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听到这话,转身欲走的他又回头地盯着终于说了实话的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微微颔首:“折腾一夜想必你还未用过膳食。”
“先把婉儿姑娘安顿好,好生伺候着。”
司遥叫来两个婢女细心交代着一切。
“你们两个带人先去桃花村。”他声音洪亮地向手下发出命令。
“是”
交代完这一切,他瞥了她一眼便匆忙地离去了。
江诗婉见他走远,稍微松了口气。
在婢女的安排下,她临时住进了一间厢房。
她环顾了一下干净整洁的房间,眼神却瞥向了桌子上摆放着的小甜点。
“婉儿姑娘,您暂且先在这里住下,待奴婢先去为您拿些吃食。”
江诗婉点着头,眼神却未从那桂花糕和桃酥上离开。
她双手捂着肚子,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她从昨日被抓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早已饥肠辘辘。
见那婢女离开,她急忙上手抓起一块桂花糕便塞进了嘴里,片刻那盘子的糕点就被风残云卷。
肚子终于好受点,她便拿出刚才司少卿扔给她的那瓶金创膏把玩着。
看来这表面冷峻孤傲不近女色的他还是会关心人的嘛。
想到这里,江诗婉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有软肋便能更好地拿捏。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走到了梳妆台台用手指剜了一小块金创膏,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抹在了脸上的伤口处。
触感冰凉的药膏敷在她那伤口处,痛感便袭来。
她紧紧地盯着镜子里那张被毁的脸暗暗伤神,为了自身的安危她不得不这么做。
那阴狠手辣的叶首辅对她穷追不舍十年,如果不是靠这种招数她早已经死过多少回。
如今老天又令她重生,费劲心机地来到这大理寺,她怎么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呢?
“婉儿姑娘,这是为您带来的馒头和小菜,快过来吃吧。”
婢女把这些吃食一一摆到了桌子上急忙招呼着她。
“这些是换洗的衣裳,临走前司大人特意嘱托的。”
江诗婉感激地向她点了点头。
用过膳食后已经过了晌午,百无聊赖的江诗婉看着庭院内来去匆匆办事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于是便放下心来。
她父亲的卷宗就在这大理寺,如今正好有机会可以在此寻找父亲被害的线索她怎会放过?
江诗婉一直坚信自己的父亲是冤枉的,在她的心中,父亲就是她的大山。被父极尽宠爱长大的她从未想过这种幸福会在六岁那年戛然而止。
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谋杀案早已经湮灭在过去被人们所遗忘。
她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来回在大理寺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秘阁所在何处。
大失所望的她刚要回到自己的住处,却瞥眼见到庭院假山造景对面房屋的牌匾。
她大喜过望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无人便疾步向那里奔去。
只是她还未靠近便发现秘阁被上了锁,脸上欣喜的表情瞬间消失。
也是,想要进入这秘阁怎么会那么容易。
这秘阁里藏的都是各州的刑狱重案乃至前朝的旧案,父亲身为朝廷忠臣那年修筑的堤坝在洪水中被毁,导致灾民数百万计。
如此大罪,她想都不用想父亲的卷宗只会在这秘阁而不会在那大理寺的卷宗库。
这秘室的钥匙想必也只有大理寺卿所拥有,看来拿到这钥匙又要费一番周折了。
江诗婉略有失望转身欲离开,却陡然跌进了一人的怀里。
寂静的气氛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炽热的呼吸便扑面而来。
她恍然之间像是到了梦境一般。
那高大结实的胸膛令她竟然有十足的安全感,她慌了神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却见司遥正俯身看着惊慌失措的她,微微睁大的眼眸尽是错愕。
她感觉到心跳加速,漂亮清澈的眸子晕染着水光。
江诗婉见此惊慌失措地弹开。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司遥那略带沙哑而磁性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里满是疑惑和警惕,这个秘室处在大理寺最隐蔽的地方,寻常人等很少来这里。
镇静下来的江诗婉又恢复了往日的妩媚与动人,她狐媚的笑容像是要瞬间融化他一般。
眼波流转的她,樱唇半启:“回司大人,小女只是。。。”
她微微抬眸:“只是趁你不在,想要拿回我的东西。”
“那两样东西暂且先在我这里放着。那枚桃花簪是你破坏叶家婚仪的证据,至于那匕首嘛防止你再次自残。”
司遥耐心地向她解释着,“住在这大理寺,不用你费劲心机地自保了。”
他瞥了一眼她的脸,有些玩味地盯着她。
“带你去见一个人。”
稍停片刻,他见江诗婉没有吭声,便咳嗽一声缓解着尴尬。
“啊,又去见人,你快饶过我吧。”江诗婉瞥了他一眼,“这次是不是又要精心打扮盛装出席呀。”
也难怪她会拒绝,自打她来到大理寺,被人稀里糊涂地从牢房里捞起去见了仇人。
这刚刚整理好心情,脸上的伤还未好,就又要她去见谁,她是百般不愿意。
“去见你的新郎。”司遥见她要拒绝急忙甩出了杀手锏。
江诗婉有些错愕地盯着他:“这么快就把他带来了?”
司遥没有回话,伸出右臂做出请的姿势。
表情有些复杂的江诗婉恭敬不如从命,悻悻地向前走去。
司遥见她径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诧异地盯着她。
待江诗婉发现走错方向又急忙手忙脚乱地向回走来。
江诗婉推开房门见到自己日思所盼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双手却在背后无人窥探的角落里微微颤抖。
她抬眸微微颔,眼底略过一丝凄婉和绝望。
听见动静的他悄然转过身来。
只见他一袭白衣胜雪,衣袂飘飘。
身材高大的他身姿挺拔,头束浮雕银冠,腰间系一银色腰带。
金色的阳光从窗棂射进室内,五官精致的他沐浴在波光粼粼的日光中韶光流转,让人过目不忘。
这就是她翘首以盼的恋人。
这就是她等了盼了十年的恋人。
江诗婉黯然失神,眸色冷淡:“这被官宦世家看中就是不一样,昔日粗布麻衣在身,如果身穿锦袍连气质都变了。”
谢司珩苦笑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婉儿,原谅我。”
“原谅你?我整整等了你十年。”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含泪哽咽着,“我等了你十年,我足足等了你十年。”
跟在她身后的司遥见到两人的反应,暗暗得知自己错怪了眼前这位姑娘。
“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这就是你说的待你高中之时十里红妆娶我进门?”
她满脸通红,声音微微颤抖,沙哑的声音从紧绷的喉咙中喊出。
“你把我忘了吧。”谢司珩泪眼朦胧不忍看到她如此痛苦。
她别过头去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忘了?你个混蛋。”
江诗婉声嘶力竭,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司遥见到她的举动,刚要上前却又退了回来。
“你为何要负我?为何要入赘到与我有杀父之仇的叶家。”
谢司珩泪光闪闪,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是我负了你。”
江诗婉听到这话瞬间崩溃,她狼狈地跪跌到地上,双手狠狠地握住了心口。
司遥见此急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婉儿。”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底却已微红。
“你以为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不难受吗?是他叶家的女儿偏偏看中了我。如若不从,你知晓后果。”
江诗婉听到她的辩解,不禁仰天长笑。
“小女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明明知晓他们杀害了我的父亲。”
她依旧不依不饶地怒吼着,虽然她知晓这样做已经无济于事。
眼前这个男人,她用了十年才看清。
她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跳板。
在这一刻,她突然有所怀疑他当初与自己定下婚约是否只因父亲是工部尚书。
想到这里,她幡然醒悟,心底的凉意瞬间袭来。
“婉儿姑娘,您不必太过激动。”司遥见情绪实在过于激动,忍不住劝说道。
想来这女人沾惹上还真是麻烦,想到这里司少卿不禁摇了摇头。
“谢状元,这婉儿姑娘情绪太过偏激,看来还是待她冷静下来再细说吧。”
他见此也只好安慰道。
谢司珩点了点头:“司大人说的是,这婉儿姑娘就拜托你了。”
待他转身欲走时,江诗婉却急忙冲了上去拦住他的去路。
“司珩,你不要回去,拜托你不要回到那里去,和小女回桃林村吧”江诗婉抓住他的衣角梨花带雨央求道。
“求求你,司珩,跟小女回去吧。阿嬷已经死了,现在小女只剩下你了,好不好。”
“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江诗婉抽噎着近乎祈求。
谢司珩见她如此的执迷不悟,深叹气:“婉儿,你的心里只有仇恨,再也装不下其它。”
此时的他满是愁云,眼神迷离地望向别处。
此时他那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十年前,他与那初来桃花村的江诗婉相识,那时的两人只有六岁。
当时初来乍到的她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不敢与人交谈。而穷苦出身的他因身份卑贱而未有过朋友。
两人就这样相识,而从小就知刻苦攻读方能改变命运的他却发现这个江诗婉这个小姑娘不仅天生聪慧过人,学识也相当的了得。
在他刻苦攻读期间,有不懂得难题只要与她探讨便能迎刃而解。
只是两人相识几年间虽两小无猜测,但是他时不时就会发现她偏爱找个安静的地方发呆。
在她十五岁及笄那年,他把那桃花簪轻轻插到她的头上,她才对他说了自己的身世。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两人私定终身。
也许在当时,谢司珩是真心的想要娶她为妻的吧。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以为她早就已经把那些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谁曾想,她的心思竟然这么重,不仅敢只身前往他杀父仇人的府邸,还竟敢当众毁掉他的婚仪。
看着一直在面前求情的江诗婉,他虽于心不忍但毕竟事以至此,两人已经再无回到过去的可能。
如今的他虽然安全脱身,但是回到叶首辅的府邸他还未想好如何交代。
这如今再与她继续交缠下去的话,被有心之人报告到叶首辅的面前,那他的锦绣前程可就毁了。
见她这般执着,谢司珩只好暗暗咬牙松开了她的手。
“婉儿,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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