怀知颤颤巍巍的看着自己脚下的万丈悬崖,咽了咽口水。
双手不可颤抖的抓着提着自己的那只手,“公.公子,你可要抓紧了,要是你一个不小心,臣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男子的脸上青筋暴起,白皙的脸庞也染上了一层红晕,他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江怀知深吸一口气,使尽力气往上抛去。
江怀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脸朝下的栽在了地里。
江怀知还没有从地里迅速爬起,就看着轻轻落地的男子,还有自己满是污渍的琉璃百合金衣衫心理顿时反复多样。
“怎么?地上舒服,不想起来了?”
江怀知半抱怨半生气地说:“可不是吗,公子要不要下来坐坐?“
男子没有任何脸色转身把手中的银子弹向了江怀知的脑袋,往远去破碎的马车走去。
“我说过在外面要注意言辞,弹了你不知道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
江怀知摸了摸鼓起来的包,大步朝着走在前面的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沈!晚!秋!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不在宫里享福,跑到这里来跟你受苦!”
远处沈晚秋温和的嗓音响起,“可能是吧,还有在外直呼公子名讳,怎么太胆的?”
江怀知不紧不慢地跟在沈晚秋身后,“太胆?刚刚,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个马车,我可是差点舍命陪君子了!”
沈晚秋不理会江怀知,半蹲着身子看着已成废墟的马车,用手摸了摸残存在上面的剑痕。
“你发现什么了”江怀知看着蹲在马车旁的沈晚秋。
“没,这种杀伤力,我也是凭生第一次见过,不过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晚秋拍了拍手站起来。
回想起刚刚,要不是他反应快先一步拉着江怀知跳崖,要不然可能要迎来一场恶战了。
“我亲爱的公子,你拉我跳的时候怎么不顺便捞一点银子呢?”江怀知无语地盯着沈晚秋。
沈晚秋看了看残破的马车,“要不?再回去偷点?”
江怀知抬手一记重拳的拍在沈晚秋的脑门上。
“偷?你当皇宫是你家想进就进的,你怎么不直接说偷到财政殿里呢?”
沈晚秋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一次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要是现在回去,指不定要猴年马月才出来。
现在想想,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是捞一点银子,不管江怀知的。
“我亲爱的公子,你又在想什么呢?”江怀知看着若有所思的沈晚秋。
沈晚秋脑子一转,笑嘿嘿的盯着旁边的江怀知。
江怀知察觉到这炽热无比的目光,心头升起危险的气息,双手护住自己,“士可杀不可辱!”
沈晚秋看着这搞笑的一幕,大笑的往远处走去,“就你?卖了也没人要,还不如我呢。”
“沈!晚!秋!”
灯火透明的皇宫里。
粉白玲珑的床榻,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猛的睁开眼。
她环视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抬手放在心口处,回想起刚刚那黑衣男子冷峻的瞳孔和那贯穿心脏带来的疼痛,仍就心有于底。
珠帘的房门被推开,一袭青衣碧罗的婢女来到她的面前,“长公主,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长公主?”
她抬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婢女,在看清婢女脸上的客颜时,起身抱住她“七染!,你还活着,你是怎么逃脱的?”
七染愣了下,回抱了一下她,牵着她的手来到梳妆台坐下,替她梳理鬓发。
“长公主,你今日是怎么了?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她看着面前的七染,无数想说的话在见到她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小七,今年是何纪?”
“回长公主,今年是嘉元二百一十六年”
“嘉元啊....”
她想起来了,今年是她刚刚及冠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还没有从一朝长公主坠落成一个奴隶。
她轻抚手中的金丝流镯缓缓问道:“母后呢?”
七染将那紫羽披帛披在她的身上回道:“在后殿呢,听说陛下又跑了,正气头上呢。”
她捂唇轻笑,眉眼弯弯,淡色的桃花眼亮晶晶,“阿秋啊,他自小就不爱在皇宫中,要想关他,那可就难了。”
七染扶着长公主朝太后的寝殿走去。
她沐浴着这来之不易的晨光,眼角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宫殿内。
琉璃茶杯的破碎,一道威严而不可侵犯的声音响起。
“陛下呢,我只是去寺庙里祈祷了几日,陛下就不见了,偌大的皇宫连个陛下都看不住吗!”
跪倒在宫殿内的宫女和公公都低下了头,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采绎,陛下呢?”
跪在最前面的采绎颤颤巍巍的将头抬起,禀告道:“回太后,陛下说他要和江宰相去微服私访,过几日便回。”
雍荣华贵的女人冷眼看着跪坐在下面的宫女,“微服私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陛下说过?轮得到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吗?来人!全部拉下去斩了!。”
采绎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侍卫,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地下没有任何的反驳。
辉煌的宫殿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太后,饶命啊—”
伴随着宫女和公公被相继的拉走,太后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
旁边的翡翠屏风后面,悄然的伸出一个芊芊玉手。
迎面走上来一位衣着华丽,头上满是铢钗宝玉的女子,随着步子的迈动,纤细珠纱罗裙再摆动下熠熠生辉。
女子甜美的嗓声犹如百灵鸟般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太后看着明媚娇艳的沈知落开口:“还不是因为你那皇弟,好好的一国之君不当,非要跑出去微服私访,眼看着敌军都要打到家门口了!。”
“晚秋?前些天我还看见他跟江宰相在一起,再说了,天天待在宫里也会腻,倒不如让他出去玩一玩。”
“放肆!当这一国之君是这么好当的,当初若不是因为你皇弟,这皇位也轮不到你我,也不会有你这太平长公主的头衔!”
沈知落立马跪下,甜美的声音此该也变的清冷下来,“儿臣知错,望母后责罚!”
太后扫了一眼跪地的沈知落,“罢了,以后注意便是了,我乏了,退下吧。”
“是”
沈知落掩盖住眼角那即将落下的泪水,缓缓退出了寝殿。
宫殿门外,明夜如昼,车水马龙,仿佛看不见那即将濒临城下的敌军。
繁华璀璨的房间里,沈知落从鬓头上取下一支淡紫色琉璃百合花钗轻放在梳妆台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皮肤细腻如温玉,幽光若腻不点头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着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万种。
一双桃花眼睛清澈又好看,小巧的鼻子和樱红的嘴唇衬着她的脸越来越精致,含情,面带娇羞,妩媚动人。
她抚摸着脸颊,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终是老天待我不薄,让我重新来过,无论付出任何代价,这一次,我都不会重蹈覆辙了。”
珠纱帘后,一袭黑衣的刺客看着梳妆台上的沈知落,步太轻盈的靠了过去。
手中的短剑散发出寒冷的气息,沈知落刚转过身,那柄剑就己然抵上了咽喉。
沈知落谈定的看着面前的刺客。
刺客看着毫无半点波澜的沈知落和自己手中的短剑怀疑道:“抓错人了?”
还不等下一个动作。
沈知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的将手上的珠钗射出,深深扎了过去。
刺客猛哼一声,退至一旁。
沈知落清冷的声音响起:“是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条贱命。”
刺客捂着受伤的肩膀,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华丽的女子,眼珠子转了转,“情报有误”
沈知落看着不于回应的刺客,本就没有多少的耐心消失殆尽,眼底的疯狂逐渐显示了出来。
“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先送你一步。”
沈知落摸了下梳妆台下的暗格,一柄赤色落雨凤剑慢慢露了出来。
那是她很久之后才知道,她的父皇在临死前为她留下的保命剑,那时候的她还没来得及看到,父皇就死了。
沈知落转了转剑,时隔多年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此刻的沈知落坐落在旁边的丝椅上,白皙的手腕斟茶抿了一口,眼眸望向窗外黑压压的明月。
皓月当空,黑云压城,这一夜,注定了是一个不眠的晚上,仿佛是暴风雨来临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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