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天打雷劈，许庭周脸色煞白。

“非正常恋爱关系进行的汇款，属于诈骗范畴，共计金额一百二十二万三千四百。”

“按情节量刑，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没收财产。”

顾凌寒坐下靠着椅子，将文件随手一扔，手肘落在扶手上，十指交扣，带着上位者的直视：“不是时时刻刻都要跟我算账吗？现在够不够清楚？”

地板摇摇晃晃，许庭周目光涣散，手脚发凉，整个人被冰封，脑子宕机，嘴也张不开。

这只是四次转账加起来的金额，其它的还没算进去。原来亲耳听到顾凌寒要明算账是这样，那他之前还真是不知死活。

许庭周摇头，想说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行不行，但他半天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地板，虽然上面也没有解决办法。

顾凌寒：“你没有异议？”

许庭周摇头。

顾凌寒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我说过了，我不缺钱。”

许庭周听懂暗示，看到一丝希望，抬起头问：“那你缺什么？”

顾凌寒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点在膝盖处，冰冷目光扎进他的皮肤里：“给你个机会，求我，我告诉你。”

许庭周脱口而出：“怎么……求？”

“这是你的事。”顾凌寒面色冷峻，“还需要我教？”

许庭周挪到顾凌寒脚边，本来腿就疼，又没有拐杖支撑，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撑地，要把脑袋往地上砸。

“等等。”

额头撞进掌心，头顶传来没有温度的声音：“磕头折寿，换一种。”

许庭周眼里全是茫然，从前他麻木地告诉自己，既然已经没有道德，那一定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然而却成了骗财骗色恶棍，社会上人人唾弃的毒瘤。

许庭周仰起头，一双眼睛明亮清澈，诚挚地问：“顾凌寒，你要什么？”

“不真诚。”顾凌寒已经恼怒到极点，什么都要挑刺，对许庭周的态度深表不满。

许庭周气馁，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棘手的事，不如直接揍他一顿算了，只要不打原本断了的左腿。

“起来。”

顾凌寒看不惯他跪在地上，勾起他的腰，把他放在椅子里，自己朝窗户边走去。

白色的文件瘫倒在床，写着起诉状三个大字。

许庭周悔不当初。

或许顾凌寒真的很不想提起过去，那些往事应该算他的人生污点，但这污点却被许庭周三番五次拿出来鞭打，所以许庭周每提一次他就要生气一次。

也难怪顾凌寒骂他死性不改，许庭周是真的很招人厌。

一百万对于顾凌寒来说，是随手一抛就能扔出去的数目，根本不需要许庭周拼死拼活挣来还。

许庭周耿耿于怀，相当于侮辱顾凌寒，换句话说叫给脸不要脸。

左右都是许庭周的过错，他听天由命抬起双手推向前：“好疼，你要不要先放开我？”

白皙的手腕因为金属摩擦红了一圈，许庭周又撒谎了，其实没有很疼，甚至毫无感觉。

只是手腕骨头瘦得突出，刚才摔跪在地上，被锁链牵扯硌到才疼。

“你求人还提要求？”

有本事关一辈子。

许庭周低下头，比顾凌寒面色还难看，又无助又无语。

没过多久，僵持不下的气氛被打破，顾凌寒用钥匙打开他的手铐，用赶人的语气道：“走。”

这种时候傻子才会听，许庭周待着没动，视线落在诉状书上。

顾凌寒拿走文件，离开卧室，不再理会他。

许庭周紧随顾凌寒的脚步，像只金毛犬，主人走哪儿他跟哪儿。

但是他的腿是个阻碍，还没有拐杖，下三层楼得要老命。

许庭周站在楼梯间，望着顾凌寒的背影手足无措，好心的管家告诉他旁边有电梯。

阿姨已经做好饭菜，顾凌寒坐下用餐，许庭周慢吞吞出现在他的身后。

顾凌寒拉开旁边的椅子，命令他坐下。

许庭周没动。

顾凌寒：“我看不出你有一点反省的诚心。”

哦，原来还得言听计从，许庭周端正坐好。

顾凌寒放下一碗米饭：“吃。”

许庭周遵从命令，拿起筷子进食。

吃完饭顾凌寒转去花园散步，看湖边夜景，故意躲开许庭周。

大大的月亮倒影在水面，夜色无边。

好心的管家又出现了，变出轮椅，把许庭周推去花园。

花园都是草木，夏天夜里有蚊子，许庭周被咬了好几个包，拍打的声音清晰突兀，顾凌寒不耐烦地转身回屋。

许庭周慢悠悠转着轮子跟上。

顾凌寒脱下外套，从口袋拿出一盒烟，点了一根，没过一会儿，烟雾缭绕，许庭周呛得直咳嗽，捂着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

但生理性的东西，靠外力是干预不了的，上大学期间，他总是感冒发烧来不及看病，后来就得了慢性咽喉炎。

一有风刮来，或者闻到刺激气味，犹如野兽爪子抓喉咙管，干燥的秋天更是苦不堪言。

顾凌寒把烟掐了，打开窗，上楼。

许庭周寸步不离，出电梯进了卧室，差点撞上顾凌寒。

顾凌寒拿着衣服推开浴室的玻璃门，和他隔开一段距离，说，：“停，我要洗澡。”

许庭周退出门口等待，有了空闲时间观察屋内构造，简明扼要地评价：敞亮，豪华。

卧室的布置和高层公寓布局相差甚远，这里看出去是湖面，空气清新，自然风光旖旎。

水声停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

许庭周候在门口，听觉视线都集中在那扇玻璃门上，顾凌寒直直闯入他的眼中。

男人头发丝滴着水，沿着脖颈滑进锁骨中，宽肩窄腰，肌肉恰到好处，有力量却不显得夸张。

他不苟言笑，单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强大气场就能带给人近乎心悸的威压。

许庭周自己都没发觉，出于高度警惕，正直勾勾盯着顾凌寒看，眼神毫无遮掩。

“你打算在这待多久？”顾凌寒发话。

听他要赶自己走，许庭周也没那么厚脸皮，识趣地离开，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别墅门口的台阶冰凉，许庭周把轮椅推进大门，步履维艰找干净地方坐下，夜观天象立志：就算被蚊子吸干，也要知道顾凌寒缺什么。

顾凌寒在二楼阳台说话：“湖边昼夜温差大，我不想明天看见一具死尸。”

许庭周在风里凌乱，这里离他家有点远，又没有交通工具，腿还不好，要是爬回去，大半夜会吓到别人吧。

许庭周准备打车。

脚步声来了。

顾凌寒没好气：“我家不需要看门。”

又被骂了，许庭周心里难受，本来想不到办法就很头疼，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说：“我尽量不挡路。”

“起来。”

胳膊被拽了一把，由于惯性直起身，许庭周东倒西歪，完全失去重心，随便乱倒。

不巧倒在了顾凌寒身上，顾凌寒没有厌恶地将他推开，反而抱着他往家里走，上楼丢进浴缸，直接开热水浇他：“自己洗。”

顾凌寒还是有道德良心的，不会恃强凌弱。

许庭周洗干净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可以换的衣服，原本的衣服还被顾凌寒打湿了。

他待在浴室里面有不出去，顾凌寒来敲门，声音带着不悦：“你在里面干什么？”

“我的衣服湿了。”许庭周说。

顾凌寒好心人会丢一件进来吧。

然而顾凌寒却说：“就这样出来。”

许庭周待着不动，准备泡到天明。

“求我，帮你拿。”

许庭周低头看了一眼，这样不太能见人，是得报警的程度。

他还是不肯出去，听见拖鞋声下楼，以最快的挪动速度钻进被子裹紧自己，露出一颗脑袋。

要是顾凌寒把他扔出窗外，有被子作为缓冲垫，应该不会很痛，只是让人看见没穿衣服的话，会很丢人。

从小到大，丢过的人也不少，许庭周厚着脸皮想。

几分钟后，顾凌寒回来了。

他站在床边，看着把自己包成蚕蛹的许庭周：“被子都在你那儿，我盖什么？”

许庭周挪挪挪，小心打开被子的一角，空出大片可以躺进去的区域：“给你。”

许庭周只盖到了被子边缘，只要顾凌寒轻轻一扯，许庭周化身暴露狂就在瞬间。

顾凌寒躺进来，可是一点都不会分配被子大小，他那边很宽很宽，许庭周这儿只有一点点。

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许庭周只好往顾凌寒那边靠，靠着靠着，就贴上去了，很自然地钻进顾凌寒的怀里。

没穿衣服也好热啊，许庭周怀疑他没开空调，明明刚才温度正好合适。

许庭周在被子底下翻身，背对着顾凌寒，手指不小心碰到炽热的物体。

停了一会儿，许庭周又转身，面对顾凌寒，在中间空出一点位置透风，不透风简直热死了。

许庭周斟酌地问他，能不能给自己找一套衣服，但是话只说了一半。顾凌寒就扣住他的手腕压在两边，月色透进窗户，他的眼睛潋滟着水光。

像纪律片里，野生动物的特写镜头。

他说：“不是让你求我了吗？”

许庭周：好痛啊

顾凌寒：强制失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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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