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指令:欢迎来到游戏——最后的晚餐。】
原本的屋子变成了一座大教堂。
雪白的墙壁上是一连串的壁画,巨大的窗子也是彩窗,中央是一幅壁画,画的是《最后的晚餐》,前面还有一个镶着钻的十字架,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象腿粗的柱子立在四周,庞大的教堂无比沉寂,屋顶的尖端通向天际。大理石台阶从中部向两旁延伸——辉煌,庄严,这是他们的所有感觉。
空旷的大堂正中央摆了一张长桌,铺着白色的桌布,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但没有一个人上前。
这就是最后的晚餐的情景。
“各位好啊。”
众人猛然转头,一位半长发,还将一撮头发绑在脑后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西装,戴白手套——这是信徒一贯的穿搭。
“我是主神的信徒,425。”他笑得彬彬有礼,“欢迎大家来到我的游戏——最后的晚餐。”
二队的几人面无表情。
425:给点反应啊……
“在耶稣的十二门徒中,出现了一个叛徒犹大,他将于四天后在最后的晚餐中谋杀耶稣,”425无所谓地笑笑,“你们要在这四天中找出犹大,于午夜钟声敲响,最后的晚餐落下帷幕,耶稣被架于十字架上之前,揭晓这场血淋淋的谋杀。
“为了贴合游戏,这次形式有所改变,”他像是有些抱歉般微微欠身,“若是你们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那么很抱歉,你们可能就要留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425便退出了众人视野中,隐没在窗前刺眼的白光中,最后消失不见。
一旁的詹姆斯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缩了缩头,胆战心惊地看着周围安然不动的净化者们。
这种事情普通人当然没见过,净化者们这种游戏老手倒是觉得司空见惯,已经波澜不惊了。
游戏,也就是信徒与净化者之间的较量,信徒会进行游戏布局,最后对净化者发出“邀请函”,净化者需要通过类似于大型真人版副本游戏来抓捕信徒,毕竟信徒的行踪一般很难得知,想要抓捕他们最简单也是最快的方法就是赢得信徒布置的游戏,当然,赢得游戏但是信徒逃走只留下净化者们骂娘的事也是屡见不鲜。
此外,游戏的场地并不在现实世界中,这是一个虚拟的空间,但感知都与现实生活中相同,甚至在游戏里受的伤还会带到现实世界中,很多净化者都是结束游戏后直接送进医院的。
这些游戏全都是由血肉之躯搭建起的一场生死挑战。
“主神的信徒”也就是除系统外主神的手下,他们与系统不同,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每个信徒都有自己的编号,比如003,538这种,编号取决于这个人什么时候成为信徒,比如538,就是第五百三十八位成为信徒的人。
他们散布在全球各地,或许你身边的亲朋好友当中,世界角落中最不起眼的人之一,他们都可能是信徒,只是你不知道。
无数人想要存活,他们投靠主神,信徒有删除或改动指令的权利,但他们需要执行的指令比常人的更血腥,更无情——他们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信徒要帮助主神对抗人类,无数人因他们的同胞而死。
不是没有人想要通过信徒这一身份拯救自己和其他人,但由于多次未完成指令,最后死状极其惨烈。
人们将信徒看成主神的走狗,罪人,通缉犯,将对主神和系统的恨意转移到了他们身上,但仍有无数人投靠主神。
“Thief! A thief came in and stole my things!(小偷!有个小偷进来偷了我的东西!)”安娜发丝凌乱,神态愤怒又惊恐,她站在白色大理石的台阶上大喊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的脸滑落。
薛卓还没从425的话中回过神来,被吓了一跳,心情可谓是和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
“被偷了什么?”林惟柳抱着臂靠在墙边,声音平缓,让安娜激动的情绪得到一点缓解。
“我放在柜子里的盒子不见了。”安娜揉了揉通红的眼,比划着,“就是手掌大小的一个红丝绒盒子。”
薛卓道:“可能是不小心弄丢了吧。”
“不,”艾米走出来,揽着安娜的肩,一边安慰着一边回答,“我检查过柜子的锁,有被撬过的痕迹。”
看来是很贵重的东西。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应该是戒指。
安娜摇头:“不是戒指,不是。里面放着一枚像硬币一样的东西,上面刻着一个带着翅膀的十字架。”
“那是什么?”薛卓问。
安娜垂下眼,吸了吸鼻子:“那是我祖父留给我的,对我来说很重要。”
薛卓摸了摸鼻子:净化局也不接找东西抓小偷的活啊……
安娜冲上去,拉住薛卓的手,眼泪直流,她已经过了少女的年纪,但眉眼间流出的悲楚也依旧会让人觉得于心不忍:“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见众人依旧是无动于衷,她咬牙说出了缘由:“我接收到了一条需要净化者帮助寻找那枚硬币的指令,我的信仰值所剩无几,如果完成不了这条指令……”
眼见安娜似乎又要哭出来,林惟柳终于开了金口:“你接收到指令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安娜抽抽搭搭地回答:“好像是晚上七点。”
薛卓眨巴眨巴眼睛。
不等薛卓回应,贺闻结束了和林惟柳刚刚的悄悄话,抬手示意薛卓,开口道:“我们会尽力帮你找回来的。”
安娜险些瘫软在地,不住地抽泣感谢。
林惟柳在一旁一言不发,敲了几下键盘,可也是徒劳,电脑的屏幕上,再也显示不出指令检测的结果。
此时教堂角落的一间暗室里,大灯亮着,一块巨大的电子屏上面是教堂各处的监控画面,旁边有几张床,425与408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睛没有聚焦,就这样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408问:“现在应该怎么办?”
425:“不知道……”
408又重新躺回床上,神态与425是如出一辙的安详,背后几乎要长出天使的小翅膀,头戴光环,眼冒金光。
他们为了筹备游戏,已经有三十几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了。
“欸,你看到他没有?”408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425满脸困惑,408解释道:“就那二队队长林惟柳啊。”
425迟钝地回忆了一下刚刚去介绍游戏时的场景,然后点了点头,眼里没有对游戏胜利的渴望,全是对自己刚刚装逼的欣赏。
425表示他那时啥也没留意,只看到了一群净化者对于加班的浓浓怨气。
“欸,你还记得莫哥说的话吗?”408问。
“记得啊,不要随随便便去招惹WPB的净化者,不然容易被揍;不要在净化者面前蹦跶,不然容易被抓走;不到危急关头不要对净化者开枪,因为莫哥曾经用枪指着一个净化者,结果被那人揍进医院……”
408幽幽道:“知道那个把莫哥揍进医院的是谁吗?”
“……”
“是的没错,是那位二队队长。”
408唏嘘道:“作为本次游戏的布局者,你可千万记住莫哥说的话了,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磕头求饶,磕头求饶不行嘛就撒娇耍流氓。”
425一脸对莫流氓的甘拜下风,耳畔响起了莫初对他们的谆谆教诲:
“莫哥,如果到时候我们脱不了身怎么办?”
“那得看人,普通的净化者就孤注一掷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如果是二队那个林队长……”莫初说到这沉默了一下,迎着一众入门菜鸟新兵蛋子信徒眼巴巴求知若渴的目光,缓缓开口:
“抱着他耍流氓就行了。”
425脸上只有自己可能要被他莫哥同化了的痛心疾首。
“所以刚刚那个要求我们帮忙寻找那枚硬币的指令是黄标?”唐望呸呸几下吐掉瓜子壳,简直要拍案而起,“畜生信徒!”
贺闻简单说了一下他的想法,大概就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安娜新的黄标指令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五十八分,刚好和安娜那条要净化者帮忙找硬币的时间相符,看来是同一条指令。
帮忙找安娜的硬币,这条指令是信徒发出来的,说不定会与破解游戏有关,当然不容忽视。
电脑上的画面忽闪忽闪,然后直接黑屏。
“看来这次游戏没办法进行指令检测。”贺闻将屏幕转过来,“这次情况和往常不同,一是不能进行指令检测,这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
没办法进行指令检测,那就无法掌握安娜六人的行动,这对破解游戏几乎是百弊无一利。
“二是这次的净化者只有四个人,而信徒有五个人——”贺闻停了一下,气氛沉寂了下去,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揭露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这次赢得概率很低,极其的低。
没有其他队员的帮助,没有可以突破的武装力量,甚至净化者人数都比信徒少,往常一大批的武装力量都不一定斗得过三个信徒,更不要说这次参与信徒的数量突然增长,可能是五个,也可能有更多。
这是一条死路。
净化者每次出任务前都会嘱咐好家里的事情,几乎每个净化者都会在临走前留一封遗书,在真正上了战场时,他们才能心无挂念,用生命破解这场血腥的游戏,打赢这场战。
每个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唐望收回了伸向瓜子盘的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人对于死亡天生的畏惧让他几乎想要干呕。
他们现在唯一想的是,如果信徒里面有231该多好。
信徒分两种,一种是费力型,偏血腥,每次游戏有他不死几个人就是做梦,碰到这种部分净化者心态会比较消极,觉得横竖都是一死,这种是净化者极为痛恨的,比如256。
另一种是费脑型,这种信徒往往智商很高,与第一种不同的就是慢慢耗死你,时限一到如果净化者还破解不了游戏,那就只有死。
231属于第二种,智商高到让无数净化者近乎抓狂,但他有个极其优良的点就是从来都不会痛下杀手,到了时限能破解他所布局的游戏的人没几个,一般信徒都是直接一走了之,游戏机制会代替他们抹杀净化者。但231不同,到了时限没破解游戏的他会直接放人走,是的你没听错,直接放人走。在他所布局的游戏里死的没几个,基本都是自己作死。简单来说,有他参与的游戏死亡率会大幅度下降。
因此各色净化者们对他都十分温柔,当然不包括林惟柳。因为林惟柳从开始当净化者到现在,游戏破解率接近百分之百,在WPB里他是独一个所有有231参与的游戏都能成功破解的净化者,所以两人见面都是直接大打出手。
231的行事作风就是挑衅为主,爆炸为辅。每一场,是的每一场游戏临近结束,空间的某个地方就会发生一场爆炸,只不过没人在爆炸里丧生就是了。
晚上十一点。
“好,谢谢。”
林惟柳关上房门,贺闻正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包里翻着什么,一抬头,就看见林惟柳手里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贺闻非常清楚的知道林惟柳一定不会动这杯咖啡,除非是系统指令,毕竟像他这种多次被上司建议去医院检查是不是有嗜睡症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影响睡眠质量的事情。
“咖啡是安娜的儿子约翰送来的。”林惟柳用白皙的指尖敲了敲杯沿,“说是在晚上七点收到要送咖啡的指令。”
他放下咖啡,转而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刚入口就嫌太凉又放下了——一生要养生,只喝热水的中国人。
贺闻翻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当林惟柳看到他手里的那一包东西,表情瞬间凝固。
唐望靠在窗边,打了个哈欠。
薛卓早早入睡,美其名曰早睡早起身体好。
“啪嗒”一声,灯灭了。
教堂陷入了寂静。
一个人轻轻开门,环顾四周后轻手轻脚地走下楼。那人踮着脚,手里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那人将刀背在身后,眼神里充满了警惕,来到了一扇木门前。
那是安娜的房间。
那人贴在门上听了会儿,屏息凝神,手缓缓放在门把手上。
“咚咚咚”,听到动静,那人赶忙躲向一旁。
奥丽维娅走下楼,打了个哈欠,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噢,詹姆斯?”她转过身,有些惊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现在是一点十分,”詹姆斯笑了一下,亲昵地搂住了奥丽维娅的腰,用暧昧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声道,“是个好时间。”
奥丽维娅有些顾忌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搂住了他的脖子,相拥热吻起来。
气氛迅速升腾,两人轻手轻脚地回了奥丽维娅的房间。
一个人在柱子后面等了一会儿,才在黑夜中探出脑袋。
他轻轻推开了安娜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灯啪的一下就亮了,安娜的手还没从灯的开关上放下,瞪着眼睛,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良久,才吐出几个字:“约翰,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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