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雪,寒潮涌动

诸葛安,年高德劭(shao),学贯古今,当代文坛泰斗。诸葛家世代治学,是难得的文学世家。

安老曾负责诸位皇子的教学,皇帝亦要请教他学问。一生清贫,不爱权力浮云,独醉书卷。

今日是他老人家六十八岁大寿,实在是高寿有福之人。

其长孙诸葛无为于府门外迎候来宾,诸葛瑾则在府内招待客人。

活到这岁数的诸葛安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能和他同坐一堂的除了皇亲国戚便只有当朝大官。

“老爷,七位皇子到了。”

诸葛安极重君臣规矩,即便德高望重至此他也要亲迎皇子,“好,各位大人,请。”

“老大人请。”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在诸葛安身后参拜七位皇子,满院子身着华服高矮胖瘦不一的人挤在一起,看得李连暄眼晕。

“臣等参见诸位殿下。”

七人各去搀扶位高权重和辈分高的人,首先是二皇子李连晔发话,“诸位大人都是为夫子贺寿而来,不必拘礼。”

一阵寒暄过后,七人皆被请入堂内,才觉得空气好很多。

诸葛安被李连晔请至首座,“今日只有师生,无有君臣,夫子上座。”

三皇子李连皓也道:“正是,夫子莫要托辞。”

其他皇子也是如此看法,诸葛安看他们目光诚恳至极,老怀欣慰,“老臣恭敬不如从命。”

堂上坐着诸葛安和皇子李连晔,左右上座是皇子,其次是皇亲,再是左右丞相、列侯国亲、三省尚书令、中书令、门下侍中。

李连暄问坐在他身旁的堂兄李连晀(tiao),“哥,嫂子快生了吧?”

“快了。”李连晀洋溢着为父的欣喜,“大夫说就这半个月内了。”

“嗯,好,小侄儿挑了个好日子。”李连暄放下茶杯,“最好是在开印前,年年生辰都能好好热闹一番。”

李连晀听到这话笑他道:“你就爱热闹,说起来你好事将近了吧?”

李连暄毫不在意地说道:“还不知道呢。”

李连晀笑他,“你真是一点也不关心。”

“都行,随便吧。”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他还真不知道,“但我会做好一个丈夫和父亲。”

“那是肯定的,你那王府有点小。”

“嗯?我觉得还行,不小啊。”他的九皇子府还扩进来了一座府邸,做到了皇子规制顶格,再扩就违制了。

“你要是生十几孩子,你那王府住得不挤吗?”了解李连暄的人都觉得他那么喜欢小孩子,至少得生十几个。

“这只是孩子,孩子的母亲至少二十几个吧,你不能逮着一人生。”

一想起满院子孩子,李连暄嘴角翘起,眸光柔软,喉咙中溢出一声轻笑,“生那么多干嘛,养不起。”

“呵呵。”李连晀继续开他的玩笑,“你只要能生出这么多来,皇室绝不会让你养不起。”

“皇室开枝散叶就看你了。”说着拍拍李连暄胸膛,“子生孙,孙再生子,未来可观啊。”

一向能言善道的李连暄张张嘴找不出怼他的话来,想了想能扳回一局的只有身份了,他故意板起脸来身体往后靠拢,“大胆。”

“唉哟,九皇子恕罪。”李连晀嬉皮笑脸地抱起拳头来故作恐慌地求饶,“九皇子千万别去皇上面前告状啊。”

“你笑我?”

“呵呵。”李连晀愉悦地低笑起来,笑完钦佩地说道:“不敢不敢,九皇子那般厉害谁敢。”

调侃完李连暄,他话锋一转,“不过陈家那俩不值得,看不清身份的人走不长远。何必亲自动手?”

“反正我闲着没事,父皇又看我顺眼,他俩还惹淑华不痛快。收拾一顿,以后彻底老实了。”

“晀哥。”李连暄问他,“给小侄儿取名字了吗?我这有几个好字......”

“诶!不劳驾,我已经想好了。”第一个孩子的取名权他必不可能让出去,“你想取名字,找你王妃生去。”

李连暄要给他泼冷水,“你抢得过伯父和叔祖吗,嗯?伯父的第一个孙儿,叔祖的第一个重孙儿。我觉得够悬啊。”

李连晀咬了咬牙,“我会抢到的!你倒是小心,别娶个善妒的,到时候要几个孩子还得看人家心情。”

“哼,想多了。”他能娶的人绝不会是个善妒的。

诸葛安看着李连暄和李连晀说说闹闹,这孩子三岁进书房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二皇子,老夫僭越问一句,九皇子婚事可定下了?”

诸葛安在每个皇子身上都用了十二分心,尤其是最小的李连暄,进麟龙殿后不免被几个兄长宠溺,更让他费了不少神。

其他皇子都已成家安定下来,只剩这个了。

“还没有,父皇的意思是明年选秀给他挑全乎,他老人家担心小九在外面领回去些乱七八糟的。”废太子之后,李连晔就是长子。

虽然负面影响没有完全消除,但他优势也大,李连晔早自动挑起皇长子的责任来。

酉时开宴,诸皇子一席,李连暄到处窜,四处聊天,一杯又一杯。

最后还是李连晔给他拽回来,灌了一杯醒酒汤让他待着,李连暄这才没喝成糊涂蛋。

戌时末方散,诸葛安一定要亲自恭送,李连晔他们怎么拦都没用。

刚踏出诸葛府邸大门,天上忽忽然落下凉丝丝的东西。

李连暄脸上乍然一冰,解了酒热,甚是舒坦。

“下雪了。”

诸葛安正要叮嘱几位皇子快些回去莫要着凉,李连暄已经随手揽住身边的兄弟嚷着,“走,我们接着喝。寒雪喝热酒,才最舒坦。”

拉着扯着还招呼大臣,“走,都去。你们全都去,今儿通宵。”

“老师,您也来,咱们不醉不归。”

李连皓看着脸喝成猴屁股的李连暄直皱眉,“你们谁教他喝的酒?怎么酒品这么差?”

李连昐、李连昑和李连晄(huang)看向李连旳,李连旳矢口否认,“不是我,干嘛找我呀?”

李连暄听到连忙给他作证,“不是五哥,我第一次喝酒是和大...唔。”

李连晔眼疾手快把他勾怀里捂住嘴,其他皇子面上笑意未变,只是氛围骤然凝滞几分。

李连晔笑容和蔼,“走,二哥送你回府。”

“唔唔唔唔!”你先放开。

“本宫先走了。”李连晔拉着李连暄走在前头,其他皇子在后面笑着。

“恭送殿下!”

诸葛安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一道长叹。

不知日后会是什么光景?

李连晔扯着李连暄走到马车前,他像个牛犊一样不肯前行,跟李连晔较劲。

“搬上去搬上去,把他给本宫搬上去。”

“放开本宫,我要和老师饮酒作对。作对!”侍卫们不敢用力气,根本摁不住。

眼看他越闹越大,场面快要失控,李连晔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再闹我扇你,赶紧上车回府。”

“我......”

“怎么着?”李连晔沉下脸来瞪着他。

对上下一刻要打人的李连晔,李连暄老实地上了车,“我...本宫不跟你计较。”

“欠揍!”李连晔一边不住地数落一边随他上车。

在此地值守的萧映山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和他看的话本不一样。

他们兄弟看起来关系很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那他是不是装的很难受?

若是真的,太子之位空悬......

萧映山未察觉心头添了几分沉重。

从前,萧映山心中被屈辱充斥,其余一切情绪都无暇顾及。

当这段关系结束,没了对李连暄的排斥,云开月明后他的视线依然会落在李连暄身上。

毕竟这是第一个和他肌肤相亲到那种地步的人,这种隐秘又褪去危险的关系终于发挥出了它的吸引力。

萧映山纵马走着巡逻路线,晶莹的雪落在盔甲外,融化不见。

李连晔将李连暄扔到床上,嫌弃地不行,擦擦额头被闹出的汗,“兄弟几个,怎么你酒品差成这样?”

比秋狩的鹿还能蹦跶,侍卫都不敢摁。

“李连暄!”

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李连暄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腹部胸部共振十分豪气地应了一声,“嗯!”

“算了。”他跟这醉鬼说什么,李连晔看向堂中为首的女子,“你是九皇子后院的那个......”谁来着?

“妾身李苏锦。”

他对李苏锦严声问道:“九皇子经常喝酒吗?你是他身边的人,就不劝着点?”

李苏锦跪下请罪,“妾身有罪。殿下他这几个月来好饮得很,妾身人微言轻实在劝不住。”

也是,“起来吧,好生伺候。他再喝酒,不要让外人见他。”

“是,恭送殿下。”

李连晔出府时,世间已经笼罩了一层薄雪。

这样的温度对于穿着保暖的人而言体感非常好,空气的凉让感觉到的温暖更明显,更舒适。

李连晔没有上车,而是缓缓漫步在寂静的街里,落下的雪湿了他的兽毛衣领。

要过年了。

这一年变化之大,让李连晔始料未及。

他知道其他兄弟盯着大哥的太子之位,想过他们会争会抢,可没想到他们下手会这么狠。

狠到要了他的命,狠到他只有一座孤坟,无人敢祭奠,无人敢提起。

他们兄弟一同在麟龙殿长大,出宫建府之前可以说是日夜在一起。

他总以为那么亲厚的兄弟,即便夺嫡也会留有余地。

毕竟,大家都是一姓血脉。所争不过是皇位,何必赶尽杀绝。

他们一同长大,是有真情意的。

可诅咒还是出现了,独属于皇室的诅咒。

谁都没有顾念情意,每一个面容依旧的人骤然间变得阴暗可憎。

后宫不能插手麟龙殿,他们和母亲被隔绝。

而父皇高高在上,只有大哥和夫子殷切教导,真心爱护。

不知道他们下手的时候在想什么?

无论是谁,既然这么不念兄弟之情,那也莫怪他狠辣。

他不知道是谁做的,目前那人还没有冒头。他沉得住气,他也一样。

无论你是谁,咱们,慢慢走。

李连晔呵出的白气,升不远便消逝在寒冷的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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