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围读室的百叶窗将晨光切割成细密的金线,景甜推开门的瞬间,穿堂风撩起她乌黑亮丽的秀发。她嘴角的一抹甜笑,为静默的围读室带来愉悦的气息。许凯正低头用荧光笔标注台词,薄荷味须后水的气息在空调风里断断续续飘散——这是今早特意换的新味道,他绝不会承认与昨日楼梯间嗅到的广藿香有关。
"许老师来得好早。"景甜将鎏金钢笔在指尖转出银花,径直坐在他斜对角的位置。这个角度能让她发梢沾染的橙花香气恰好拂过他鼻尖,却又不必直视彼此眼睛。许凯的钢笔尖在剧本上洇开墨点,他数着她翻阅纸张的节奏,三十七页剧本翻完用了四分二十八秒,比昨天快了十三秒。
陆陆续续导演制片编剧的到来,景甜一一打过招呼“导演好,匪大好..."许凯也跟着轻轻点了点头。
争执始于那场浴池刺杀戏。当许凯念到"姑娘的匕首可比眼神温柔多了",景甜突然将矿泉水瓶横在他喉间。冰凉的塑料贴着他跳动的颈动脉,她倾身逼近:"崔琳这时候该用膝盖顶他腰眼。"许凯后仰时带翻椅子,剧本散落一地。众人哄笑中,他瞥见她藏在剧本后的嘴角翘起狡黠的弧度。
"要试试即兴发挥吗?"许凯捡起浸了咖啡渍的台词本,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景甜轻笑拿起矿泉水瓶:"许老师确定接得住?"监视器红光闪烁的瞬间,她突然攥住他手腕按向桌面。许凯本能反扣,却在触及她掌心时卸了力道。对比他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掌,景甜的手是白净小巧的,难以想象这双手是经常握剑厮杀疆场的,他莫名觉得好笑,情绪不禁抽离多出几分怜惜,一时忘了动作。
"卡!"导演的喝彩声里,景甜咧开嘴笑,盯着许凯的眼睛,抽回手的动作慢了半拍。许凯羞涩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盯着自己发红的指尖,那里残留的触感像握过滚烫的剑柄。虽然他出道不算早,但因为颜值优越,出道不久就开始演男主,所以合作过的女演员并不少,貌美者也不在少数。但不知为何,刚刚握住景甜手的一瞬间,他的心底生出异样的感觉,像是羞怯又像是雀跃......他对自己的这种异常感到些许惊讶,但或许他知道原因,同时又悄悄期待接下来几个月的拍摄。
深夜十一点,许凯在休息室偶遇对着镜子练习挥剑的景甜。她赤脚踏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睡袍下摆随着转身绽开墨莲般的褶皱。"要不要试试我的方式?"她将未开刃的长剑抛给他,剑柄上还带着体温。许凯接剑时碰到她小指,那截指尖比剑锋更凉。
景甜示范策马扬鞭的动作时,发丝扫过他的腕表。许凯数着她转身的次数,第三次回旋时她突然贴近,鼻尖距离他的领口仅剩半寸:"李嶷这时候应该闻得到崔琳衣襟上的血锈味。"他僵在原地,任由她的气息侵入薄荷与汗水的混合领地。更衣室的排风扇嗡嗡作响,盖过他如雷的心跳。
"你说得对。"许凯突然夺过长剑,挽出的剑花割裂了空气。景甜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恍然发觉这个总是垂眸的年轻人,此刻眼里燃着她从未见过的野火。剑锋停在距她咽喉三厘米处,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但李嶷的克制不是软弱,是怕握剑的手伤了她。"
这句话让景甜指尖发麻。她佯装整理戏服避开他的视线,却从镜中窥见他滚动的喉结——那里刚刚沁出一滴汗,正顺着锁骨滑进黑色工字背心。当她借口取水匆匆离去,许凯对着剑柄上残留的橙花香发呆。他用袖口反复擦拭那个位置,直到皮革纹路模糊不清。
次日围读时,景甜换了支孔雀蓝钢笔。她将钢笔轻敲在剧本封面上,与导演寒暄的尾音裹着几分沙哑:"昨晚研究崔家军布阵图到三点,匪大这段台词真是刀刀见血。""许老师觉得这句'匕首比眼神温柔'该怎么处理?"景甜突然发问,钢笔尖在桌面上叩出轻响。许凯抬头时,正撞见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晨曦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箔。他捏紧笔杆:"李嶷此刻在试探,重音该落在'温柔',但吐字要带讥诮。"景甜若有所思地转着钢笔:"我倒觉得崔琳会故意把'匕首'念得轻佻,就像这样——"她倾身向前,压低的气音擦过他耳际,许凯后颈瞬间泛起细小颗粒。
编剧匪我思存突然插话:"小凯耳朵怎么红了?"众人低笑中,景甜戏谑地晃了晃剧本:"许老师这是被崔琳的气场震慑了?"许凯用剧本遮住发烫的耳根,瞥见她低头时唇角得逞的弧度—和试镜录像里那个0.5秒的微表情如出一辙。
收工前最后一场围读,景甜突然指着剧本某处:"许老师这句'山河为聘'说得太悲壮了。"她起身走到窗前,暮色将她的影子拉长覆在许凯的剧本上,"李嶷此刻不仅是将军,更是赌上毕生真心的男人,语气里该有破釜沉舟的温柔。"许凯凝视她逆光的轮廓,忽然轻声念出那句台词。空气陡然寂静,导演猛地拍桌:"就是这个感觉!"
那夜收工时,许凯在景甜座位捡到半张皱褶的笔记。泛黄的纸页上潦草写着:"他望过来时,我的剑忘了出鞘。"字迹被水渍晕开,不知是茶水还是别的东西。他将纸片夹进《乐游原》原著第137页——那里正写着李嶷在月下为崔琳描眉的情节。
有些情节,在一开始就悄悄开出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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