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之交。
盛融家客厅里没开灯,只留了一盏年头很久远的煤油灯,一个中年男人端坐于沙发上。在他的面前,符纸,瓷盘,清水,银针,依次排开。
“开始了。”胡婉婉看了一眼腕表,冲盛融打了个手势,“你过来点,准备招魂。”
盛融于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胡婉婉的正前方。
他盯着那橘红色的火光出神。
胡婉婉介绍过,这个中年大叔的是她的师叔,从入门开始,就一直专门学的招魂术,技艺精湛,只要褚晴的鬼魂还活着,那么就一定能招出来。
其实常理来说,招魂通常需要近亲属的血液做媒介,但是褚晴死的动静太大,他们也没机会去找褚晴的父母,更没把握说服对方。
毕竟褚晴父母重男轻女严重,对她并不好,不然也不会带着小儿子出去旅游,留大女儿一个人在家,直到听到大女儿的死讯,才不得已中断行程回家。
至于其他亲属,盛融已经被停职了,他的同事跟他的关系又都不远不近,不会为他查这种东西。
盛融垂下眼睛。
可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真的能把死者的魂魄叫回来吗?
对此,胡婉婉表示,三人之中,她和褚晴不过有点不牢固的金钱关系,而何秀明更是见都没见过褚晴,只有盛融同褚晴的关系还算不错。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胡婉婉的手表“滴”一声轻响。
十一点到了。
何秀明侧耳听见声音,将银针缓缓放入了装有清水的瓷盘中,又将符纸用火引燃,一边低声呢喃,一边将符纸倒置于银针上。
胡婉婉扯着盛融的手,交给了何秀明。
那老道士捉住他的手,同时跟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把短刀。
盛融还在不明所以,就见何秀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手按在了刀刃上。同时,将他的手放置在了符纸的上方,形成血,符纸,银针,三点一线。
他手心一痛,差点叫出声来。
胡婉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飞快地说:“叫褚晴的名字。”
说着,缓缓松开了手。
手被刀硬生生划开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刀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又疼又痒。
盛融表情变幻几下,才像事先说好的那样,冲着瓷盘一声声叫着褚晴的名字。
“褚晴……”
随着他的一声声呼唤,银针像失灵的指南针那样,疯狂地转动起来,在盘子里打出一个旋儿。
盛融这才注意到,那倒置的符纸燃烧了好半天,除了最开始引燃的那一下,竟然一点儿也没少,火光不烫,竟然是冷的。
“归来兮——”
随着何秀明一声旷远的呼唤,旋转的银针忽然停止转动,缓缓从水中立起,就这样无依无靠地站在了血水之中。
盛融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又见油灯火光一闪,变成了一种冷冷的绿色。
成功了?
盛融有些激动,这么多诡异的情形,是不是就说明成功了?
他迫不及待想找人验证一下,下意识抬起头,去看另外两人的表情。
何秀明表情凝重,胡婉婉亦是一脸疑惑。
“开灯,给他止血。”何秀明忽然说。
盛融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胡婉婉开了灯,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酒精和纱布扔给盛融:“怎么失败了?”
“她的鬼魂已经消失了吗?”盛融焦急地问。
何秀明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她的鬼魂出不来。”
“出不来?”
盛融和胡婉婉同时注意到了这个用词。
“她的鬼魂没有消失,也没有转生,但……被人控制住了。”
盛融:“……什么?”
何秀明看了一胡婉婉一眼,又面向盛融:“不好意思啊,盛警官,我和我师侄有句话要说,可以借用一下客房吗?”
盛融叫对方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只好罢休:“好吧。”
“怎么了?师叔,出什么事了,你知道是谁要她的鬼魂?”门一关上,胡婉婉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一串问题。
“我不确定,但……”何秀明说,“这拘魂的法术有些熟悉,似乎是师门祖上……还没分家以前的东西。”
“分家以前?”胡婉婉愣住了,“是……悬光派的法术,是守元里有人在私自做养鬼这种缺德事儿,还是说……七杀?”
“我不知道,这件事复杂了。”何秀明沉吟着说,“守元如今没人会养鬼,混进案发现场也不现实……如果有警方的关系就好办了。”
何秀明顿了顿,又说:“现在说这个都没意义了。不论是守元还是七杀,同源的法术相冲,对方都会有所察觉。现在已经敌暗我明了,要沉寂一段时间了……我会回去查一查的,如果守元没问题,那就是七杀了。”
他说道此处,抬眼望向胡婉婉的眼睛。
胡婉婉微微颔首,表情庄重无比:“我明白的,师叔。七杀对被老祖宗逐出师门一事耿耿于怀近二十年,即使守元已不用悬光之名也无法消解他们的仇恨……
“您放心,我这段时间安安静静,什么也不会做。此事因我而起,如果真的出事,我会让这件事到我这里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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