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正式入冬。
放年假的第一天,A市下了一场大雪。许庭周在老家待了一天,吃完晚饭就买了票离开。
出租屋里没有炭火,却比老家温暖。简单进行一遍大扫除,许庭周裹上棉衣,提上垃圾出门。
外边还在飘雪,以前许庭周最讨厌的季节就是冬天,无论穿多少衣服都觉得冷。
上学的时候,手脚总是一阵一阵刺疼,现在能挣钱就好很多了,原来只要买五十块钱暖宝宝就可以温暖地度过整个冬天。
把垃圾丢进垃圾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许庭周回家洗了手,发现是曹耀平打过来的。
许庭周没有回拨,铃声又闯进来,催命似的。他接了:“喂,曹总。”
“听说你回A市了?”
“嗯。”
“有空来一趟取份文件,年后的大项目,上面商议准备交给你,让你提前看一下。”
还在放假期间,怎么可能还有工作交代?
“曹总,等年后复工再看也来得及,我现在不太方便。”
“不方便吗?”曹耀平说,“前不久我刚知道你妹妹认识小航,小航和清雅关系还挺好,正好想请清雅来家里做客,那我让她拿回去给你。”
“我的事可以延后。”许庭周说,“您给个地址,我现在过来。”
被狗皮膏药缠上,怎么甩都甩不脱,最多忍到今年合约到期。
曹耀平的家在一处高档小区,出了电梯,许庭周迟迟不想迈步。
他不指望曹耀平安的什么好心,却没理由提前报警,或者叨扰沈重阳。
手机关了又开,许庭周摁下门铃。
曹耀平笑眼盈盈地请他进屋坐。
许庭周站在外边,表示鞋子踩雪脏了,又说:“等会儿还有事,曹总把文件给我吧,今晚我回去看,尽量明早给您回复。”
话说到这个份上,曹耀平脸色变了又变,递给许庭周一沓装订好的项目书。
事情了结,许庭周一刻不想留,转身走向电梯,忽然闻到一阵怪异的香味,他扶住墙,头越来越晕,连项目书都拿不稳,抖落在地。
天旋地转。
没晕,只是使不上力气。
电梯门打开,几个壮汉出现在眼前。
许庭周贴着墙,很快,一个黑色布袋兜头罩下来,许庭周被他们架着胳膊拖到地下室,扔上了车。
许庭周一直有意识,脑子很清醒,除了四肢软弱无力。
车子开上盘山公路,经过几个大斜坡,不停颠簸,许庭周恶心得要吐。
得见光亮时,天色应当在傍晚,环顾一圈四周,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树。
他们把许庭周拎进树林里的住宅,用力推倒在床上,转身离开。
屋里没开灯,四周漆黑,窗户外透出一层淡淡的光。手腕上的绳索勒得很紧,双手已经开始发麻,许庭周撑起身子,凭直觉找到灯的开关,用肩膀贴上去撞开。
房间突然亮堂起来,十分刺眼。等许庭周适应光明,看见屋里放的东西,脊背蔓延一阵凉意。
木架上缠着几条金属链子,地面散落些许毛发,刀片整齐摆放在床头柜的盒子里,闪烁瘆人银光。
五花八门的棍棒挂在墙壁,角落平放一个打开医药箱,堆砌各种试管和药瓶,弥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许庭周接着虚力,用刀片割开绳子,很快割断挣开,却发现门窗都被锁死了。
他双手颤抖,打了报警电话,再把定位发给沈重阳。
等待的过程痛苦难熬,许庭周时时刻刻注意屋外的声响。
大概在九点,屋外传来动静。
许庭周以为警察来了,开门进来的却是曹耀平。
难以形容的曹耀平。
眼前中年男人穿着黑色丝袜,高跟鞋,紧身短裙,带着一顶金色卷发,脸上扑得惨白,嘴唇却红得吓人。
活见鬼了。
曹耀平动作极快,手伸到后背重新把门锁上,朝许庭周走过来,看见手机屏幕发亮,笑着说:“你报警了是吗?”
许庭周手里藏了刀片,逆光站在窗户边,神色冷漠,透露出一丝阴狠。
“放心吧,不会有人来的。”曹耀平说,“没有人能找到这儿,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不断走近,异香扑面打来。
许庭周闻到气味,又开始没力气,身体控制不住发虚。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拿不住刀片,掉在了地上。
凭最后一分冲动,许庭周大步跨进洗手间反锁门。
镜子里的人面色潮红,从脖颈一路向下,许庭周全身发烫,大冬天热出一头汗。
如果说下药了,为什么曹耀平没事?
血液里有个火球四处游窜,许庭周打开顶喷,冷水浇头而下,还是没办法缓解体内的躁热。
曹耀平在外面夹着嗓子喊:“洗完澡了赶紧出来。”
许庭周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挥拳砸向镜子,锋利碎片割伤手背,冷水冲刷着伤口,疼痛刺激后清醒了一点。
许庭周抓起一片镜子碎片,任凭尖锐扎进肉里,血珠子混着冷水不断滴在地面。
浴室门开,腥味蔓延,曹耀平看他一脸怒气,舔了舔嘴唇,饶有兴趣地笑着说:“这么凶?还没玩过这么刚烈的。”
突如其来又一阵香。
许庭周抬手捂住鼻子,虽然双腿已经使不上多少力气,但一个跨步就把曹耀平踹翻在地。许庭周将带血的碎片抵在他脖子边缘,用力往下压,不着情绪道:“想死的话,我可以跟你玩。”
曹耀平笑:“嗐,用得着这样吗?”
锋利薄片贴在离大动脉几厘米的地方,只要稍微转头,就会皮开肉绽。
“以后别来招惹我,也别再招惹我妹妹。”许庭周一拳砸在曹耀平脸上,反剪他的双臂。
曹耀平扯着溢血的嘴角笑出声,许庭周又一脚踩上他的敦实的后背。
曹耀平痛哼了一声,死性不改地说:“你妹妹现在就在另一间房里呢,你想见她吗?小姑娘可能在哭鼻子……”
许庭周砸了手里的半块镜子,碎片四处乱飞,划伤曹耀平的脸。
曹耀平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眼里亮起光:“还有个惊喜想让你看看,你低头瞧一眼床底……”
他朝许庭周撞了一下,许庭周身体一晃,没让他挣脱束缚,却看清了床底下的东西。
是一只人手。
惨白肿胀,指甲已经发灰了。
恶心在胃里不断翻滚,许庭周险些吐出来。
从进到这个房间开始,他就察觉怪异,因为药的原因,他没办法深度思考,从而忽略那一阵一阵的香味到底在掩盖什么。
曹耀平冷嗤:“现在的小孩不懂事啊,大过年就跟自己老子对着干,寻死觅活。”
许庭周朝他面上砸了一拳,抓起墙上的铁棒砸门。
曹耀平舔了舔嘴角的血沫:“别白费力气了,你越激动,药效就会越强。”
地上的男人露出**神态,令人作呕。
许庭周头晕眼花,双目猩红,盯着床头柜上的刀片,扔了铁棒。转身那刻,“砰!”地一声,背后的门被大力踹开。
沈重阳几乎钉在原地:“庭周!”
许庭周撑着墙,给进来的警察让路。血液中有野兽嘶吼咆哮,双腿却无法挪不动半步,倒下去的瞬间,腰被用力拖起来。
他费力抬头,熟悉眉眼闯入眼帘。扑天燥火烧尽理智,许庭周哑着声音说:“离我远点。”
许庭周抬手推对方的胳膊,然而纹丝不动,还把血都抹在对方身上。
顾凌寒不理会这些抗拒动作,扶着许庭周离开房间。
屋外下着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身上。
许庭周的衣服湿透了,寒风凛冽,钻进后颈和袖口,皮肤冻得打哆嗦,体内却热力不减。
两股势均力敌的温度碰撞,他更使不上劲。嘴上说不想让顾凌寒靠近,身体却很诚实地贴向顾凌寒。
一贴就热,热了又要跑。
顾凌寒摁着他的腰,把他抱进车里,来不及和警察打招呼,直接让司机开走了。
隔板升起,顾凌寒掰开许庭周紧握的右手,仔细查看伤势,顺带吹了吹。
许庭周无比清醒,从下午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记得。看着顾凌寒低头垂眸的神情,陡然气息紊乱,某处以难以抑制的方向发生反应。
他死咬着嘴唇克制动物本性,终于忍不了了,用尽力气翻身跨坐在顾凌寒身上,双手捧起顾凌寒的脸,视死如归一般吻下去。
只贴了一下,还是不够,还是难受。
许庭周想脱衣服,但自己湿漉漉的外套早就被顾凌寒扒了,现在穿的是顾凌寒的大衣,宽了很多,许庭周从袖子里抽出手,衣服滑落,盖住他们交错在一起的双腿。
“顾凌寒……”许庭周胡乱扯开扣子,碰倒伤口皱起眉头,“送我去医院……”
顾凌寒没答应,扣住他的后颈,吻他的唇,手伸进大衣。
冰凉在滚烫的皮肤游走,许庭周下意识颤抖,被顾凌寒放倒在座位上,恍惚中听到一句:“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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