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月坠

陆迟跟靖国公夫妇大吵一架。

这事闹得也不算轰轰烈烈,但至少在京中这些权贵中早就已经传开了,陆迟他们或许不了解,但靖国公夫妇是什么样的人京中有名有姓的官家基本上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最后也不过落为饭后闲谈。

“啧啧,真是亲生的,这一巴掌幸好打偏了,”难得苏槐歌不在家里闲了,谁知道刚准备出来逛逛就碰上这么件事,她站在江缔身边,看着宣静掰着陆迟那张脸叽叽喳喳心疼不停。

“就是打偏了这一巴掌也够狠的,”江缔靠在栏杆上,这地方是章春园里的引春楼,专为人赏景而用,静谧舒心。

陆迟抬手轻轻摸上那地方,倒是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他脖颈处破了几道痕罢了。

“眠晚你是故意不躲的吧,”宣静放开他,叹了口无可奈何的怅然气,四个人一同靠在栏杆上。

“有什么好躲的,”陆迟本人反而没有他们几个在意。

确实是没什么好躲的,国公夫人打上来的时候手都在颤抖,等到一巴掌实实在在打在他脸上,陆迟还没说什么,反倒是她先开始慌张,连着边上的靖国公也恍若梦初醒一般去招呼大夫。

说到底,只要陆迟还有一点价值,在靖国公府,就无人能忤逆。

苏槐歌坐不住了,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别人的美那也是不成破坏的,她满脸痛惜:“虽然不是什么小伤,但再偏一点眠晚你这张脸就毁了啊——多少春闺女子的梦也毁了啊。”

其实脸上确实没有被波及到多少,主要是国公夫人的指甲实在是肉眼可见的尖利,估计要不是她心有忧虑,只留下几道血痕,陆迟恐怕得在太医院走一趟。

陆迟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江缔也笑道:“这倒不是夸张,我上回去甘府的时候,槐歌哪儿的话本可有不少是写你的”。

陆迟摇头,宣静却少见的没有跟着打趣,他看似在看下头的风景,实际上目光全在陆迟身上。

“这伤虽然无伤大雅,但是好歹要挂彩十天半个月才能彻底消去,”苏槐歌一边说一边摆弄手上掉下来的花“跟突厥少不了起冲突,可别到时候叫人诋毁朝中欺压将士乱了军心了”。

江缔其实不怎么在意这些,毕竟上了战场不是你没命就是我索命,反正最后也只能活一个人,为将者身上有些伤算什么,不过苏槐歌说的对,有些瑕疵还是遮去的好“要不换件高领的衣裳”?

“不用,他们既然都不觉得自己无所事事难为情了,这伤又有什么好遮的”。

宣静在栏杆边上吸气呼气,好半天才开口道:“岑家的人可还没放弃,你能拦的住今日,假以时日必有你出征之时,到那时候,姣殊怎么办”?

苏槐歌见过那小姑娘,跟陆迟三分像,反而是跟她龙凤胎的弟弟陆停更像,都是总角的孩子同江临一般,苏槐歌实在是怜爱是紧,越是这样,就越怜惜陆姣殊。

“岑家那人我见过,一把年纪比我爹小不了多少,家里不知养了多少莺莺燕燕,私生子庶生子外室子最大的都快赶上姣殊了”,苏槐歌对这些事情向来是灵通。

江缔觉得心里不舒服,这哪是娶夫人,这不就是糟蹋人,京中贵女有哪个肯这般自降身价,除了有些不在乎的人。

排开别的不谈,宣静说的没错,陆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京中,只要他前脚上战场,后脚靖国公夫妇就能把陆姣殊嫁到岑家去。

“现在还只是说媒没下聘,拦住岑家的人应该不难”,苏槐歌道,随即又皱起眉来“但眠晚,这事我们插手都不合适,你要想好怎么办”。

苏槐歌与陆家不熟识,宣静一个外男插手不了人家姑娘的闺阁事,江缔和陆迟一样,不可能随时随刻都在京都。

陆迟有些没由来的乏力,外人看他与宣静站在一起,实际上他半倚半靠在宣静身上,甚至动作细微到连自己也没发现。

“速战速决吧,”陆迟叹气,看是不经意间整理自己袖上护腕“至少我在,他岑家的人休想进靖国公府的门”。

江缔想想,陆迟都如此了,也难怪柳氏脸色不好了,这哪是结亲,这分明就是卖女儿“要怎么个速战法?总不能杀了岑家的人,只要岑间不死,那点私事再怎么荒唐也不会罢免他的官职,手上总有吸引人的东西……”

当然他那点东西无非就是些金银财宝,要真论起来在场四个人一个都看不上,有手有脚的谁也不是没那个本事去挣钱,征战沙场着只要手上有钱够将士们温饱,还过多关心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所以,”苏槐歌皱眉,她那张似玉的脸像是看见一朵花被人拔去了花瓣一样瘗玉埋香“靖国公府世代承爵,不说别的,靖国公每年的俸禄生贺什么的钱财也不少,贪恋一个官员的钱做什么”。

宣静少见的没有那么话多,他立在陆迟身后听苏槐歌说,等到话音落才道:“靖国公夫妇确实不缺钱,但也不会拒绝钱,我那日上门,夫人的一支簪子都要用紫檀木做,还必须是中间那一段”。

江缔虽然在军中听陆迟抱怨过,但陆迟只是几句带过,这下宣静这样说,江缔才真实感受到为什么陆迟不愿提父母了。

“我爹是独子,祖父与祖母恩爱,我娘又是家中幺女,都是没受过苦的主,好歹爹娘还知道叫我去赚功名,”陆迟抱臂,明明看着人畜无害,但就是平白多了几分疏离感。

“嘶”,苏槐歌突然头疼“眠晚你别说了,我怕我回去跟我爹闹了”。

这玩笑话倒是打破了现在这气氛——特别是萦绕在陆迟周围似有似无的死气。

“总归,动手肯定不行,只要我爹娘抽不开身去管岑家,岑家就别想再进一步,”陆迟站直身子,似乎有什么被分离,他看了眼满园春色,似是感慨,又如挽留,直到他移开眼“我倒要看看,是爵位更重要,还是钱财”。

太阳又被拖着更下一层。

江缔轻车熟路是走到撷兰苑,心道明日的早朝怕是有好戏看了。

先前江缔只觉得,战场上的陆迟和平日的陆迟要分开看,现在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骨子里都还是那个陆迟,像阎罗一样狠厉。

毕竟让人说自己老爹坏话威胁自己爵位的不多见,陆迟是明威将军,但也是靖国公世子,将来的靖国公,削官落爵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但谁让一开始陆迟封将就跟靖国公关系不大,没了这个爵他迟早还会有另一个官。

正想着,就碰上了人,或者说是有人撞到了她怀里。

“惜娘”?

“小姐”?

脉婉惜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江缔扶住她的手臂,先打量一番人,再看她怀里的东西。

脉婉惜本来是想去找江缔的,出来的时候匆忙,谁知道就这么撞到人怀里了,真是巧,虽然同为女子,但在江南怀里,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小姐,看”。

脉婉惜也不废话,把怀里的布包打开,江缔只看一眼,心下就了然几分。

那是一块玉佩

看上去有些时候了,至少十几天的奔波,不过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哪怕它身上已经覆盖了泥土也依然难抵上面若即若离的味道。

“小姐想必为突厥的事烦心,我差人在京中游走,这便找到了这东西”,脉婉惜低眉,把玉佩递给江缔。

“玉佩这等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失主来了,不管怎样,好歹叫我弄清楚这上面是什么味道,什么花会有这样的味道”。

“这味道又不特别又不突出,要不是细闻实在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味道,不过依照我娘说的,至少京都乃至几方关口,长不出这样的花”。

江缔点头,玄七他们肯定是再没法分时间去办这个事了,不过脉婉惜的话倒是让她想到了别的“令堂懂这些么”?

脉婉惜道:“我娘年轻时曾四方游历过,”她脑海中不由出现某个在撷兰苑某处若隐若现的身影,那种视线也说不上忌惮,只是太过热切。

“小姐若想知道,不如去见见我娘”,脉婉惜说着,一边拉着江缔的手。

江缔的心情暂时只能用混乱形容,是脉婉惜的母亲为其一,其二她早年跟丈夫失散,独自将脉婉惜养到这么大,多半也是不愿见时候生人的,这么实在是唐突……

江缔回握住脉婉惜:“惜娘,令堂她……”

“小姐不必担心,我娘是知道小姐的,”脉婉惜笑道,拉着江缔往回走,用风传递她所言“娘其实一直想见小姐的,小姐做了她想做的事,怎会厌烦小姐呢”?

江缔或许明白是什么样的女子叫季玉山如此思念。

脉婉惜回头轻声道:“小姐做到了天下多少女子梦中之事,娘亲会高兴的”。

江缔默然。

这还不够,只她一人,还不够。

脉婉惜身份如此,于江缔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她脉婉惜从来就不愿意被身份困于一角,是伶人是女人又怎么样。

天下多少女子有心无力,才情能力比比皆是,可到最后,还是只能在编织的摇摇欲坠的梦境里毁于一旦。

花不该谢,太阳和月亮也永没有谁低谁一头的道理 。

我是垃圾,我是废物,我现在就是在浪费这个手机的电(╥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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