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周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身后没动静了。

电梯还在向下，等到达第一层，许庭周疾速跨步离开是非之地。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看见讨厌的人过得很惨，只会觉得老天开眼，坏人终于糟报应了。

活该。

往前此生许庭周最痛恨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到最后自己就是这种人。

也难得顾凌寒有教养有素质，否则早把他扒皮抽筋丢去郊外曝尸荒野了。

他们打了几次照面，不知道顾凌寒得晦气成什么样，竟然一句恼人的话都没有，看来能担起大任的人，果然能忍受常人之所不能。

许庭周也没因此庆幸，反正离大祸临头不远，安心等着吧，顾凌寒迟早会找上门的。

很快一个月过去，风平浪静，许庭周没再见过顾凌寒，今天还发了两份工资。

周五傍晚从公司出来，路过一处公园，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金光，许庭周在长椅上坐了会儿。

不多时电话响起，温连泽打来的，让他帮忙送个蛋糕，语气听起来很着急。

第三十三层娱乐场所，包厢里坐了一圈男男女女，只是在喝茶聊天，连烟味都没有。

有钱人的聚会是文雅不闹腾的，室内很亮堂，也没有五颜六色的灯光。

温连泽接过蛋糕，拦住许庭周的去路：“今天晚上没事吧？”

许庭周摇头：“怎么了？”

温连泽知道不用这种方式把人骗来，许庭周肯定不会答应，一边把人拉进屋一边说：“来都来了，坐下喝两杯再走。”

屋内差不多二十几个人，清一色装饰打扮豪气冲天，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有很多电视上见过的演员。

温连泽拉着许庭周走到角落：“咱们导演在这儿，我看你形象气质俱佳，考不考虑签个公司？”

认识那么久，温连泽不止一次和许庭周说过这事。

温连泽眼神示意许庭周：“看那边，那是王导，卓光影视的CEO。虽然我是十八线小透明，在电视上不怎么火。但张文熙你知道不，前几天获得影后的那个，就是王导手把手培养起来的国际大明星。”

温连泽拿出手机搜索公司名字，递到许庭周面前。

界面显示公司简介，满篇官方术语，下面有一排公司艺人，都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影视明星。排在第一位的人物叫王阅，正在不远处和人打牌打得正起劲。

许庭周没有不信，他喝了一口水，脑海中闪过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的脸。

破旧小院，昏黄的光落在孩子身上，他满脸是血，哭到眼泪干涸，中年男人举着老旧的相机，按下快门。男人的脸被挡住，随着落叶凋零，慢慢出现一双凶恶的，带着揶揄嫌恶的眼睛。

温连泽碰了碰许庭周的手肘：“发什么呆。”

“顾总。”场内突然安静，有人出声问好。

门口进来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休闲短袖和长裤，相貌看起来很年轻，气场却很凌厉，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

想到上次在酒店见面，温连泽忍不住问：“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许庭周看着前方：“以前是朋友。”

顾凌寒在空位置坐下，有人上前敬酒，圈里人都知道顾凌寒很少参加私人聚会，行踪不定，没几个人能找着他。

开宴的时候钱董说叫了顾凌寒，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来。

上前打招呼和敬酒是礼貌，可不管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屋里一圈人排着队敬就不礼貌了。

顾凌寒喝了两杯，放下杯子不再说话，没人敢靠近。

王阅注意到温连泽旁边的许庭周，问了句：“这位是你朋友？”

温连泽得意：“我挖掘的宝藏。”

许庭周想离开，站起来和温连泽告别。温连泽仰头看着他，十分不舍：“回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呗。”

“好。”

从门口出去必须经过顾凌寒的位置，许庭周把步子迈得很大，希望对方不要看到自己。

然而脚步才落到前面那块地砖上，许庭周听到顾凌寒出声：“喝茶吗？”

离顾凌寒座位最近的人端起杯子：“喝的。”

许庭周没停，继续往前走。

“许庭周，听见了也不想理是吗？”

顾凌寒身边很安静，没什么声音，许庭周确实听得一清二楚。他缓缓看过去，顾凌寒那身黑衣服更像阎王爷。

旁边的人面色尴尬。

顾凌寒扣茶杯示意：“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