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主追夫

长乐怀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胸口有什么在极速的跳动:怦~怦~。

“我...本宫没事。”她抬头,目光和那双含笑的眼睛撞上。

果然是他!

曾经看过的画本里的情节突然涌了上来,脸色通红的少女头脑发热,脱口而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失了。

少女注意到,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眼中闪现明显的笑意。

“殿下,微臣不敢。”

不敢什么?

不敢娶她?

还是不敢认领这份无稽之谈的救命之恩?

长乐没有机会问出口,因为小公主再一次落荒而逃了。

很快,宫里就传遍了,食邑宁平、清平、显陵三县的长乐公主,情窦初开了。

起初,大家并未在意,因为受到万千宠爱的小公主总是想一出是一处,兴致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所以,在崔后被心腹告知这个消息时,她也是一笑置之,并未在意。那个孩子一向心大,对一件事的热衷并不会太长久。可谁也没料到,女儿的这一喜欢,竟然喜欢了二十年。长情的和她所出身的皇家格格不入。

多情的枝子如何能结出专情的果实?皇后终其一生都百思不得其解。

长乐公主养成一个新的习惯——到翰林院讨茶喝。

瑶华宫和翰林院所距甚远,要沿着长长的凝碧湖走到尽头,转过那扇月华门,就会来到她想去的地方,见她想见的人。

即使翰林院都是清贵的读书人,但也不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偶然,当有了第三次,第四次时,他们也恍然了:原来他们这里有梧桐树,才引得金凤凰每天来栖息。

这帮人精摸准了小公主的心意,奉茶的人由侍从变成了刚入职的编修晏清。

长乐公主大喜过望。

每次,他端茶给她时,总会用清清淡淡的声音说上一句:“殿下,请用茶。”

长乐便矜持的接过茶盏,偶尔和他温热的手指碰上,指尖都会变得酥酥麻麻。

一向风风火火的长乐公主就沉浸在这样隐蔽的偶尔中,回味无穷。

这日,长乐刚转过月华门,翰林院门口的守卫远远看见她,和她施礼后露出谄媚的笑,态度十分殷勤:“公主,晏大人刚出去,往那个方向走了。”

长乐便顺着侍卫指的方向急急追过去,一路上都没碰到人。

她失望之下准备返回,想着下午再来喝茶。转身时余光无意间穿过墨池,投向兰阁的那扇雕花木窗,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书架前一晃而过。

长乐提起裙摆,跑到兰阁前,问负责看管这座皇家藏书楼的老姑姑:“晏大人在里面吗?”

老姑姑点了点头。长乐惊叹二人果真有缘,放轻脚步,悄悄走了进去。

他立在第三排书架旁,垂首看着那些悬挂的木牌。

日影透过高窗的缝棂,被切割成不规则的长条形状投射进来。他的位置刚好在光团中,侧脸被光线勾勒的柔和而清晰,那件象征品级的深绿色官袍都染上了暖色。

不远处,长乐停下了脚步,站在书架形成的阴影里,远远地看他,生怕惊扰了此刻的静谧。

可能是感受到了太过专注的目光,郎君侧过身,抬首看向目光的方向,讶异,轻声道:“殿下?”

长乐见自己被发现了,一时有些惊慌,但还是努力镇定,朝他所在的位置走过来,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晏清向她行了礼,态度十分恭谨,和别人并无二致。

“微臣校订前朝地方志时,遇到一个问题,听同僚说此处藏书丰富,便来寻些线索。”

“哦,是这样呀~”长乐拖着长长的尾音,望着他发起了呆。

她想和他多呆一会儿,但一时又不知道聊些什么。其实,她想问他喜欢吃什么,下值后做什么,休沐时回去哪里玩...

她有好多想问的,不过,她最想问的是:有位小公主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他,想知道他是否也欢喜她?

“殿下,殿下?”

“啊,怎么了?”长乐回过神来。

“微臣要告退了。”

这句话犹如惊醒了一只安静栖息在枝头的小鸟,少女又开始手足无措,内心暗暗唾弃自己的没出息,但她到底骨子里是个勇敢的姑娘,结结巴巴开了口:“啊,是...是这样吗?晏...大人,那个...我...本宫想问下,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话虽是说出了口,但少女眼神乱撞就是不敢看他,白皙柔嫩的双手紧紧交握,无端觉得这块狭小的空间突然变得燥热沉闷起来。

她内心暗自期待,若是他回答没有,那她就问他能不能欢喜自己...虽然自己以前有些胡闹,但是,她内心细数自己的优点:功课马马虎虎,才艺马马虎虎...

不对,是优点,她绞尽脑汁。

隔了一会儿,她听到了他的回答,声音还是一贯的好听,温和又平静,但却似一道晴天霹雳,直直撞入她的脑海:“微臣成婚了。”

晏清看到少女仓皇抬头,胡乱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如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跑走了。

这是她第三次从自己面前落荒而逃。

第一次,在杏花盛放的林中,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是懵懵懂懂的羞涩。

第二次,在匆忙的翰林院门口,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是久别重逢的惊喜。

第三次,在充斥着陈墨与旧纸清香的兰阁,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是错愕的忧伤。

他又想起用膳时同僚的调笑,他们是同科,关系比别人要亲近些。同僚姓郑,荥阳人,家族中有长辈在朝廷为官,提前听到许多消息,他性情爽朗,但是有些口无遮拦。

“我说怀善啊,我年纪比你长几岁,托大自称兄长,你不介意吧?”

晏清摇了摇头。

“晏弟,为兄告诉你,你这可是被最惹不得的主儿看上了,这位比起她的姐姐们,可是真正的尊贵人儿,你马上要飞黄腾达了,以后莫要忘记我这个旧友呀!”

晏清苦笑,“郑兄莫要同愚弟说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虽然历朝历代鲜有状元娶公主的例子,可若是那位小祖宗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真的看上你了,依照她的恩宠,今上可能会在本朝开先河喽。”

“公主还小,约么只是一时的兴趣。”晏清不以为意,并未特别担心。他自认为对娇滴滴的那位公主来说,自己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听他不放在心上,郑兄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可别不信,这位真是跋扈的祖宗,横行霸道惯了,听说她八岁就曾用鞭子抽死了太子的一位宠妾,皇上和太子都未追究!”

晏清皱眉,扫过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方才同样压低声音:“郑兄慎言。”

伤心了几日后,长乐感觉到后知后觉的尴尬,她堂堂公主,竟然恋慕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这也太不知廉耻,太落皇室的面子了。

还好,当时只有他们二人,没有第三人的存在。不然自己以后只能收到那些世家女郎们嘲笑而不是羡慕的目光了。

长乐躺在金丝楠木床上,懊恼的打了几个滚。

唉,也不知道另一个当事人会不会说出去,他的人品自己也不了解,如今后悔也晚了。不过...即使他说了,自己也不会承认的,还会让父皇治他一个污蔑公主的罪责。

现在想想,她前些日子就跟着魔了一样,竟然疯狂迷恋上了一个没见过几次的人!

翰林院那边也发现,最近小公主的尊驾不来喝茶了。他们内心是极为好奇的,但看另一个当事人还是沉稳淡定,做事一丝不苟,看热闹的心思也就淡了,毕竟,其实他们也明白,状元一般是不可能做驸马的。

不过还是感慨公主的年纪小,心思不定,估计最近又迷恋上其他事物了。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①

用过午膳后,听人说凝碧湖那边荷花开的正好,小公主便打算去那处泛舟。

今儿个天放晴,内侍们早早就把竹筏给准备好了。

宫里头都知道小公主的习惯,她苦夏又爱玩儿,即使殿内置了许多冰,凉飕飕地,但她也不喜欢在那里呆着。所以凝碧湖这处阴凉的地方就成了她常去的。

长乐上了竹筏,熟练的撑起篙,让内侍宫人们都散去,然后轻轻一划,船便荡开很远,驶离岸边,驶向荷叶深处,原地只留下逐渐平复、波光粼粼的涟漪。

公主小时候调皮落了水,病愈后崔后便让宫人教她凫水,她水性很好,就像一条原本就生活在水中的鱼儿,甚至能在水下憋气一刻钟。所以内侍和宫人们并不担心,听从命令离开了。

长乐睡了饱饱的午觉,她脸上盖着圆圆的荷叶,感受不到来自头顶日光的刺眼,周围静悄悄,身下晃悠悠,当她醒来时,颇有一种不知今昔何夕之感。

她感受着微风的吹拂,鼻尖嗅着荷花的清香,并不想立即起身。

又过了一会儿,少女终于慵懒的揭开覆在脸上的荷叶,坐起身,舒展着身体。

夕阳将天空润染成一片橘红,像宫廷画师笔下的世界。

长乐眯起眼睛,打量周围,确定了木筏飘到了凝碧湖的东边,湖水引得是活水,再加上风的推动,竹筏是会随波逐流。

突然间,她的心扑腾扑腾直跳起来,那些本以为已经遗忘的,被时间埋在角落的感情化作缠人的枝蔓,极快冒了出来,迅速生长,丝毫不顾主人是多么绝望。

因为...她看到了近处的玉带桥上…站姿挺拔的年轻公子。

小公主身子往旁边一歪,栽下了竹筏。

①引自南宋·范成大的《喜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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