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长星拉着陆散凛站起来：“要不我们先下去？”

这个时间医院里没那么多人，电梯运行很快，几个人一路畅通无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医院大门口。

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天色阴沉，夕阳被厚实的乌云挡的一点儿光都不漏，风中带了些凉凉的雨气，似乎正与前几日积攒了好久的闷热鏖战。

陆散凛的车就停在这附近，稍一抬眼就能看清，高大的车身配上带有光泽的纯黑色车面，莫名的就带了股独属于陆散凛的味道。

“小涉还没吃饭吧？”陆散凛轻声问。

蔚青涉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方，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有些像六年前仁爱医院那个实习生。

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陈吕华？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蔚青涉飘忽的意识隐约能听到身侧几个人在讲话，但他却没细听，等他从远处收回目光时，身边却只剩下了封胥一个人。

“……他俩呢？”

“陆队还有案子要查呢？他俩先走了。”封胥懒懒地枕着双手，“你不会不知道吧——刘德胜医生。”

封胥的尾音稍稍拖长，带了点儿别的味道。

似乎是在勾着蔚青涉去探查这件事。

“不知道。”

蔚青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哎，哥，你去哪？”封胥匆忙抬手，却连衣角都没抓住，他指尖摩挲，眼底蓦地挂上一丝落寞。

“回家。”

蔚青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进封胥耳朵的时候就像是跨越时空的对话。

短促的字句突然勾起了封胥的某些回忆，他嘴角的笑意彻底沉了下去，整个人都焉了。

但他还是快走两步追了上去，眼尾蔓上红意，带了些祈求般望向蔚青涉。

“……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回家吗？”

———————————

“你就住这儿？”

灰暗铁门半开着，蔚青涉的手还抵在门上，闻言回头斜了封胥一眼。

“不想进来就滚。”

“哪有，我可乐意了。”

封胥眼看着蔚青涉还没进门，却硬要和他挤在一个狭窄的门框里。

一只大手早有预谋般快速滑过蔚青涉腰间，西装一角被闪过的封胥带的飞起。

两人近的鼻尖几乎都要碰触上。

蔚青涉的心静止般往上吊起，又很快坠落，狂跳个不停。

他带了些热度的目光注视着封胥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起，看着他好奇地左摸摸右看看，就像……狗崽子熟悉新领地一般。

“哥，你吃啥？”

封胥突然转身，清亮的眸子扫过蔚青涉。

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蔚青涉慌乱地错开眼神，侧过身关上了门。

沙发上还有昨天晚上罗米意用过没收的毛毯，蔚青涉随意扒拉开一点腾了个地方就坐了上去。

“外卖。”蔚青涉翻看着手机页面，抬头看了一眼站的板直的封胥。

这个小小的出租屋还是有些矮了，封胥高大的身影站起来已经跟厨房门差不多高了，大大的一只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蔚青涉看着看着突然有种莫名的烦躁。他胡乱的滑动着手机，脑子里却有些空洞，不知不觉间已经不知道从哪点进了下单页面。

“啊？别啊，”封胥凑近看了一眼，蔚青涉已经准备付钱了，眼疾手快的封胥稍一用力，就抢走了蔚青涉虚拿在手里的手机，“我给你做，外卖吃多了对胃不好。”

封胥说着已经揣着蔚青涉的手机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厨房。

他刚才粗略的看了一圈这个房子的构造，对这个户型已经了如指掌了，蔚青涉什么东西喜欢放哪，他还是能猜出来的。

“不是哥，你这啥也没有啊。”

冰箱连电都没插上，刚打开时一股独属于冰箱的异味。

要做什么菜封胥都想好了，谁知道这根本没给他发挥的余地。

蔚青涉起身跟上来，全身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他理都没理冰箱的事，直接冲着封胥摊开手掌。

“别管了，手机给我。”

“哥——”

“我TM说——手机给我！”

蔚青涉发完火自己都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反正胸口就是堵着一团雾气，怎么都没用。

屋子里突然变得很安静，甚至比蔚青涉一个人在这还要冷清，楼外的天光还未散尽，凉意却已经蔓延上来了。

等蔚青涉回味过来，也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再理会封胥，又退回沙发上给自己刨了个窝。

蔚青涉站起来时明明不矮，缩成一坨团在沙发上时却有些可怜。

上挑的眼尾低垂，墨瞳里满是寂然，摇摇晃晃的不知该飘到何处。

这让封胥想起了他家那只烤鱼，简直一模一样。

开心的时候寸步不离，封胥上个厕所，烤鱼都要扒门。等封胥惹它生气了，白白的一团躲在窝里动都不动，任凭封胥怎么都哄不好。

封胥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了声。

遭到了蔚青涉狠厉的一记眼刀。

封胥也不敢表现的太猖狂，心里的兴奋却早就按捺不住了。

——想把蔚青涉打包带回家。

封胥往沙发这边走了两步，轻轻地把蔚青涉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跟蔚青涉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也没再往前走。

他又盯着蔚青涉头顶的呆毛看了几秒才拐了个弯走出大门。

咚咚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连尾音都捕捉不到，安静的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明明刚才蔚青涉还因为封胥烦的不行，等人走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真的贱啊。

蔚青涉脑子里断断续续地闪过许多零碎的片段。

都是六年前的，他跟封胥，开心的、暧昧的、热烈的……

所有所有，蔚青涉以为只是昙花一现的。

他一直觉得过了这么久的事他应该早就忘了，可是等这些回忆不知不觉间侵占了他的所有，他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是真的可以永久保存的。

只要蔚青涉在它就在。

昏沉中，蔚青涉迷迷糊糊的已经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墙面上可能是上一任主人挂在这儿的时钟早就不转了，安静的停在十点三十五。

窗外暗黑色的云层彻底占据了这一方天地，银月却隐隐露出一个尖尖的小角，如白玉般点缀着漫无边际的夜空。

恍惚间，封胥临走时没关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力气很大，铁门撞在易碎的墙面上，撞掉了一块墙皮。

脆脆的一块不规则图形掉落在地上啪的碎成了渣。

一股风席卷而来，蔚青涉机械般转头看去。

只见封胥直直的冲着他走来，一把给蔚青涉抗在肩头带上门出去了。

蔚青涉只来得及紧紧抓住封胥的衣服。

纯白的T恤被他攥的起皱。

蔚青涉无意间瞄到了封胥T恤的牌子，是一串英文，他没看太清但也知道价格不菲。

蔚青涉的手抓的更用力了，有些削瘦的指骨轻微的抖动着，隐约能看见白皙皮肤下跳动的青筋。

“封胥，我讨厌你……”

“嗯？”

封胥感觉到了蔚青涉的动作，但他也不在乎。

一件衣服而已。

“……鞋掉了……”蔚青涉屈起膝盖甩了甩脚。

“嗯，买新的。”封胥腾出一只手抓上蔚青涉白皙纤细的脚踝，手感滑嫩。

掉落在楼道里一只孤零零的鞋却完全没有人在意。

蔚青涉还懵懵的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稳稳的塞进了后车座里。

紧接着封胥也坐了上来。

“封胥……”

蔚青涉轻颤的嗓音带了些沙哑，委屈几乎要从墨瞳中溢出来。

封胥握住蔚青涉的下巴把人拉向自己，“不是你先跑的吗，委屈什么？嗯？”

六年，封胥的声音失了少年的清亮。

低沉的男音从蔚青涉耳边灌入，渐渐分明。

蔚青涉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在刹那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清明与疏离。

“滚。”

“啪”的一声，蔚青涉干脆利落地拍开封胥的手，偏过头去看窗外。

红意渐渐蔓延上蔚青涉脖颈，他只觉得被封胥抓过的脚踝烫的要命。

旁边的封胥挑了挑眉，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其实早在封胥返回时一看到还团在沙发上的蔚青涉就感觉有些反常，只是这体验卡时间也太短了些，连一句有用的话也没套出来。

“老板，走吗？”驾驶座的路森泽试探着开口。

汽车里的灯没开，昏暗中封胥还是精准无误地握住了蔚青涉的手腕，指尖向下滑动，几根手指全塞进蔚青涉的指缝中，十指相扣。

“回家。”

起初，蔚青涉还挣扎了两下，一点儿用没有，被封胥拿捏的死死的。

尝试过之后，蔚青涉懒得再浪费力气，也就随他去了。

封小胥：一件衣服而已，哪有老婆重要，喜欢抓哪件，我去买一百套放家里。

蔚小涉：呵呵。你最好说的是“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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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