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草木特有的气味瞬间弥漫,原本就不算明朗的视野被飞来的树叶遮天蔽日。一时间,耳边风啸如虎,叶利如刃,一种难以抵抗的压力席卷而来,九方栩顿时有点站不住脚,侧身对林木森叫道:
“躲开些,是灵物成精!”
林木森腹诽一句“你不也是灵物成精”,口嫌体正直闪到九方栩身边。
“这茗林的精怪机灵得很,难得会出来招惹生人。我以前来采药时几乎没遇到过半路被拦截的情况,难道它们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管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个精怪对我们可不友好,”九方栩并指唤出几枚银针,直挺挺对着远处窸窣处,“去!”
银针瞬间刺破周围极富压迫感的灵流,发出尖锐刺耳的撕裂声,震得人头痛欲裂。原本流畅滚动的灵流被外物截断,瞬间就做出反击,更大的压力汹涌而来,有几枚银针甚至歪了方向,深深扎在了远处的高树上。
九方栩:“破!”
原本扎在树木上的银针突然被引爆,木屑被半空中的灵流卷入,一瞬就迷了两人的视线。林木森见状,一挥袖拂去两人头顶的木屑枝丫,快速地说:“别炸了,越炸对面灵力压强越大。”
九方栩险些被漫天木屑群殴得灰头土脸,只好败下阵来,退到林木森身后:“你有什么法子?”
林木森:“没有。”
九方栩很难想象对方是怎么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话的。
林木森:“只是若我们一味反击,对方只会变本加厉。这精怪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今天这么动怒。”
九方栩摆摆手:“别看我啊,我这么多年在茗林也没遇到过这场面。”
林木森有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伸手不打笑脸人,进去看看。”
九方栩踌躇不前,看着有点犹豫,林木森补充道:“要么你就在这等着被灵力流压成肉泥。”
狐狸今天本来就是来找肉吃的,怎么可能甘心自己变成肉泥,便只好跟上去。
九方栩:“你明明修为比我少了一截,为何这灵流对你没什么威胁?”
林木森:“或许就像师父说的一样,茗林庇佑我吧。”他走在前面,灵流压强一下子被去了大半,九方栩也能喘口气。只是越往里走,草木独属的气味就越来越浓,林木森掩住口鼻,回头见九方栩也早已捂住自己的口鼻,道:“来者恐不善。”
没等九方栩回话,眼前突然出现一颗参天古木。
古木从中开裂,枝丫已经变成焦炭,有几支就凭着几丝没断尽软枝悬在半空,余光看起来像是什么人在树上自缢。古木上早已没有树叶,但却比茗林里一般高木底下更无光可见,温度自然也就更冷更阴。
林木森原以为刚刚是古木成灵,而他们贸然到访打扰了木灵休憩,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完全立不住脚。
这棵古木早已枯败,除了外围一圈还能勉强撑起参天巨树的模样,内里却早已空洞。而且原本越来越浓的气味,却在他们靠近古木后迅速减弱。
凭林木森对灵物的造诣,他敢肯定,这古木不仅已经死绝,而且已经空了近百年。
既然如此,那对他们发出攻击的灵物,又是谁呢?又是谁这么多年来护着这么一尊枯木不朽,这又有什么意义?
就林木森的直觉而言,附近灵物的形成,乃至整个茗林,与这尊枯木,都有着密不可分的牵扯。
突然,耳边出现异响,林木森警觉道:“什么人!”
九方栩环视四周:“幻术。”
只见一个孩童身量的小木灵从枯木背后探出头,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眉眼弯弯,周围灵压瞬间又如千斤重,九方栩被着这突如其来的压力打了个猝不及防,居然直接跪下,喉间一股甜腥溢出,竟是直接吐了血。
九方栩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根本没料到竟然茗林里可以在顷刻间放出这么大的灵压。震撼之余,他迅速起身,闭气调息。
孩童一蹦一跳地走来,见了眼前两人,原本嬉笑的脸突然就变得苍白,跪道:“仙上,请赎罪!”
灵压又在眨眼间褪去,九方栩一下没反应过来,膝盖又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九方栩面色狰狞:“啊,嘶……”
呈现在林木森眼前的,就是一只狐妖和一个木灵面对面跪着,狐妖还“咳咳咳”地在咯血。
没等他反应过来,原本遮日的枯木消散,原本重到令人难以呼吸的草木味也全数散去,小木灵不知影踪,周围又变回了茗林原本的样子。
虽然茗林本来也阴寒,却比刚刚幻术里的地方温和不少,九方栩擦了擦嘴角的血,尴尬笑道:
“人生第一次觉得茗林还挺暖和哈。”
林木森:“是狐生。”
九方栩又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突然记起刚刚的场景,恍然大悟道:
“或许那木灵发觉我是修为尚高的狐仙,发现得罪了我可能后半生难过,于是主动散了幻术!”
林木森装作不记得刚刚那狐狸跪在地上不停咳嗽的糗样。
那木灵叫的是谁?当时除了他就是九方栩,但那狐狸当时那么狼狈,那句“仙上”总不能实是在叫他,若是自己……林木森就算在药草和结界术上天赋异禀,也不至于被称为“仙上”吧?
那句“仙上”……唤的是谁?难不成当时除了他和九方栩,附近还有别人?
林木森不禁觉得后脊有些发凉。他虽然淡淡无所求,但天赋者总有些傲气。如今又正值少年时期,向来在茗林里,他修行过程中很少遇见阻碍,而对结界术的灵通也使他六感敏锐。若当时真的有第三者,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难道对方的境界真比他高如此之多?但为何以前从未出现过?
九方栩或许看出他在担心什么,也皱眉沉思。只不过这狐狸向来心大,只见他又拉着林木森:
“诶,去打点野味来。我血都吐了,总得补补。”
林木森这次没忍住,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
九方栩没脸没皮道:“这么看我干嘛?木头,你还算是我后辈呢!”
林木森:“……你叫我什么?”
许是被刚刚的灵压训练得厉害了,九方栩三两步就没了影子,留着传音在后面。
“快点,早点打到早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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