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躺在一块儿,怎样也不舒服,不知挨过什么时候,最后才稳稳睡下。
醒来的时候,床边的人早没影儿了,听阿岫说,裴沅很早就离开了,奇就奇怪在她竟然一点声响都没听见,这人就像是能隔着门窗生跑出去般。
“姑娘就别胡思乱想了,是我和麦冬一起把世子抬出去的,我们动作轻,就怕惊扰了您。”阿岫将层层床幔挂起,然后就像是看笑话般凑在跟前,“姑娘,世子和您昨夜……”
“啥也没干,穿着衣裳躺下就睡了。”桑榆揉了揉眼睛,趿拉上鞋,起身坐在了梳妆台前,开始拿起梳子梳头。
阿岫笑道:“我猜也是。”
她整着床上的被子,继而说:“我看姑娘也不必担心,今儿早跟麦冬聊,他说世子的病危险呢,这些天太医的药吃着,稍微有点见好的苗头,但总时不时咳血,太医也找不见病因,就说是难。”
太医都查不见的病,那是什么病?桑榆倒有些诧异了。
才吃过早膳,桑府那边便派人送来了些东西,大抵又是崔云棠放心不下女儿,又一些金银细软和几匹扬州寄来的料子。
这些桑榆不在意,偏那封署名扬州的信吸引了她的兴趣。
“刚才送东西的小厮说,这是另外送来的,是杨大夫。”阿岫说。
师徒五年未见,得知消息的桑榆迫不及待拆开信封,仔细阅读过后,才知五年前,杨瑜以京城为始,途经北境,关中,西蜀三地,最后回到扬州,劳累五年之久,如今安稳回乡,只想经营医馆,安度晚年。
这与桑榆的计划不谋而合,她随即便提笔写了回信,认真封好之后,就叫阿岫寄出去了。
恰逢太阳正出来,照得房内暖烘烘的,闲来无事,便穿起衣裳去了后院。
现下天越来越暖了,种草药这些事总得要时时注意着,千万别误了时节。
昨天叫人已经锄了地,其余的桑榆不放心,届时只能自己和阿岫两个人播种了。
后院地方挺大,该有的山水桥林一个不落,可仍逃不开破败二字。
裴沅整日病着,无心在意,慧娘那个贪鬼只想着法儿地计算如何将钱套进自身口袋,哪还管这么多。
如此好的园子,就这么荒废了,真是可惜。
桑榆正想着,身后撞来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回头一看,是昨天见过的女娃,五岁大小,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馒头。
她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脸,打趣道:“这是哪家的泥娃娃啊?怎么身上脏兮兮的?”
孩子胆怯,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她,藏不住对她的好奇,“我是董英家的,我娘在洗衣房洗衣裳。”
这么一瞧,这孩子还真跟董英有些像,桑榆问来了名字,跟着孩子稍微聊了两句,还是觉着孩子别人家的好,如果叫她生,她是万万不敢的。
“夫人,我爹没有骗你,我家可穷了,上次祖母病了,我爹都拿不出钱买药……”
五岁的孩子不至于说谎,看她神情模样,也不像是家里大人教的,桑榆正愁着找个接替慧娘管事的。
她可负责管账,但是府上人多事杂,她总不能都面面俱到,阿岫性子单纯,平时跑腿倒可,杂事怕是一窍不通,还是找个熟悉府上事务的人最为稳妥。
外面天寒,桑榆将孩子骗进了房里,给套出了好多话,说是在爹娘跟前偷听来的。
夫妻面前的体己话是假不了的,十成也能信了八成了。
正巧赶上阿岫回来,看见房子里突然多出来个孩子,纳闷道:“哪来的孩子?”
桑榆如实说了,随后叫阿岫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厚实的白布袋子,将桌子上的点心全给孩子装了进去,“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孩子点头,最后由阿岫将孩子引了出去。
“姑娘,您怎么突然跟孩子混在一起了?”
“给自己找个得力的帮手,就看今天过后怎么样了。”桑榆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眼前的路渐明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来了董英家的,送来了两个纳好的鞋底,说是不敢让孩子白拿那么多好糕点。
桑榆说了些场面话,接着叫阿岫给倒茶,“这些都是小事,我才当家,就想着找个得力的帮手,我瞧着董英不错,你替我回去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好早日回我。”
董英家的委实没想到,受宠若惊道:“承蒙夫人瞧得起,如若您真的放心,他自是愿意的,我待会儿回去就给他说。”
事情得了桑榆的愿,她随即笑道:“他要是愿意,你也不必跑来回我,这是府上腰牌,你且拿了去,只管干活就是,其余的由我管着呢。”
如此重用,又是这般好说话,董英家的自是感恩戴德,感谢的话说也说不尽,临走前还给桑榆磕了一个头。
事情成了大半,料想董英也不会拒绝。虽说这活儿劳累,但也油水足,她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只要他把活儿干好,奖赏少不得,何苦还会落得给家中老母看不起病的地步。
阿岫也赞成,“我这几天找下房的聊天,董英在他们口里人品不错呢,没有人说一句不好。”
“我估计除了慧娘,这府上没一个不好,只要叫她安稳些,这家里肯定也是好管的。”桑榆滚在被子里,喟叹道:“终于了了我心头大事,有人给我干活就是好啊!”
又是安安稳稳地在房子里过了两天,那天下午正坐在床上看书的时候,没了动静的裴沅又冒了出来,弄得她连鞋都来不及穿。
不知为何他又为何来的这么早,那次分明说好吃过晚饭才来。
正巧赶上晚饭,桑榆这里没饭桌,两个人就只能相对坐在书桌上吃。大概是菜品比他那边丰盛,眼见着裴沅多吃了半碗饭。
桑榆心生嫌弃,但是她又说不了什么。
“今天中午慧娘来找我,说你把腰牌给了董英?”
见裴沅听了筷子,桑榆赶紧夹了两筷子菜,不以为意道:“不能吗?”
直白的话噎了裴沅一下,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只能拿起桌边的湿帕子擦了擦嘴,慢吞吞道:“慧娘管家多年,你突然撤了她的管事,难免叫人伤心。”
“她是这样跟你说的吗?”桑榆嚼着饭,睁着两只大眼睛看向他,“她要是不服气,大可找我来说,何苦跑到你面前?这跟告我状有什么区别?可见她也不是什么省事的家伙。”
“我不看她干了多长时间,我只看她干得好不好,她管家这么多年,又没把家管好,还跑到你面前说三道四上我了?真是倚老卖老。”
裴沅凝眉瞧着她,给那副病容又增添了几分苦涩的味道,显得命苦至极。
桑榆叹了口气,瞧他的窝囊样子,大概是被家里下人欺负惯了,“你放心,既然你把中馈交给了我,我自会是管到底的,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了,我总不至于叫一个下人骑在脖子上。”
她装扮简单,密密的头发仅仅靠一根玉簪子点缀,一眼扫过去,裴沅的脸色又不可捉摸地冷了下来。
她擦嘴漱了口,阿岫将桌上残羹撤了下去,房子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桑榆坐在榻上点灯看书,裴沅则是坐在书桌旁看书,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周遭除了炭火燃烧的声响,就是纸张翻动的细碎响声。
静得可怕。
两人都没什么话,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最后和衣睡下,看一眼都觉得对方多余。
两个人盖一块儿被子总是不舒服,后来桑榆也顾不得了,只要觉得冷,就直接将被子扯了过来,裹在自己身上。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东园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裴沅得了风寒。
桑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佯装大度道:“你帮我给厨房说一声,世子的餐食也以我的标准做,多出来的钱,就从我的账上走,不必有顾虑了。”
阿岫领了命,以为她是心疼裴沅才这样,便没多问。
悄无声息,半月过去,自从那次裴沅瘦了风寒之后,就很少出门了,连她这边也不过来,桑榆落得一身自在。
府上换了可靠之人行事,瞧着也和谐许多,后头的园子打扫了出来,有时桑榆出去松快下身子,看着也舒心,感觉跟出嫁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裴沅那个病秧子,只顾着自己,鲜少管她,桑榆借着出门逛街的名声,直接回了娘家。
瞧着自己女儿过得好,桑骏心里稍微安了一下,崔云棠见女儿来去自如,可见裴家那位也并不难处。
“你回家可给裴沅说了吗?”崔云棠问。
“没,他整日病着,很少来我后院,什么都不管不问,轻松着呢。”桑榆说。
这样也好,夫妻两个放了心,一家三口又聊了些家常,桑榆才磨蹭回去。
解了身上大袄,桑榆守在炭火盆前,“阿岫,之前叫你记的账,你细细记下了吗?”
今日崔云棠又教她了些事情,桑榆以防万一,还是觉得多心为好,小心别人给自己使绊子。
“记着呢,每次有账报来,我记下了。”阿岫说。
阿岫识字会算账,叫她记账,也不会出差错,桑榆正想着,便听见阿岫讶道:“真是怪了,我明明记得出门前,我是锁了柜子的,还检查了一遍,谁知道这锁又开了,看来也是使得时间久了,不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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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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