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里的灯光很灰暗,白天没有多少人,零星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咔咔声。
“封家第一虚?”蔚青涉看着少年高深莫测的王者ID,念了出来,尾音有点飘。
什么鬼,他不理解。
“呃,这个吧,其实是我的名字,封胥。”封胥迟疑了一下,略带轻笑道。
蔚青涉眸子微微一抬,透露出一丝惊讶:“虚?这个虚?”
“当然不是啦,哪个好人家的孩子用这个虚,是‘胥山望阳春’的胥,”封胥眼底闪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快上号,带你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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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辞把车停在光寿寺门口,戴上帽子口罩下车,手指灵活地转着车钥匙,双眸凌厉,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寺内已经被当年的爆炸引起的大火烧得面目全非,院里池塘稀疏几株荷花含苞待放,冲天的浓烟也烧不灭荷香。
男子脸上带着银白的面具,全身上下都被挡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深黑的眸子裸露在外,直勾勾的盯着一株半开的荷花,哼笑了声,意有所指道:“它还挺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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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青涉放在鼠标旁边的手机叮铃铃的响起来,他看了眼备注没接。
等他们这波团打完,蔚青涉才给他拨了回去。
“喂,阿涉,你在哪,我考完去你教室找你,薏米说你没来学校。”耳机里池纪舒的声音清润纯正。
蔚青涉分心听着电话,干净白皙的手指把键盘敲的啪啪作响,微侧过头道:“学校附近的网吧。”
“过来,给你打个蓝。”封胥在游戏里点了点蔚青涉的角色的头像。
“那中午就在那儿附近吃吧,我记得有一家蟹黄面挺好吃的。”池纪舒听到蔚青涉那边有些散漫的说话声,音色有些熟悉。
池纪舒他们来的时候,封胥已经走了,电脑停在VICTORY的页面。
蔚青涉瘫在椅子上刷手机,书包放在身旁封胥坐过的椅子上。
“阿涉,你这游戏不是好几年前就不打了吗?”池纪舒拿过蔚青涉的书包,等着他起身。
“涉哥!可算是见到你了,想死我了。”罗米意从池纪舒身后跳出来,帮蔚青涉把电脑关了。
“以前,也没人一整局给我让蓝啊。”蔚青涉笑着拍了拍罗米意的肩,“走了,吃饭去。”
罗米意追上去想搭蔚青涉的肩,往后瞄了一眼还是把手放下了,回头就看见蔚青涉眼里的熠熠神采:“涉哥今天心情挺好啊,逃课这么爽的吗?”
池纪舒走在最后一个,他面色不虞的盯着封胥坐过的椅子,很想追上去问清楚到底是谁,可是阿涉今天很开心……
蔚青涉到他家已经好几天了,虽然嘴角一直挂着笑,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蔚青涉一直在掩饰着某种情绪,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都被他转了话头。
而现在的蔚青涉好像忘却了所有愁绪,只属于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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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二天,天色昏暗,浓重的乌云压在教学楼顶上,操场上乌乌泱泱的坐了全校的同学。
“春秋代序,岁月峥嵘,天高流云,大地流金,今天我们迎来了颖城三中非常隆重的日子——开学典礼……”
韩老校长在主席台慷慨激昂的演讲,台下高三的学子们低头奋笔疾书,沙沙声一片,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窃窃私语,向往又胆怯的目光投向学长学姐们。
“涉哥,这套卷子是我们昨天上午考试过的卷子,李姐说她晚上要讲,你看我的。”罗米意低着头把试卷递给蔚青涉。
罗米意的试卷已经被红笔改的看不出原本的底色,字迹嘈杂,边角也被卷的起皱。
“老师已经把卷子给我了”,蔚青涉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卷子,眉尾上扬,“我上午自习课做了一遍,没啥难度。”
罗米意读懂了他的笑,咬着牙说:“涉哥,虽然我很爱你,但是!你也不能伤害我,我真的伤心了,十包辣条都哄不好的那种。”
“那就十一包。”
前排传来两声轻笑,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薏米这卷子我一跳级的都看不下去,叫池纪舒来都能比你分高。”
“傅桉,别刺激他了,池纪舒学文的还得被你们抓来受物理的折磨,你身体怎么样了?”蔚青涉的声音又低又轻,带着一丝温柔的意味。
“还是那样呗,这病又不好治。”傅桉说着垂下了眼,一缕碎发滑下,遮住半边侧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
蔚青涉揉了揉傅桉的头:“多大了,你想追就上,跑这么远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表哥,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傅桉一脸不屑。
台下突然一阵骚乱,惊醒了枝头休憩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往更高远的地方飞去。
“涉哥涉哥,快看——新生第一,他可是这两天贴吧话题量最高的新生了,帅吧,啧,简直就是全校女生的理想型。”罗米意用手肘捣了捣坐他旁边的蔚青涉。
蔚青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向主席台,台上的少年一头灰紫发被主席台的灯光打出闪亮的光圈,整个人在阴沉的环境中显得很白,穿着校服也禁锢不住少年慵懒的气质,一双大长腿不安分的晃来晃去。
封胥扶了下话筒,扫视了一圈操场上的同学老师,之前大家还被灰蒙蒙的天搞得蔫蔫的动都不想动,现在都像看猴子耍杂技一样认真抬头看他,他好笑的勾了勾唇。
“很漂亮。”蔚青涉看着台上发光的少年,自由肆意,是他向往的样子。
“嗯,但是晴晴最好看。”
蔚青涉瞥见傅桉盯着别人的背影看得起兴,无奈的摇了摇头。
坐在前排的谢初晴隐约听到傅桉在说她,红着耳尖低下头。
傅桉还非要手贱地戳人家:“是不是啊,晴晴?”
“嗯……不是,傅桉最好看。”谢初晴抓住傅桉作乱的手,傅桉瞬间消音。
罗米意有点儿看不下去这俩到处崩人设的玩意儿,低声跟蔚青涉讲话。
“这个是封胥,他家离池哥家很近,之前池哥还拉我帮他揍隔壁育英的复读生,那帮孙子打不过我们,就可劲霍霍那帮初中生,真废物。”
“我知道。”
罗米意:???啥你知道?你知道啥?
蔚青涉再抬头时跟封胥对了个正着,封胥眉尾往上轻轻一扬,嘴角洋溢起笑容。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哄叫。
“他刚是不是笑了!”
“啊啊啊啊啊啊胥哥好帅!”
“兄弟,我可以,请正面上我!”
“帅哥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我都有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看谁?这角度也不像我啊——怎么还笑得一脸荡漾。”罗米意一脸怔愣,“涉哥……卧槽!卧槽……”
“是昨天跟你一起逃课打游戏的那个吗?”罗米意终于回过神来,思绪也跟了上来。
“嗯。”蔚青涉淡淡的应了一声。
罗米意想起昨天池纪舒让他帮忙打听一下那个神秘的“送蓝队友”,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米意虽然神经大条了点,但是他能感觉到池纪舒对蔚青涉不一般,很不一般。
池纪舒一般对待朋友都是温温和和的,从不费神去关心别人的事,池纪舒有时连他的生日都记不住,每次生日都得他提前跟池纪舒说,要不就收不到生日礼物,他就没见过他对谁像对小孩子一样,事事周到,昨天他还帮涉哥背书包了呢。
况且上次他俩谈到性向问题,池纪舒还说他不直!
还有他复读那件事,虽然大家都传他是因为上不了Q大,但是身为他最亲的兄弟,罗米意清楚地知道池纪舒对Q大没有一丁点执念,反而就是这个人,一听说蔚青涉要转学,马上回来复读,连池叔都劝不住。
罗米意的脑子转得飞快,得试探试探。
他凑近蔚青涉,悄声问他:“涉哥,你觉得池哥跟封胥谁帅?”
蔚青涉眼神带着一点困惑:“什么傻逼问题?”
傻逼吗?
“那你觉得池哥是直的吗?”
世界突然安静了几秒,蔚青涉被冲得愣在原地。
“?抽什么疯呢,你看上池纪舒了?”
傅桉挺直了腰往后靠:“池哥看着就像弯的。”
她说着还瞅了一眼蔚青涉:“封胥就不好说了。”
天幕上的乌云越攒越密,一阵强风吹过,高挺的树疯狂的甩着头,枝叶乱晃,豆大的雨滴哗啦啦的落在地上,浅色的水泥地面瞬间被染深。
唐主任站在主席台上看这雨势越来越猛,就打算先让同学们回教室。
封胥演讲完回班级,刚好经过蔚青涉他们班,就凑过来跟蔚青涉打了个招呼,一起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一道亮白的光划过天际,隐约的雷声在头顶响起,封胥看着蔚青涉头顶的发旋:“怕吗?”
“怕个屁。”蔚青涉一脸不以为意。
“阿涉——小胥你也在,”池纪舒跑到蔚青涉身旁时手里捏了把伞,“就知道你没带伞。”
少年带了伞却没撑,衬衫湿嗒嗒的贴在身上,瘦弱的身体也隐约能看到腹肌的轮廓。
几个路过的女孩子放缓了跑的速度,偷偷瞄着池纪舒的腹肌。
池纪舒刚想开伞,就看到跑过来的傅桉她们。
两分钟后……
蔚青涉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孩子撑着伞走了,他好笑地转向池纪舒:“非要拿把伞来我们这炫耀,没了吧。”
“阿涉……”池纪舒脸上闪过一道红晕,又很快消弥。
封胥轻扯了一下蔚青涉的校服袖口,随即飞快的松开:“走吧。”
雨势愈凶,操场上的少年们顶着风雨,大步向前狂奔。
蒋伟国走在大部队后面跟唐主任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唐主任脸色冷沉:“年轻也不是挡箭牌,你看看他这头发,像个什么样子,上午还逮到他带着你们班那个蔚什么的转校生翻墙,新生代表演讲也站没站相……”
“唉,老唐啊,少年是自由的,我们都多少岁了,不能用我们的框架圈禁年轻人呐。”
蒋伟国笑着打断了他,冲他摆了摆手,端着保温杯晃荡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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