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人有着一张看上去就很惊艳的脸,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笔直,唇形饱满粉嫩,皮肤白皙透亮,眼下缀有一颗泪痣。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色牛仔裤,肩上背着黑色的书包,朝气十足。
与南景月埋在记忆中的、稚嫩的脸庞缓缓重合。
那是——
“宴——祈——”
南景月午夜梦回都要骂几句才解气,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人竟然出现在他面前。
宴祈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眼底的困倦、烦躁、不耐,通通散了个遍,南景月眼神骤然冷下去,跟淬了寒冰般,死死盯着许秀云旁边的人,周围温度仿佛下降了几个度。
宋鸣川忽然感觉身后传来到一股刺骨寒意,冻得他后脖的鸡皮疙瘩“噌”的一下全冒出来,他颤颤巍巍地回头看。
南景月眼神未分一丝一毫给他,直勾勾地看着……转学生?
转学生——宴祈???
宋鸣川顺着南景月的视线往前看,发现他眼也不眨地盯着转学生。
他没看错吧!
宋鸣川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虽然转学生是挺好看的,但也没必要一直盯着吧!
而且这眼神,南景月与隔壁学校约架被阴都没露出这么可怕的眼神。
宋鸣川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没敢再乱看,害怕南景月反应过来找他算账。
许秀云没发现南景月的反常,见他醒了便不再管,转而扭头指着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说:“你去南景月旁边坐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某人冷笑着说:“老师,我不同意。”
南景月眼里跟淬出火似的,往后靠着椅背,右脚踩在桌子底的横杠上,双手交叉抱着,扯出拽炸天的神情。
许秀云头疼地看着南景月吊儿郎当的模样,眉一下子蹙起:“为什么?”
南景月双手一摊,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因为不喜欢。”
“不行,这个理由我不接受,”许秀云一口否决,“就这样坐,有什么问题下课来找我。”
说完也不给南景月反驳的机会,踩着高跟鞋,脚下生风地走了。
南景月烦躁地“啧”了一声,绷着脸看宴祈朝他一步步走近,心里的怒火随着距离的缩短越烧越旺。
在宴祈快走到他面前时,南景月动了,踹开一旁的椅子,大步流星走从后门离去,卡着任课老师从前门进来的时候。
老师没看到南景月也没管,见宴祈已经面不改色拉着歪掉的椅子坐好,继续讲课。
宋鸣川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南景月喜欢一个人坐,且对他旁边的位置占有欲十足。
平时宋鸣川不小心挨一下都会受到南景月的冷眼。
以前许秀云不是没给他塞同桌,都以失败告终,被南景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掉了,没想到这次……
直接走出去了,而不是警告、制止新同学。
他都准备好等下打起来的时候英勇拉架了。
宋鸣川:?
这对吗?? ?
今天接二连三被点名了,宋鸣川不敢太放肆,强按着好奇心假装认真听课。
但没过几分钟,他又悄悄拿出手机,给南景月发信息:“南哥,你去哪?”
宴祈对南景月的态度早有猜测,也没多大意外,面色如常地走到座位,两张桌洞都放有东西。
他弯腰仔细观察,发现里面那张桌子的东西更多一点,料想南景月更常坐靠墙的位置,动手将面前桌子的杂物归拢。
宴祈正埋头收着,隔壁忽然传来小声的一句:“宴同学,你还是不要动南同学的东西,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宴祈抬眸一看,说话的人是隔壁组的一个女生,长的白白净净,是那种一眼望去很舒服的长相。
知道女生是善意的提醒,他扬起笑脸说:“我知道的,不会误会,谢谢你的提醒。”
闻言,女生微微一笑,朝宴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谢,便扭头认真听课。
宴祈收拾好,将自己的书包放进桌洞,不动声色地观察南景月的座位。
南景月大部分书堆在桌子底下,桌洞里只零星散布着几本书,书上压着一件秋季薄外套,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宴祈看的十分专注,仿佛透过座位看自己缺失的那些年。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
宴祈撑着下巴,低头思考着什么。
倏地,上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个宴同学,我是五班班长徐又阳,班主任让我带你去领书本和校服,顺便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面前的人长相斯文,带着一副边框眼镜,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宴祈对着来人腼腆地说道:“班长好,麻烦你了。”
“没事,”徐又阳说,“那我们现在去吧?”
“好。”宴祈点点头。
“这个是学校的操场,一般大型活动都在这里举行,像升旗仪式、中秋晚会、运动会之类的活动都是在这里举行,”
徐又阳边在前面带路边给宴祈介绍:“然后从这里往前走,穿过那栋教学楼,再往走过一个长廊就是饭堂了。”
他想起什么又说道:“我听班主任说你是走读生,中午要是没时间回家的话可以在食堂吃。”
宴祈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点头:“好的。”
徐又阳带着宴祈往前走了好几百米指着面前的地方:“到了,这里是图书馆,书本在这里领。”
领完书本之后,徐又阳带着宴祈折返教室。
路上,徐又阳解释说:“校服在学校仓库那里,但是这几天看管仓库的老师有事请假了,仓库并没有开门,只能改天再领。”
闻言,宴祈停下脚步,抱着一堆书转头问他:“班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书拿回教室,我有事要去找老师请假。”
徐又阳愣了一下,说:“可以。”
许秀云这节没课,坐在办公室里批改课间课代表收上来的作业。
许秀云在宴祈来之前已经大概是了解他家里的情况。
——母亲在生他的难产,大出血人没了,小时候跟着外婆在越城生活。外婆去世后去了江市,前几天转回越城,目前一个人生活。
听到宴祈要请假回家也没多问,随手从立着的文件夹里抽出张请假条,让他填写请假信息。
“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啊!”许秀云签完名字,不放心地叮嘱道。
宴祈乖巧点头:“好的,老师。”
出了校门口后,宴祈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开机。
刚开机就震动不停,不断有信息涌入,大部分来自同一个人。
宴祈点开最多信息的对话框,随意划拉一下,里面大部分信息都是骂他的。
【顾解书:宴祈,你去哪了?】
【顾解书:你别告诉我现在在越城!】
【顾解书:你别告诉我,你去找你那个白月光了!】
【顾解书:你丢下这么大的烂摊子给我,自己拍拍手走人了!】
【……】
宴祈关掉对话框,里面的信息大差不差。
还没等锁屏,握着的手机开始激烈震动,一通电话打进来,宴祈瞥了一眼名字,接起。
“宴祈,你在越城?”
虽是问句,声音却十分笃定。
宴祈从鼻腔里溢出一个“嗯”。
对话那头的人本来就在强压着脾气,听着宴祈冷淡的“嗯”一声之后直接怒了。
“宴祈,刚将你那父亲的公司整垮,一大堆事情压着,等你处理,你就不能晚几天再回……”
“顾解书,”宴祈平静的叫着电话那头的人,“我等不了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九年了。”
闻言,顾解书许久未说话,好半响才吐出一句:“公司我会帮忙看着的,去做自己想做的吧!”
宴祈短暂地笑了一下,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谢谢。”
日头高悬头顶时,宴祈回到小时候住的房子。
——这个房子本来是宴祈外婆的,外婆过世后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争抢。
当时正值宴祈创业关键时刻,他卖掉所有能买的东西,东拼西凑,凑到七十万给亲戚们,才将这个房子过户到自己手里。
外这个房子还是外公和外婆结婚的时候单位分的,两室一厅,位于一个老旧小区里面。
宴祈急匆匆交代完公司里的事,就坐飞机往这里赶。
来到时已晚,宴祈去酒店住了一晚,早上又去学校办理转校的手续。
宴祈大致收拾了一下,房子空了两年,很多家具都用不了,需要重新购买,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要重新买。
宴祈拿上钱包出门。
这些年国家经济飞速发展,越城这个四线城市也跟着发展潮流,这几年发展根据地域特色,旅游业蓬勃发展。
小区附近建了很多的高楼大厦,娱乐设施。
宴祈走到小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最近的家具城,挑了些家具,约了送货上门后,又添了其它东西,等买完收拾好已至旁晚。
宴祈又拿上手机出门,打算出去吃点东西,却没想刚走到就在巷口遇到南景月。
*
南景月出来后,心情槽糕得恨不得路过的狗都骂两句。
兜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他没心思管。
他不想见到看见那个人,当初闹掰的时候就已经说好此生不再见面。
他为什么还出现在他面前,怎么,那些年没利用够,还要再来利用欺骗他一次吗?
当他南景月是什么?
羊毛吗?逮住就一直薅!!!
南景月越想戾气越重,烦躁得想抽烟,一摸口袋才发现出来的太急,烟盒落在教室。
南景月越发觉得宴祈果然是个祸害,专门克他的,他一出现倒霉的事也跟着来。
南景月冷着一张脸去便利店买烟和打火机,结账的妹子还以为他是来打人的,从他进来到出去的两分钟里,一直警惕防备着他,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动手了。
南景月买完烟径直去了学校的天台,学校的天台中间用水泥砌了几个台子,以前是用来打乒乓球的地方。
学校后来觉得不安全关停了这里,禁止学生过来。
南景月觉得这里安静,想抽烟时都会在这里——风景好环境好。
南景月双手一撑,翻身坐到台上。
冷峻的脸藏在烟味缭绕里,若隐若现。
——宴祈为什么会回来?他不是厌恶这里,回去住他的豪宅,做他的大少爷了吗?
怎么,不嫌弃这么穷了?还是被赶出来了,像九年前那样,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这里。
“妈的。”
半晌,南景月低低骂了一句。
他将抽到一半的烟狠狠按在地上,手上的力气不断加重,没一会,那烟碎成了渣渣。
南景月不知在天台抽了多久的烟。
天台四面通风,但他坐的那个台子位于天台的门口死角,两面都是墙。
南景月抽得太凶,此时正值正午,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一丝微风的迹象都没有,活脱脱的蒸笼烤箱,远远看去烟雾缭绕,像喷了灭火器般。
宋鸣川找到南景月时没防备被呛了一下,没敢问他为什么抽这么多烟。
记得上一次南景月抽这么凶的时候前年的时候。
那时候南景月也是不说话,默默地抽烟。
宋鸣川走过去若无其事地问:“南哥,听说学校附近新开了粤菜,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南景月哑声说:“不去,你自己去吧。”烟抽得太多,喉咙发出抗议,声音变得干涩嘶哑。
宋鸣川不死心,继续劝:“听耗子说这家店挺好吃的,再说了,我一个人去吃有什么意思。”
宋鸣川正要再劝,南景月说话了:“在哪?带路。”
说着双手一撑跳下台子。
宋鸣川被骂了也没生气,跟上去笑着说:“在学校后面的商业街,我带你去南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