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梦途(十二)

两人一同走过了公园,并排向偏僻角落里走去,不知不觉中,“苏寻”默然后退了几步,脚步一拐,站到了苏寻的身后。

苏寻扭头奇怪看着他,不知他这是干什么。

不过很快便知道了,视线余光中一道白影突然向着他迅猛冲了过来,太快了。

白影一跃而起,这时才堪堪看清这是一只白猫。

白猫直接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了他胸口,把他踹的后退了步重重坐在地上,闭眼闷哼了声,眼中满是茫然无措。

为什么他挨了一脚?

这感触好熟悉,这一脚绝对带了那么些私猫恩怨。

它这一脚,一点情面都没留!

他茫然看向那只踹了他一脚稳稳落地,还跳了跳,跃跃欲试,似乎打算再来一脚的猫,忙抬手挡住了脸,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弱弱看向这猫。

猫似乎放弃了,跑远处舔起了毛毛。

只是它在舔到它脊梁偏向尾巴根处那一块儿时顿了顿,扭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喉咙发出低吼,微微炸了毛。

苏寻忙移开了视线,双手胳膊挡严实了。

他看到它那好像秃了一块儿,难怪踹的那么狠,不过,这跟他什么关系?!那货搞事!

[混账!]

[你踹错了!]

[这个我家的!]

[你家是那个!!!]

同时他肩膀上的小白也坐不住了,对那猫一副气的想打架的样,只是它不是猫了,它还要形象的。它还指了指早早躲一边去的家伙,扭头看向苏寻,满是一副担忧心疼样。

[阿寻,你还好吗?]

[没事吧?]

[没踹疼吧?]

[让小白看看?]

[小白帮阿寻揉揉?]

[这混账猫,咱别搭识它]

“你,以前,好像也经常这么踹我来着。还好吧,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忆起当年感触了吧,不过这次我是真冤。”苏寻抿了抿唇委屈道。

[啊这……]

[你咋不说你勾搭别的猫,逗别的狗……]

[干的一些缺德事……]

[咱不扯老本啥的了,不然真扯不清]

另一边,白猫愣了愣,看看他,又看看另一个尴尬笑了笑、提着饭盒的家伙,眯了眯眼,视线死死盯在他身上。

“苏寻”心虚笑着,抬起小手弱弱挥了挥,另一手扬起了食盒,“我给你带饭了,有肉。”

白猫呲了呲牙,发出低低的嘶吼,恶狠狠的“喵!”了声,便冲上。

一副‘有肉咋了?!我就是要踹你!大不了不吃你的肉!’的样儿,今儿个不踹他就过不去这坎儿了。

苏寻坐在地上,看着他扔下了手里的食盒转身便跑,然后被速度更快的猫给飞起一脚便踹趴下了。

“小白,这下好了吧,不生气了吧,我真不是故意把你薅秃了的。”“苏寻”看着面前坐着、幽幽盯着他的猫弱声弱气的道,才爬了起来,又被这猫给跃起一脚踹了下。

只不过这回没有助跑,比刚刚那一脚好点。

但不能否认,他又被踹了一脚,它还“喵呜呜”的,应该骂的挺脏。

“苏寻”蹲下看着它,伸手,就被一爪子打开了,只不过没挠,只打。

“小白,我错了,对不起,你都踹我两脚了,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他抱错了白猫]

[被骂了一顿]

[然后道歉半天哄好]

[然后你不是撸我的时候有轻轻揪毛的习惯]

[他也有你的小习惯]

[然后他一不小心,给它揪秃了一块儿]

[因为抱错了猫而心虚吧]

[然后好不容易哄好了,太放松了]

[然后猫跑了,气的不想理他]

[再跟他一块儿,它会忍不住挠他]

[挠了一下后,恨不得两下三下就来了]

[而且他从昨晚没找到回去]

[直到现在才过来哄它,跟它道歉]

[它憋了一肚子气]

[所以一来看到了你就冲过来了]

[本来就打算踹他一脚出口气算了]

[他还不老实,拿你挡]

[认错态度不良好]

[这事没个一时半会儿应该完不了吧]

[咱去那石头坐会儿吧]

[看戏吃瓜]

苏寻看着肩膀上小白的解说,起身,走到了前面的大石头坐下,看着前面那个低声下气哄猫的家伙,扭头看看肩膀上这小家伙,视线落在了它又长又黑的辫子上。

小白扭头看看他,把辫子抱住了。

[别看]

[别有什么奇怪想法]

[你要是把我弄秃了]

[我也跟你没完]

[我很在意我的外貌形象的]

[对猫来说吧,求偶首先看外貌]

[然后看行动力、能力]

[哪个都不能废]

[如果我真秃了,我会受不了的]

[我不能接受]

[虽然我求的是阿寻]

[但阿寻也不能把我搞秃]

[这跟把我毛毛弄脏洗不掉一样恶劣]

[不,更恶劣!]

“呃,那个,放心,我对揪头发不感兴趣。”

[万一你哪天突发奇想想剪我头发呢?]

[跟我说一声,咱两得商量商量]

[适当剪剪还是可以的]

[不然秃一块子我会特别难受的]

苏寻“嗯”了声,抬手摸了摸它小脑袋,看着那终于差不多哄好了猫的人,他抱着猫拎着饭盒过来了,满脸疲惫地坐在了旁边。

它怀里的猫还是对他爱答不理,他摸着摸着揪毛时,猫则忙打了他一爪子,凶他。

“苏寻”抿了抿唇,打开了饭盒,笑了笑。

“给,吃吧?我不揪了,我真的不揪了,你安心吃吧。”说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挠了挠它下巴,被一爪子按住。

饭盒中是浇了汤拌了拌的米,一边的米上堆了数块还沾着点白饭给去了油的鸡肉,还有几条油炸小鱼。

猫卧在他腿上,别过来了脸,看都不看一眼。

“苏寻”一手摸着顺着它的脊背,一手捏了条小鱼放它嘴前。

“好了好了,咱别气了,吃吧,现在也不是太热了,我今早买菜特意给你要了几条。吃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之后,我一直带着你。”

猫抬头看着他,歪了歪小脑袋,起身,探着身,爪子按着他胸口,圆溜溜的眼睛,黑色的底,白色的瞳微缩,仰着头,轻轻“喵”了声。

“苏寻”扶着它的脊背,低头亲了亲它额头,抵着它额头轻轻蹭了蹭。

“嗯,确实带你回家,没骗你,不用担心我哥了吧,以后你就不当流浪猫了。吃吧,吃了了,我抱你回去。”

“苏寻”说着,小小嘀咕了句,“咱别气了,踹也踹了,骂也骂了,个头不大,性子倒是不小。”

然后被一毛绒绒的爪子打脸上了,猫听着就不悦的“喵”了声,只不过尾巴左右一晃一晃的。

它探着脑袋亲了他一口,扭头咬住了他手里捏的小鱼,拽了拽,没拽动,低低“呜”了声,盯着他那手,爪子蠢蠢欲动。

“苏寻”忙松开了手指,舔了下指腹,小心握住它的一只爪子捏了捏,看着它那锋利的长指甲。

“还好你不挠我,就踹我、打我,不然你这爪子够我吃一壶了。”

猫抬头无言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嫌弃,抽了抽爪子,没抽动,便由着他了,继续干饭,细细的吃了起来,胡子一颤一颤的,发出轻轻的咕噜声。

“苏寻”则摸着它的背,叹了口气,手伸它肚子下轻轻挠了挠它肚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吗?”

猫扭头就没好气的对他“喵”了声。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它弄秃了块]

[还不赶紧哄它,它气的吃不下]

一旁的小白无聊吐着泡泡作翻译。

“苏寻”扭头无言看着苏寻肩膀上的玩具,“我听的懂,你这翻译是不是添砖加瓦了?它就喵了一声,你翻译这么长?”

小白完全不鸟他,贴着苏寻的脸很幸福。

“你之后过的怎样?”“苏寻”看向了苏寻问道。

“它养着我吧,过得挺好的。”

“苏寻”“哦”了声。

“其实有没有你,咱爸妈的结局也是注定了的,不是你毁了你哥的家,那个家本就摇摇欲坠,而且,是你哥选择了你的。”

“他或许有时压力太大,没控制住凶你、打你了,他也还年轻,不知道如何,前路迷茫,他还是努力养着你。”

“你也知道巷子里的人,有些能信,有些不能信,得你自己来区分、选择,信与不信。你都知道的。”

苏寻静静看着他,收回了视线,低着头,笑了笑,仰头看向了头顶的树,双手撑着石头。

“这些已经过去了,我在努力新的开始。”

“以前,我想着快些长大,好努力去挣钱,帮哥减轻负担。”

“我听说,我哥这个病是可以治的,能治了,我要是去学的话,不知道要学多久才行。”

“我总是让他发病的病因,我想着,离他远些,离开他,或许会更好吧,然后他的病治好了,他会和明哥一块儿,明哥不聪明,但人还是很好的,他很会活跃,能让哥开心,也能照顾好他。”

“我就不打扰了,我的事也结束了,我没有了什么,我会死吧,我觉得,我不该存在,但是,我那时候就算死去,也弄不回哥原本的好生活,没有我,他能过平平淡淡的、很好的生活,至少比现在好多了。”

“我听说哥以前的成绩很好的,家里也很好,他不要我的话,他可以继续上学,家里那些人也会好好照顾他,不说别的,他不用那么早为我撑起一个家。”

“我不想给他增添许多负担,我想努力修复哥受到的伤害,我想给他创造个好的生活,然后,我这个罪人就可以离开了。”

“我根本就不该存在,不该来到这世上,除了哥,没谁期盼过我的到来,哥,他期盼我,也是因为妈妈可以多陪他一段时光吧,我是用哥的美满生活换我到这世上看一眼。”

“我应该从来没出现过,不留下一丝痕迹的消失。我应该随妈而去,我到来的最初期盼便是死亡。”

“哥只有我了,他把我认为了他的全部,我是他最后的支撑,我觉的我就好像他心口的一颗刺,他只有这颗刺,只纠结着这颗刺,因为这颗刺把他弄的遍体鳞伤,他因我痛苦,但他离不开我,他除了我一无所有?”

“我很开心的,哥认识了明哥,明哥总是缠磨哥,他从没打过哥,哪怕哥经常打他,他的眼中满是哥,我也算放心吧?事情弄完了,这时候,我应该也活了有小半辈子了?死其实也没什么了,剩下的中老年便不过了。”

“可惜出了意外,如果按正常的规划,我可以养着小白,送走它,然后哥的情况处理好。可惜我走在了前面。”

“明哥确实因为有些我故意的原因讨厌我的,我也想过和哥远点,他可以离开那巷子的,没人会说什么,没人会打扰他,我是走不了了。”

“掉楼下的时候,我有些恐慌,这脱离了我的规划,但又无可奈何,同时心中也一松,就这吧。虽然我离开了,但明哥会照顾好他、陪伴他的,明哥只有一个人过日子,他可以给他一个家,他也没什么家里人会欺负哥。”

“我闭上了眼,我有意识,我睁不开,那段时间,我总是胡思乱想,为什么楼就不高点,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想哥拔了我的管子,每天都很费钱的,那些存的钱是他以后过日子用的。”

“他救不了我,我没救了,这是没意义的事,没必要为我白白浪费这些辛苦钱。”

“我一开始恨小白的,但又感谢它。我不需要它为我做那么多,我担心它,我厌恶这亏欠感;我感谢它让我离开了我哥,他不需要再为我投入什么了。”

“自从出事后,我的每天都浑浑噩噩,大脑撕裂了般的混乱,我憎恨,我痛苦,我想死,我想破坏,我好像疯了。”

“他们把我推进了实验室吧,我想着,或许我可以死了,但是,我又担心小白,它只是一只猫,我被推走,它没有任何动静。”

“我或许可以说是险而又险的成功?电流刺进了我的头颅,很疼,但又不疼?我感觉我好似每天都沉浸在这般的疼痛。”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沉浮,很多我不理解的东西组成了我,控制着我,模糊中,我听到了小白,他们要拿我掌控小白,我成了封锁束缚小白的枷锁,时刻危害它存在的炸弹。”

苏寻说着轻笑了声,“这猫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它就不怕,一副我不敢动它有恃无恐样儿,一点压力都没,还吵吵嚷嚷的,很烦人。”

“后来啊,我给它创造了一个机会的,它拒绝了,它硬生生的把我拖了回来。”

“现在啊,我也不知道怎样,跟着它,它带着我过日子。我不知道未来怎样,努力和它好好过日子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过日子的,我想过把这个定为了目标吧?可是我毫无头绪。”

“杀人、放火、做手脚……各种各样的害人坏事的事,我都会有头绪,这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事;上学、考试、工作……我可以努力学习达到目标,只要有需要、有意义、有必要去做;做饭、做菜、家务什么的,我也可以找周围摆摊的叔姨们、或者邻居们学习……”

“我可以努力去完成每一个明确的目标,但这个,我真的毫无头绪,我难受太久了,我好难感受。”

“对于心理,我或许还算了解;对于情感,我几乎一无所知。”

“如果它还是只猫,或许我会一些,照顾好它就好了,养了这么些年,好歹也养出经验了,也习惯了。”

“可是,它现在是人了。我总不能还拿它是猫时那样对他。”

[也不是不可以]

小白扭头看着他,身子一歪,脸贴他脸上蹭了蹭,亲了他脸一口。

[可以想抱抱,想摸摸]

[阿寻也不是不能继续跟以前我还是猫时那样撸我]

[随便亲亲抱抱举高高]

[或者带我到处转着玩]

[天冷了,把我塞阿寻衣服里,在领口露个脑袋抱着我]

[手手随便阿寻捏]

[就是,做饭的时候给我来些油水]

[阿寻吃什么,我也吃什么]

[我可以陪阿寻,跟阿寻吃一样的饭了]

苏寻无言抬手抓起了它,举到了面前,仰头看着它,沉吟了下。

“是继续当猫吗?你不要和我谈恋爱了?我还以为,你想和我谈恋爱。”

小白愣了愣,无言看着他,张了张口。

[……]

[阿寻,你故意搞我心态的吗?]

[要是我还是猫,我现在准要准备踹你了!]

[你是在报复我当年是猫的时候经常踹你?!]

[我好歹没挠你!]

[挠你会流血,会很疼,会留疤,还要打针!]

[我就拍你、踹你,也没别的了!]

[肯定是谈恋爱!]

[按你在我是猫时那样对我,我没意见!]

[一点意见都没!]

[这两件事有多大关系?!]

[我以前是只猫,你把我当猫,你就不能和我谈恋爱了?]

[我又不是不行!]

苏寻低了头,把它放回了肩膀,抬手掩嘴咳了咳,不太自在移开了视线。

“一下子没拐过来这个弯,我不是故意的。主要,一下子没想到,怎么谈,谈不就是跟人谈吗?你指,你依旧是人,我可以跟对猫时那样对人样的你?”

[嗯]

“我感觉有点别扭。”

[还好。]

[我挺接受良好的]

[等这最后一件小事过去了、忙完了]

[咱两一块儿好好过日子]

[咱两慢慢适应、磨、撮合就是了]

“苏寻”低头看着腿上卧着已经吃了、舔鼻子、揣手手的猫,收拾好了饭盒,抱起了它,它很自然的两前爪抱住了他脖子,脑袋在他锁骨出蹭了蹭。

“走吧,咱回家。”

苏寻“嗯”了声。

“我天啊!青芜,你见死不救!我应付不了这瓦尔里街的**oss虐人狂啊!”

突然间,一惨叫声突破天际,听着声很远,却依旧能感受到声音主人的悲痛。

“这个声音,好像你那弟,要去看看吗?”“苏寻”扭头看向苏寻。

苏寻摇了摇头,“出不了什么事,反正,也就一局游戏。”

“呵,真冷漠。”

“说实话,我跟他并不熟,他们都太过自来熟了吧。走吧,反正也不经过那边,应该是撞不上。”

“不然呢?我还以为你会去帮帮他呢。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很伤心。”

“不太会,或许下次就不找我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和其他人一块儿吧,我现在是应付都不太想应付了。”

某条宁静的街道上,欧阳剧烈喘着气,拍着胸口缓神。

“青芜!你看走眼了!这次是假的!!吓死我了!”欧阳悲愤道,“这游戏真不能过了!”

“明明教室提醒过了,还有些玩家不信邪,人这么多,创造各种**oss!关键这个游戏局的真正**oss还没着落,我就碰上了一个居然成功搞死了玩家后没目标随便寻找的boss?!!”

“我恨天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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