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没安静几秒,就又开始响,蔚青涉被吵得郁闷,眉头微皱,指节在手机屏幕上乱划,铃声消了音。
下一瞬,封胥熬了一夜的沙哑声从蔚青涉手里传出来。
“哥,你起了吗?”
封胥的语速很慢,带着一股被沙砾磨过的沙哑。
窗外的吆喝声透过窗子进入蔚青涉的大脑,他半眯着眸子迎着日光,缓缓开口:“有事就说。”
蔚青涉的手机开了免提扔在床头,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热烈的光扑散而下,清晨的风格外温柔,跟封胥昨天给他包扎时的手法一样。
“早安。”封胥打了一夜的草稿憋在肚子里,脱口而出的话给他自己都震惊到了。
他第一次这么无措。
昨晚的他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没能好好感受一下就散了,等他反应过来人都走了,过夜的情绪只积攒成一句轻飘飘的问候。
蔚青涉也很意外,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男生懒懒的嗓音却给了他另一种感觉。
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晨,习以为常的早安和阳光烫到了他的心底,在生活中沉寂了许久的心有了温度。
“嗯。”
“那个,你的伤还是得去医院看一下,我去睡会儿,熬了一晚上……”
不等蔚青涉开口封胥就挂断了电话,他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不去理酥麻的胸口,用被子蒙住头,补觉去了。
他搞什么?站在阳台的蔚青涉懵了一瞬。
“阿涉,你这腰上的伤怎么回事?”池纪舒从房间出来,刚好看到在卫生间观察伤口的蔚青涉。
细细的血渗透过纱布,印在纯白的布料上仿若开在料峭寒冬的红梅,入目刺眼。
蔚青涉解开蝴蝶结,轻飘飘的掀了掀眼皮:“昨天晚上没看好路,撞墙角了。”
“你看我信吗?”池纪舒走近,扶着蔚青涉的腰帮他拆,“这谁包的,这么潦草,一会我陪你再去医院弄一下。”
最里层的纱布已经被干掉的血黏在伤口上了,池纪舒不小心扯了一下,刚结的痂要掉不掉的挂在腰上。
“嘶——轻点,疼。”一阵刺痛从腰间传到全身,蔚青涉拍了拍池纪舒的手腕,示意他松手。
腰上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又窄又深,很明显能看出来是利器划出来的。
“现在知道疼了,‘撞墙’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
“运动会的开幕式我们就不参加了,你们班主任去露个脸就行,咱先发套卷子练一下手。”
刘科杰带着一沓卷子走进14班,对着学委扬了扬手。
“这套是前年的高考卷子,挺简单的,罗米意都能在一个小时内写完。”
“老师,别拿我开刀啊,万一我写不完呢。”罗米意扒拉着他刚长出来的头发茬,一脸困苦。
头发是前几天刚剃的,本来是想展示一下要刻苦学习的决心,结果不仅屁用没有,还吸引了全班的目光,一有人学不下去了就喜欢上来撸两下,瞬间活力满满。
刘科杰背过手,轻抬眉头,慢悠悠道:“一个小时,上不了一百二的老师给你们开小灶,运动会就不用去了。”
教室里一片怨声载道,同学们嘴里哀嚎着,手却很诚实的收拾干净桌面,乖乖的坐好等着学委发试卷。
操场上阳光愈升愈高,越来越多的地面被阳光接管,慷慨的奏乐随着一波又一波进场的学生响彻整个校园。
困顿了一整个夏天的绿植被唤醒,自在的甩了甩叶子,舒展着迎接烂漫的秋季。
高三14班的教室里门窗紧闭,依旧有稀稀疏疏的音乐和欢呼声传进来,大家都不为所动,排空外界的声音,只与手里数学题死磕。
一个小时之后,同学们的答题卡基本上都交了,刘科杰边走边翻看着答题情况:“学委去拿答案了,你们可以讨论一下,等着老蒋叫你们再下去哈。”
“表哥,你这伤不是还没好吗,能跑吗?”刘科杰前脚刚走,傅桉就绕了大半个教室来找蔚青涉,手里还拿了张卷子作掩护。
“不行我上?”罗米意看了眼蔚青涉包得严严实实的腰,语气里满是惋惜,“唉,还指望着你帮我报仇呢。”
前排的屈楚田听见这话,耸了耸肩:“你上?又要丢人了。”
开幕式上封胥眼神乱瞟一直在找蔚青涉,找到最后都没找到,偶然看见刚从教学楼下来抱着一厚摞答题卷的刘科杰,刚好上午也没他的项目,索性直接来教室找他了。
封胥拉开蔚青涉身旁的窗户,双肘撑在窗台上,眸子里只有穿着校服乖乖听大家讲话的蔚青涉。
“哥——”
蔚青涉一巴掌挡在封胥脸前,截断了他的话:“别叫,我能上。”
“哥?他不我哥吗?啥时候成你哥了?”傅桉带着了然的笑,单纯的想逗逗封胥。
“那是你表哥——我哥。”封胥一字一顿的说着,脸上的傲气藏都藏不住,他说着还偷摸瞄了一眼蔚青涉。
少年校服上残留着淡淡的皂香,那天晚上掉落在地沾上衣角的灰尘荡然无存,留下的就只有冷静如往昔的眼神,好像那个温柔到极致的蔚青涉是他幻想出来的。
“别逗人家了”,谢初晴拐到后门,拽走傅桉,“帮我发一下答案。”
傅桉瞬间把她表哥抛掷脑后,嬉笑着跟上谢初晴,两人的发丝在身后交织,缓缓飘起又落下,始终没有分离。
“发什么呆呢?”蔚青涉伸手在封胥眼前摆了摆。
“啊。”
“胥哥,今天没我们的项目——卧槽!就差一道选择题,我要被刘老师开小灶了!”
罗米意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摊开试卷答案,往蔚青涉桌上放。
蔚青涉的脸朝向窗外,推了推封胥放在窗沿的小臂:“进来吧,别在外边晒了。”
封胥站的地方刚好在阳光下,密密的汗珠打湿了前额的碎发,灰紫色的头发已经掉成灰色粘在额前,奔跑来带着荷尔蒙的热意还未散尽,全数扑在蔚青涉身上。
蔚青涉反手把罗米意的试卷丢给封胥:“让他给你讲,这套他肯定做过了。”
可能是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自小封胥就对数学特别感兴趣,他在小学就参加了全国的奥数比赛,初中时已经开始学习高中的知识了,中考后的暑假基本上就学完了,现在已经开始拿高考卷练手了。
但是这件事除了他的几任同桌没几个人知道,他只在上次陪蔚青涉补作业的时候提了一嘴,炫耀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
原本还因着蔚青涉不冷不热的态度闷闷不乐的封胥瞬间被哄好了,他接过试卷,挑着眉笑,俊逸的脸庞带着楼外的桂花香贴近蔚青涉,蔚青涉身上单纯的皂香瞬间被浓郁的花香侵染,这一刹那好像不管做什么都能变得顺理成章。
“今天下午的项目全往后推了。”邓洪左原本是想去办公室问数学题的,意外得知了一个大瓜,刚进来就在后门宣扬,“好像是因为曹科那件事,他家里一群人都来学校了,一个个都西装革履的,看着挺吓人的。”
“这件事我知道,不就上周末的事吗?”屈楚田忍下心里的担忧,“周一开学我还见他了,那孩子被揍的可惨了,全身上下都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罗米意刚知道屈楚田跟那个人渣有点关系,直接被她无条件偏袒受害者言论给气到了。
他怒极反笑,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你还可怜上人家了,都不知道他之前干了啥吧。”
“我这就是旁观者的角度,你知道原委也不跟我讲,好意思反过来说我?”
蔚青涉原本不知道这事,现在好像懂了什么,他问封胥:“是邓留坤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