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冬日昼短夜长,四个人未行多远,已是天色黑黑。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亮着烛火的破旧院子,在这荒凉的郊外,尤为显眼。
“师傅,我尿急,咱们停下来歇息可好?”
阿西说完,见陆承和唐乐乐都不搭理自己,他坐在两人中间,也是憋屈。
不久之前,因为唐乐乐“报仇”这事,陆承与之大吵一架,唇枪舌剑之后,谁都说服不了对方,遂冷战之。
车厢里的气氛十分微妙。二人各自闭目养神,明明到了饭点,谁也愿意先开那个口。
阿西想着马车若再往前跑,今晚他们四人就得不露宿郊外了。
他正担忧,这不,就看见窗外可见一处小院子,想来或许可以在这里歇上一歇。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阿西灵机一动,赶紧捂着肚子,佯装叫唤。
“哎呦——尿憋不住咯——哎呦——”
“阿东,停车。”
终归,陆承是舍不得徒弟吃苦的。
阿西笑呵呵地对陆承说道:“师傅,天色已经晚了,我扶你一起下车吧。这附近好像有一户住家,或许我们可以向对方借宿一宿?”
“好呀好呀!”
此时,阿东勒下马绳,他听见车里的动静,赶紧探头进来。
驾了半日马车,此刻阿东的屁股又疼又酸,只想找块床板好好躺下。
“那好吧。”
师徒三人一顿合计,完全把端坐一旁的唐乐乐当做空气。
阿西扶着陆承小心下了马车,阿东则走在他们前方领路。
江南的冬日虽不太见得着皑皑大雪,但是每当天黑之后,必定冻得人直打哆嗦。
夜幕落下,此时车外已是乌压压的黑,荒郊野外的,冷风一吹,三人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是那家吗?”阿东手指前方,指责道:“怎离了这么远?”
原来,那袋烛火的院子从马车里看着近,可三人真下了马车,实则是要穿过一小片树林才能到达的。
所幸的是,正值凛冬,万物萧条,一棵棵枯树排列清晰,凭借着头顶的那轮清月,两位徒儿轻松地为自己的师傅引着路。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师徒三一脚一脚都踩在厚实的枯叶松针上,惹得一阵沙沙脆响。
“师傅,前面就是我说的那个院子了,看着像是有人住的。咱们马上就到了,你且小心脚下!”
阿西兴奋地与陆承念道,熟料说时迟那时快,前方领路的阿东一不留神,不知踩中了什么机关,右脚脚踝立刻被一根粗麻绳子套牢。
只听“嗖——”地一声,阿东整个人凌空飞起,被高高地倒挂在枝头。
“啊——救命!——师傅救命啊!”
事发突然,未等阿西和陆承反应过来,阿东已如一块人肉叉烧,悬在二人的头顶摇摆晃动。
“阿东,你怎么了?!”
陆承被徒儿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侧过耳朵,无比焦急地抓着身前的阿西。
“阿东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快说!”
“师......师傅.......阿东,阿东他被吊在天上了......哎呀,那,那是......”
只见夜空中突然飞过有几道黑影,阿西见后吓得脚软,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自幼胆子小,此刻已是语无伦次,这一下直接躲在陆承身后,抱着师傅的胳膊,颤颤巍巍。
“莫不是这地方有什么邪祟?我看,我看前边那些......那些树.....它们......它们会动!”
“休得胡言!”
危急时刻,陆承也感觉到这树林子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不过他从来不相信鬼神之事,此时此刻,他只忧心阿东的安危,抓着身边唯一的徒儿阿西说道:“阿东被挂在哪棵树上?你快快带我过去!我们得想法子救他!”
“呜——师傅......师傅,我好害怕。”
阿西打死不敢再挪一步,而与此同时,阿东已在高空被迫头脚颠倒好一会儿了。
由于他之前一个劲儿地挣扎,他脚脖子那处被麻绳越勒越紧,此时已被勒得刺疼。他见地上二人还没有援救行动,顿时泪眼汪汪。
“哇哇哇——哇——哇——”
三人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动物嘶吼,一时间,不知从哪窜出来上百只黑色老鸹,宛若一个个暗夜飞行的使者,齐刷刷地从黑暗的树林里呼啸而来,一只只硕大的翅膀飞的又急又凶,直冲他们师徒三人的身子,大有把他们生吞活剥之势。
不好!
阿东因为凌空倒挂,成了这群乌鸦的首要目标。阿西则胆小地跑去抱住一旁的树杆子一动都不敢动,他紧闭着双眼,吓得差点儿撅过去。
而至于他们的师傅陆承………
眼下,他成了最明晃晃的肉靶子了!
这群黑色老鸹半夜出来觅食,一个比一个健硕威猛,明明飞过去了,又掉头急转向陆承的后脑击去。
“哪来的畜生!”
只听唐乐乐在后头一阵怒吼,她一个健步疾冲,把陆承拉到自己身旁。
不等陆承弄清自己身处的险境,唐乐乐抬手一挥,向空中掷去不知名的器物,“嘭——”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地上竟被她丢出去的东西砸出一个大坑来。
粉红色的烟雾顿时弥漫开来,空气中飘来一阵呛鼻的辣味,紧接着又演变成一阵刺鼻的苦味,闻了之后陆承不断咳嗽,连忙拿袖子掩住鼻子。
“你忍一忍!”
唐乐乐眼观四路,谨慎地带陆承一直退到安全处,这才从腰间取出一粒药丸,一把塞入他的嘴里:“是解药,你放心吃。”
头顶的老鸹继续在上空盘旋,不过飞行速度已有所减缓。
唐乐乐和陆承躲在树后阴影处,暗自屏气观察。
又过了一会儿,待这些鸟兽吸足了毒粉,它们就像喝醉了酒,一只只东南西北地乱撞,很快便失去了力气,从高空中一一坠落,只剩几个身子骨硬朗的在地上扑腾了几下,随后肉眼可见地两脚一蹬,都去见了阎王。
一场大战结束。
树林间又恢复一片寂静,只是放眼之处,满目狼藉。
唐乐乐猫着身子,她想快快带陆承出了这林子,奈何地上铺满了黑乌鸦的尸体,她可实在下不了脚。
“唐七,你别管我。我的徒儿还挂在树上!请你救他!”
“求我。”
唐乐乐眉头一挑,一回头正好对上陆承清亮的眼睛。他低着头,像是看得见她似的。
“说话啊!求人帮忙就这态度啊?”
唐乐乐语气不佳,两人下午吵架,陆承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差点把唐乐乐气哭。
他自己要做正道的光,凭什么不让我金盆洗手?
“算陆某......求你......”
唐乐乐知道陆承性格别扭,但要让她消气,就凭这勉勉强强吐出来的几个字可不行。
“求我什么?”
唐乐乐可没什么耐心,催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只有把握就你一人,你要是再这么叽叽歪歪婆婆妈妈,你徒儿就算被啄成肉沫子我都不管!”
“......”
陆承气急,被人要挟的滋味不好受,但为了阿东,他不惜下跪求饶。
“谁让你跪了!”
唐乐乐一看陆承要给自己下跪,吓了一跳,连忙揪住他的衣领。
两个人凑得极近,唐乐乐身形娇小,只及陆承的胸口。“扑通——扑通——”,两人之中,不知是谁的心跳跳的这么快,唐乐乐的小脸突然红了。
“我救就是。”
唐乐乐放开陆承的衣领,两人冰释前嫌,不再是针尖对麦芒。
黑夜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份暧昧,唐乐乐拉过陆承的手,两人一言不发,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温度。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陆承破天荒地关心起唐乐乐,哪知她的回答竟是:“饿的。”
“......”
陆承一脸尴尬,只听唐乐乐抱怨道:“我打出生以来,唐门还没饿过我肚子呢,反倒是到了你们名门正派的地盘,人都饿瘦了一圈。”
“是陆某的疏忽。陆某向你赔不是。”
陆承一脸吃瘪,他的手掌微微冒汗,见他尴尬,唐乐乐心中一乐,也收起了玩心。
“此地不易久留,我带你去找你的宝贝徒儿。”
两人手牵着,唐乐乐提醒陆承面前的障碍物,尤其是那些黑色老鸹的尸体必须绕开,深怕节外生枝。
绕了大半圈树林子,唐乐乐终于见着昏倒在地上的阿西,一抬头,被挂在上面的阿东也没了意识。
她赶紧在地上找了几片扁平的石头块,匆匆将其打磨了几下,投向麻绳细处。
“这法子好像不行,那根麻绳太粗,石片子割不断,看来我得上树一趟!”
说罢,唐乐乐施展轻功,一脚蹬上树杆。
“你且一切小心!”
陆承紧张地侧耳倾听,很快就听不到什么动静。他明知道唐乐乐已经走远,却依旧很不放心。
自己之前是不是对她太凶了一点?
陆承无神的眸子在眼眶中一转,最终茫然地看向与唐乐乐所去截然相反的方向。
月亮渐渐高升,不知过了多久,唐乐乐终于架着自己的小徒儿阿东归来。
她把人往陆承脚边一扔,一屁股就往冷冰冰的地上坐,喘气骂道:“你的好徒儿说他伤了脚,走不得路。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沉?!”
唐乐乐自顾自擦着额头上的汗,前胸贴后背了,心情极为不好。
就在此时,树林后的破旧院子突然开了木栅,一道沙哑的嗓音从里头传来。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急冲冲从林子那头走来,她踩着满地的枯叶,在夜里听起来充满了怒气。
“你们杀了我这么多的宝贝鸟儿,难道还想跑了不成?!”
来者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手握一根比她人还高的金色龙头杖,那棍子往地上一杵,四周顿时掀起一阵寒风。
“老太婆,你怎么养这么丑陋的鸟儿?”
唐乐乐说话向来没把门,她坦然地坐在地上,盯着对方手里拿根棍子上的金龙瞧。
“哼,臭丫头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此乃三足老鸹的后代,它们食人肉通人性,在这么多乌鸦中,但凡进化出一只三只脚的,我就靠它能统一武林!”
“统一武林?”
唐乐乐支着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
“这老鸹一只只的看着凶猛,不过只需要一点点灭虫药就可将它们一网打尽,若是真如你所说,这死鸟还能再长出一条腿来,那又如何?以我看不过都是写家养的飞禽,就算头上长角了都没用!”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放眼满树林的老鸹尸体,老婆婆只觉得心如刀绞,怒火中烧。只见她将自己手中金杖连砸地三下,厚厚的枯叶全杨了起来。
一时间,迷乱人眼。
“看我今天不把你们四个人宰了,给我的宝贝们陪葬!”
......
......
......
大家是不是过完年都开始忙起来了?没人看吗?好吧(桑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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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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