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火热，目光滚烫。

虞卿卿快速收回手，脸“唰”地一下徐徐红了起来，眼神躲闪着，心跳加速，说话也开始磕巴了，“我…我以为你，病…晕了。”

她说着，目光望向别处，不去看他。

她能感受到，男人此刻的目光仍旧定格在她身上，炽热，仿若灼烧着她的半张脸。

“你…我很恐怖吗。”

谢炤雾问。

嗓音沉沉又沙哑，听得出来他确实病严重了。

虞卿卿猛地站起身，“你赶紧说洗澡吧，然后吃药。”

她的手指向理石桌，“你的衣服啊什么的东西。”

旋即不等他的下一步反应，直接往卧室里面走，她边走边扔下一句，“一会好了叫我。”

谢炤雾懵懵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脑袋还晕乎乎的，望着她的背影时，眼神内波涛汹涌晦暗不明。

半晌，他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东西往浴室里走去。

虞卿卿进到房间之后，整个人卸了力一般地瘫坐在了地上，又将侧脸贴在了门上，耳朵严丝合缝地贴上去，听着外面的动静，奈何隔音太好，她压根儿就听不见什么动静。

她只得悄悄地将门缝打开一点儿，够着脑袋往外瞅。

在确定谢炤雾已经去浴室洗了之后，她放下心来，将门给大敞着，整个人随意躺在了床上。

怎么像做错事了一样呢。

怎么这么兵荒马乱呢。

虞卿卿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暗道，“出息！”

她毫无章法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两条腿垂着，一只腿百无聊赖地摇晃着，大脑清醒得不行，好像就算熬一个通宵也能活力满满。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浴室中出来了，动静不大，但是虞卿卿竖着的耳朵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立即从床上坐起来，迈步往客厅走去。

谢炤雾浑身泛着热，大敞着门的浴室正冒着雾气，他的眼眸垂着，发丝染上了些水，湿漉漉的，眼睛也带了水。

虞卿卿看见他坐在了沙发上的那一刻，有气无力地往沙发背子靠，浑身都没了力气。

虞卿卿心一跳，赶忙为他倒了杯水后，往他那儿去，顺势坐在了他身旁，说话的时候蹙着眉头，语气尽是担忧，“赶紧吃了药去睡吧，撑了一天，辛苦了。”

小时候，他好像就总是容易这样生病，虞卿卿从小就是金刚不坏之身，全班人发烧感冒她都不带打喷嚏的，谢炤雾总是第一个中招，第一个生病。

就算是现在长大了，谢炤雾也依旧是身体差，他这属于是从小底子就不好。

视线中，男人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眼睛朦胧没聚焦，好似被烧迷糊了一般，俯下身来手往桌上摸准备拿药。

虞卿卿叹了口气，帮他拿药，看了眼说明书之后，将药剥出来，送到他手里，“自己什么身体，自己不清楚？”

谢炤雾将药一股脑塞进嘴里，就着水咽下去。

眼睛都快闭上了。

虞卿卿觉得他似乎下一刻就要死了，欲言又止，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转而变成了别的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左右和好？”

虞卿卿问。

是不是有什么被他误会了，让他觉得自己还喜欢左右，还会对左右心软，如果是这样，虞卿卿想告诉他，他多虑了。

她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误会。

谢炤雾厚厚的嘴唇翕动着，很性感，眼眸淡淡地垂着，两人挨得极近，是以虞卿卿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香味，与让人无法忽视的热气。

可是不问，她得难受“一辈子”。

一咬牙，干脆她就直接说过了——

“你对我这么好，你喜欢的人以后知道了不会吃醋吗？你对我这么没有边界感，她……”

虞卿卿迟疑着，霎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觉自己这种行为着实有点像绿茶。

虞卿卿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扣着手指，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自己就这么冲动非得等他病的时候，迫切的要知道一个答案呢。

欺负人呢这不是。

“不会。”

下一刻，她就听见男人斩钉截铁，丝毫不带犹豫的回答。

“什么？”

虞卿卿茫然的抬起头来，望向了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为什么？”

她下意识的问。

谢炤雾却沉默了。

此时，外面的动静似乎停了下来，落地窗外的风景很好，夜里漆黑一片，点点灯火亮起，照亮了微弱的一角，屋内的光白晃晃，带着些微的刺眼，她家里甚至连个钟都没有，屋内宁静的诡异。

虞卿卿视线中只有谢炤雾，不知为何她蓦然屏息凝神，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着。

——“因为我喜欢的人，她就在我面前。”

话音落地。

这些话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进她耳中的，她大脑不受控制的反复回荡着这句话，身上有些发麻，停滞了一瞬的心脏，在确认了这句话之后，猛烈又有力的跳动起来，如鼓，似乎比今天的骤雨都来的猛烈。

谢炤雾转过脑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继续道，“我怕你又对他心软，我怕我又一次错过你。”

他直截了当，侵略性十足。

十一年、喜欢、我。

虞卿卿脑海中，就只有这三个关键词

雀跃的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现在不行，他们还在工作期间，如果工作期间谈恋爱，她觉得这太不敬业了，也对自己的粉丝特别不负责任。

她思索着，强迫自己望向他，手都有些颤抖，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谢炤雾，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听着。”

她认真的看着他，眼中的锋芒，让谢炤雾根本无法忽视，可他心里没底，他始终是不相信自己能好运到和虞卿卿在一起的。

她说，“我也喜欢你。”

语气认真，眼神专注，仿若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她看见听见这句话的他，眼神变得蓦然震惊，又很快沉下心来，变为了炙热与坦诚，等待着她的下半句话。

“可是在工作期间，我们不能，”她说，“我们承载了太多人的喜欢，不能不负责任，至少得等我们合作完了之后，再来说感情的事。”

“但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

谢炤雾在听见她喜欢自己之后，脑子就如同缺氧了一样，呼吸变的困难了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像中了彩票，更像是从天而降了一份重大而特殊的惊喜。

他觉得像在做梦，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吃药迷糊了，或者这就是在梦魇。

他偷偷将藏在底下的手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痛传来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而非幻觉。

“好，”谢炤雾应下，“等我们这档子事儿完了，我们就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虞卿卿的错觉，他整个人好像都清醒了，似水的眸子只装得下她，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

虞卿卿偏过脑袋，也如做了场梦一样，心里激动归激动，可明天还得上班，她在谢炤雾的注视之下站起身，背过去不看他，“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拍戏呢，我也要去睡觉了，不早了。”

“行。”

谢炤雾目送着她的背影。

她走的极快，三步并作两步一般往卧室里去，“有事随时叫我。”

不等他回应，她就“啪”的一下将门关上了，卧室就这样重新归于沉寂，就在他还在放空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那边又有了新动静。

女人不知怎么的，重新折了回来，手里还拿了个较大的玩偶，她大步迈过来，站定在谢炤雾面前的时候还给他吓一跳，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女人不动声色的站在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动物清澈又干净的瞳孔，面容没有带一点儿妆容，是越素越好看的大气美。

她将娃娃送到他怀里，“我的娃娃，你抱着睡吧。”

又不等他的下步动作，又撤回了自己房间里。

客厅中，谢炤雾还没从刚才那股劲儿缓过神来，四下茫然的望着被塞进怀里的玩偶——

那是一只粉色的亲嘴鱼，有点儿丑萌丑萌的。

鱼…

谢炤雾想了下。

虞。

当世界静下来的时候，她的心跳好似也被隔绝在了房间里面，外面那头的一切，都令她感知不到。

虞卿卿将灯关掉，缩进了被子里面，怕自己睡不着，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可越不想去回想，脑海中就越是浮现出了他的样子。

他的身形、他的声音、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为自己遮挡太阳时逆光而站的身影，他站在自己身旁时，自头顶而落下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又虚幻，好似睡一觉一切都会变作泡影。

十一年。

为什么呢。

虞卿卿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坚持了十一年，却又不和自己告白。

“因为我喜欢的人，她就在我面前。”

虞卿卿偷笑，将整个脑袋都躲进了被窝里面，眼睛都眯了起来，身子缩成了一团，然后在床上滚了两圈又两圈。

脑子还是清醒的不行。

将所有都全盘托出，她只觉得自己如释重负，幸福感也随之而来，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幸运的人。

＊

谢炤雾躺在床上，心情大好，头都不那么痛了。

他突发奇想将手机万年没变过的纯白头像换成了一张小王子与玫瑰的头像。

小王子躺在圆圆的月球上，玫瑰在他的旁边。

莫名的，他看着那个玫瑰傻笑，唇角勾起，眼光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