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

“老婆，乖，吃吧，听话，你怀着呢，吃点，补补，然后咱去医院检查检查，怀孩子很废身子的。”

锁链已经被取下了，女人依旧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面前端着碗剃了骨头的肉汤、低声温柔哄自己的男人。

“你说了你不会照顾我，我不……”女人说着，在他眼疾手快递过来勺子时偏过了头。

“我不用你照顾，我不吃。”她继续说道。

“对不起，我那时候说的是一时气话。吃点吧，你不好好补着身体，这孩子也会很弱，万一先天不足了呢，更难养的，更拖累阿哲。”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照顾他两？！当年阿哲，你吧啦了那么多，结果呢？你就这么对他的？”

男人抿了抿唇，“我不喜欢这个家伙，阿哲要养他，我不会再给阿哲提供经济；他不养，我依旧顾着他。我让阿哲来喂你，你能吃吗？”

“阿哲要上学，他今天上学。”

“我给他请假，让他回家。”

女人伸手端过了碗，“你已经从一开始便毁了阿哲了。”她厌恶道，低着头慢慢吃了起来，喝了汤，吃了半碗便放下了，抬手捂住了嘴，皱了眉。

男人抬手揽着她，轻拍她的背，勾过了一旁的垃圾桶。

女人深呼吸了下，舒了口气，又端起了碗继续吃了起来。

“下午阿哲回来了，吃了晚饭，我们一家出去转转，散散步，去不远那个中心公园，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记得你挺喜欢吃提子的，我今天买了几串，我去给你洗洗。你慢点吃，别呛着了。”男人说着起了身要走。

女人静静的看着碗，“每天给我1000，直到我生他的那天，这些钱我给阿哲。”

男人停住了脚步，“如果是你给你自己花的，我给你。”

“你非得这样吗？”

“我已经没把你卡里那些钱给收了。”

“呵，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女人轻笑了声。

男人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我讨厌你肚子里的这个家伙，他送走了你。”

“我讨厌你，你留下了我。不是要给我洗提子吗？还不快去。你别惹我，我总得好好把他生下来，也算是给阿哲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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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这是你给妈妈买的裙子吗？红的啊，真鲜艳，也真漂亮，谢谢阿哲了。阿哲是打工什么的了吗？这么些天了，才给妈妈买，妈妈一直想着呢，还以为你忘了，有些失望呢。”

女人笑着拆开了包装，拿起了这条红色的长裙子，站了起来，在身上比划。

“挺大的，不过妈妈也胖了，正好也能穿上，我去试试啊，你等一下。”

女人笑着，便走进了浴室。

苏哲坐在床边，有点无措，不一会儿，便见换好了衣服的女人走了出来，披散着长发，拎着裙摆左看右看。

她走到了苏哲面前，轻轻转了个圈，歪着头和他平视，满是笑意，“好看吗？”

“嗯，好看，妈妈本来就很好看的。”

女人抬起了头捂着嘴轻笑，她坐在了苏哲旁边，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给我梳个头发吧？配这条红裙子。我抬手抬久了，胳膊要酸的。”

她说着，摸了摸微凸起的肚子，“裙子有些大了，不过他还会长。阿哲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苏哲摇了摇头，起身拿起了梳子和一个红色的头绳坐到了女人旁边，抬手帮她轻轻梳起了头。

“我不知道，我觉得都可以吧？弟弟或许会好照顾些，没那么多避讳，妹妹的话，也不错吧，我总归会好好照顾他，或者是她的。”

“可惜现在月份还小，过些时日或许能查查吧？不过那家伙不一定会让查，怕可能伤害到我身子，他可真麻烦。”

“不查也好，也没事，生出来了，就知道了，弟弟或妹妹都可以的，我不好奇。”

女人轻轻“嗯”了声，“阿哲，你说，如果出生了，起什么名字好呢？你想给他起什么名？”

“啊？我，我起？”

“对啊，那家伙就不喜欢他，他又不养，你来养的，你起名？你来想个？没事，他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就没期待过他。”

“我，一开始也一样吧，你想要家人，我便也算有点期待？嗯，想个？”

“我，我，我一时想不到什么。”苏哲低着头给她辫发的手一乱。

“阿哲，你扯到我头发了，轻点。”女人皱了眉痛苦道。

“啊，对，对不起，我……”苏哲忙道歉。

她笑了。

“骗你的，没有扯到，紧张什么呢？起个名而已，应该也不难吧？”

“他当年跟我说，他想了好久，给你取这个字，然后说了一堆，后来我意外知道，他就是拿了本字典，随便翻了下，然后选择这个字了，为这个字用了点时间构思寓意，在我面前编话。”

“老实说，我觉得烦，我就是按照了好歹结婚互相应付的约定，想着也算亏欠他了，他问我要，他愿意养，他不想找别的，麻烦，我给他生一个补偿他就是了，然后离婚，我什么都不要。”

“阿哲，你恨我两吗？说实话，我不介意的。”

苏哲抿了抿唇，给她扎上了头绳，她转身看向了他。

“有点。”苏哲轻轻道，“我在学校，总是会打架的，心情不好，很烦躁，他们都以为我脾气不好，我也没交几个朋友。”

女人“嗯”了声，伸手抱住了他，揉了揉他头。

“如果我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你，而是我，我当年，便会带着你一块儿走了吧。可惜没有如果，我也不求你原谅，我很努力的在照顾你了。”

苏哲“嗯”了声，伸手轻轻的反抱住了她，“妈，寻，寻怎样？寻找的寻，苏寻。男孩女孩都可以吧？”

女人松开了手，低头，摸了摸自己肚子，伸手抓住了他手，轻轻按在了肚子上，带着笑，很开心般。

“你可以摸摸的。可以啊，挺好听的。你喜欢这个字，那就叫苏寻了，阿寻。”

苏哲轻轻“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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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你走路小心点。”

客厅中，男人扶着女人，女人的肚子很大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扶沙发上坐下，拿过了毯子给她盖上。

“知道了，我饿了。”女人仰头道，“阿哲呢？”

“屋里写作业呢，我喊他出来。”男人道，“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熬肉粥喝？”

“别去了，让他好好写作业吧，别打扰他了。水果粥。”

男人“嗯”了声，打开了电视，给了女人遥控器。

女人慵懒悠闲的坐着，然后在沙发上躺下了，男人差不多立即便出来了，帮她调整，拿过了靠枕垫她身下，收拾好了又进厨房了。

女人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摸了摸，突然皱了眉，闷闷哼了声，很疼般。

男人立马便跑了出来，“怎么了吗？哪不舒服？你别瞒我，你应了阿哲，你要好好把他生下来的。”

女人淡淡斜了他一眼，“你可以再找个的，你很好，喜欢你的有一大堆。之前公园不就有个小姑娘凑了上来，她看着对你挺有意思的。”

“你别这样，我和她没关系，我就对你这样，我就想照顾你，我不想伤害你。我可以忍着不会打你，其他人，就不合适，我会对她们家暴。我找不了，我只要你。你怎么了吗？刚看着很疼，胎不舒服？”

“胎动了，阿寻刚刚踢我了。”女人摸着肚子轻轻道，“把你那难看的表情收起来，这是正常现象，怪阿寻什么？”

“阿寻？”男人皱着眉道。

“嗯，阿寻，名字叫苏寻。你是有什么意见吗？”女人摸着肚子笑着道，“有意见收着，反正你不养。粥好了没？”

“没。”男人应着，起身走进了厨房。

女人靠着靠枕躺沙发上，扭头看到了楼上正要下来的人，笑着抬手挥了挥，很是开心欢快，“阿哲，作业写完了？你过来下。”

苏哲听话的走了过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旁边，“作业写完了。妈，怎么了吗？”

女人摸着肚子抿着唇笑着，指了指肚子，“你靠过来听听？他踹我吧，他动了，当年你也这么踹我的？”

苏哲顿了顿，扭头看向了厨房，男人系着围裙，淡漠看了眼，没说什么。

“又没事，别管他，他找你事，我找他事，你是我儿子。你不是很期待他吗？”女人随意道，笑着、期待鼓励看着他。

苏哲抿了抿唇，侧头轻轻靠了过去，耳朵小心的贴在她的肚子上，眼神闪避。

“没事，不用这么小心的。他快出生了吧，到时候就知道是男是女了。你可是信誓旦旦说了要养他、照顾他的啊，还未生出来前，你随时都可以反悔的。”

女人抬手抚他脸上，轻轻把他完全按自己肚子上，顺着往下，摸了摸他的胳膊。

“你害怕了，觉得自己撑不住，反悔了，没事的，你可以任性一点，我还在，便由着你这点任性，你的胳膊，也没那么粗。”

苏哲抿了抿唇，“妈，他在动。”

女人笑着“嗯”了声。

“我不后悔，开始的时候会有些难吧，我会长大的，他也会长大的，我觉得他应该会很听话懂事吧，当然任性些也没事，我长大了，也养得住他，生活也稳定了。”

“应该？他刚刚踢疼我了，好了好了，别这么看我，也就那么一下，似乎知道自己错了，没再踢我了，也就稍微动动。”

“对了，阿哲也是会长大的，阿哲，你长大了，谈女朋友了，阿寻怎么办啊？你今年15了吧？快16了，你把阿寻带成年了，你也有30多了，你总不能不管他。”

“你可以找个好姑娘凑一个新家的，带着他会很麻烦。”

“我不嫌麻烦，我以后要找，也会找个对阿寻好的，可以帮我、和我一块儿顾着阿寻，找不到也没事，碰不上就算了，反正我也有病，不去霍霍人家了，也不霍霍下一辈了。”

“阿寻我能一直照顾着就好了，他陪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那阿寻以后要是结婚成家了呢？那你呢？万一你没碰上，那你就又是一个人了。”

“我会好好看着的，把关着，找个对他好、品行好的姑娘，我会帮着他就近买个房？这样也能常常看着他就够了。”

“他们不方便，我也可以帮他看孩子什么？他们新手，我照顾阿寻也算是有经验吧。不一定要分多远吧？可以适当串串门？我把阿寻养大的。”

女人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他头，“你为他这么付出，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他会陪我过至少20多年，甚至一辈子。而且不一定我照顾他啊？他也会努力想着照顾我的吧，我会好好教他的。”

女人笑了笑，掐了掐他脸，“万一他是个白眼狼、吸血虫呢？”

苏哲鼓着脸，别过了脸闷闷道：“阿寻才不是，那是惯坏了，没教好的，我会好好教他的，他会很好的。”

“好好好，别生气嘛。”女人笑着道，扭头看着端着碗出来了的男人，“还有吗？应该不止这一碗吧？给阿哲也弄碗吃？你喂我。”

“阿哲，你自己盛去。”男人淡淡道，放下了碗，小心扶起了女人，在苏哲起来后，直接坐在了他的凳子上，端回了碗。

“你对他语气好点不行？我生的，你对他意见很大吗？”

“没没，阿哲，厨房还有半锅，盛的时候小心烫。”男人扭头看向走向厨房的人关切道，然后无奈看着女人，舀了勺，吹了吹，“慢点吃，小心烫，应该不太烫了，我盛好后，碗浸了浸凉水泡了会儿。”

“这还差不多。”女人张口含住了，“阿哲，你出来吃呗？可以边看着电视边吃，不用在意他。”

厨房中，苏哲端着碗走了出来，提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桌子旁，女人递给了他遥控器。

“我也没什么想看的，你想看什么你调吧，我跟你一块儿看会儿，有点困了，我吃了上去睡了。”

女人说着抿了抿微微苍白的唇，“老公，你陪我吧，让我靠会儿。没几天了，你对阿哲好点，有个家样，这段时间好好过吧。”

苏哲伸手沉默接过了遥控器。

男人“嗯”了声，又舀了勺喂她，抬手理了理她的发，眼神温柔，“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

女人轻笑了声，“随你，反正我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了。就这吧，我累，很累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