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照片

课间休息,教室人声嘈杂,天花板上的吊扇呼呼啦啦转动。

云蔓耳膜被各种各样的杂音刺激,却无一比得过身边人带来的震撼。

她和简慕风距离太近,她清晰地在那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中,窥见诧异的,不知所措的自己。

以及嗅到他身上不知道是校服,还是洗发水散发出来的凉淡的,舒适的薄荷味。

云蔓张了张嘴,难以反驳,简慕风形容得贴切,她是偷偷摸摸,无法磊落。

宝贵的下课时间一分一秒地减少,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

云蔓快速把捡起来的一本书放到简慕风手上,起身跑向自己的座位。

简慕风瞧着重叠于掌心的两本书,极浅地弯了弯唇角,坐回椅子。

他抽出一张卫生纸,将两本沾了灰尘的书擦拭干净,随意堆在桌上。

祝威一瞬不眨地看完全部,揉揉眼睛问:“简哥,这两本书是你故意碰下去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当时的手忒欠打,跟抽羊癫疯风似的。”

“你眼瞎。”简慕风言简意赅地怼完就枕在书上睡觉,丝毫没有要再理睬他的意思。

祝威也认为自己是眼花缭乱了,刚才那个女生可是云蔓,他们班公认的第一乖巧,简慕风去招惹她干嘛。

而且手段也太低级幼稚了,不符合他随心所欲,直来直往的狗脾性。

云蔓回到座位,没等两分钟,预备铃声准时打响。

她被简慕风搅合的思绪还乱哄哄的,同时感觉热。

云蔓望望上方,大吊扇的威力不过如此,她举高一个笔记本扇风。

元晓晓补完一觉直起身,迷迷糊糊地看向她,不经意地问:“云宝,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啊,有吗?”云蔓是体感双颊微烫,被这样一问,更不自在了,扇扇子的速度加快,“天气太热了。”

“下午的温度是高。”元晓晓也拿起一本薄书,反方向扇,让她也可以吹到。

两人接收到对方扇出的凉风,对视一眼,不谋而合地笑了。

后面有同学在传本子,喊了元晓晓一声,她接过时,无意地瞟了眼后排。

她脸上的笑意顷刻僵住,凑近云蔓说:“祝威看我们这边做什么?表情还贱兮兮的。”

云蔓一听见祝威的名字就联想到他的同桌,不自然地低头找课本:“不知道。”

元晓晓和祝威的父母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从幼儿园起就是同班同学,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用她的话来说,这叫该死的孽缘。

她砸吧几句“别又是在瞧哪个妹子”之类的,直至老师进教室。

下午一共四节课,高二不作统一的晚自习要求,通校生可以自愿选择。

云蔓喜静,更爱在自己的小房间做作业,没有申请上晚自习。

这天放学后,她不顾周围收拾书包走人的闹杂声,聚精会神地盯练习册,琢磨一道数学压轴题。

元晓晓提醒:“云宝,回家了。”

云蔓头也不抬地回:“你先走吧,我把这道题做完。”

元晓晓不和她坐同一班公交车,应了好:“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嗯嗯,明天见。”

云蔓见她走得没影了,小小地松口气,偏头瞟斜后方。

角落里的男生弓着脊背,脸埋进臂弯,纹丝不动地睡着,不长不短的浓密黑发沿着头旋散开。

对于简慕风放学还在睡,并且叫不醒这件事,祝威相当郁闷,他还计划拐人去网吧打游戏,带他大杀四方呢。

简慕风有很严重的起床气,祝威不敢叫狠了,不然等会儿被打的不是游戏,而是他了。

他在微信上和简慕风说了声,扯起书包离开,任由他睡到自然醒。

班上的住校生无不去食堂抢饭,通校生都回家了,祝威走时,敞亮的教室只剩下简慕风和云蔓。

他站在后门,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莫名想到了午后课间的那一岔,不禁冒出一句嘀咕:“怎么又是这两人?”

不过祝威也就随便想想,他两总不会是约好,迟迟不走的吧。

祝威被自己这个脑回路逗乐了,哼着小曲儿走远。

待得教室彻底安静下来,云蔓几笔写完早已有了解题思路的数学题,回头看,简慕风直起身,懒洋洋地扒拉头发,眸色朦胧地瞅她一眼。

云蔓起身向他走去。

他们的的确确有约定,云蔓给简慕风递的那张纸条上写的便是放学以后,请他等一等。

简慕风显然清楚她让他等的原因,云蔓方才走近,他就从抽屉掏出一本厚书,单手将它推至桌角。

恰好是云蔓之前放过小纸条的位置。

“谢谢你。”云蔓拿起书,一个没留神,书页间落出一张长方形纸片,飘飞向地面。

她快速捡起来,发现是一张照片。

记录的是乌云密布下,老城区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古旧斑驳,色调灰暗冷沉,富有质感。

云蔓琢磨这是简慕风的,还是书里面本来就有的。

简慕风出声:“我翻书的时候,随手扯来当了书签。”

“哦。”云蔓赶忙把照片递还给他,蓦地记起他微信头像也是类似的风格,“这是你拍的吗?挺好看。”

简慕风没应这个问题,站起来,接过照片反问:“哪里好看?”

云蔓也就礼节性夸夸,没料想他会深究,倾身认真地瞧那张照片,给出理由:“让人看了感觉有希望。”

“希望?”简慕风嗤地一笑,这张照片无论从风格还是取景地,都透出一股浓厚的压抑与沉重,让人喘不过来气,“哪儿瞧出来的希望?”

云蔓指向照片中的偏角,像对待高考一样严肃:“你看地上那些苔藓,虽然天气不好,环境不好,还不是照旧长得好,它们就是这里面的希望,凡事要往好的地方看,好的地方想嘛。”

简慕风眸光汇聚在她指示的地方,那是他从未多瞥过一眼的。

细探才注意到犄角旮旯,屋下街边确实有数不胜数的藓类植株,个个长势绝佳,别有生机。

如云蔓所言,这些毫不起眼的渺小苔藓,是这片难言厚重中,谁也无法否认的旺盛生命力。

但凡生命,便是希望。

简慕风的视线缓慢上移,顺着那只嫩白的小手,落向她的脸颊。

黄昏残阳半垂在天际,明艳了半边云彩,橙红的霞光破窗而入,化为纯净女生最盛绝旖旎的背景。

绮丽到令人心神一晃。

云蔓觉察到他奇奇怪怪的注视,讪讪地收回手:“我胡乱说的。”

简慕风眉梢轻抬,把照片插回她的书里:“你的了。”

“啊,不用,我只是单纯地欣赏。”云蔓稍惊,要去抽那张插了三分之一的照片。

简慕风见她的麻烦劲儿又窜出了头,语调降低两个度,再次强调:“你的了。”

他个子太高,云蔓被他不含温度的目光俯视着,格外局促。

她觉得他这人真的又凶又不讲理,像一只蛰伏于林原的孤狼,不是她敢得罪的。

“那谢谢了。”云蔓捏住照片的指尖反向用力,让照片重新陷入书页之间。

“你在看这本书吗?”云蔓迟钝地回顾他前几句话,“你看完了吗?要不你看完再给我吧。”

反正距离一个月的还书时间不远了,她抱回去也看不完,需要向图书馆办理续借。

简慕风收拾书包,兴趣匮乏:“随便翻了一下,很催眠。”

云蔓回想之前看过的《普通心理学》,名词解释一连串,是蛮枯燥乏味。

她不再多提,想起另外一茬:“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在书包里面掏啊掏,找出两条糖。

这是她给他准备的谢礼。

云蔓拿着糖果,掉头往回走。

偏在这个时候,教室前门传来稳重的脚步声。

并且伴随一道斯文温和的男声:“云蔓,你还没有走啊?”

云蔓顿时叫停双腿,紧紧攥住两条糖,侧头望,是一个外貌和气质都十分温文尔雅的男生。

也是他们的班长江行舟。

猝不及防出现的第三个人让云蔓手足无措。

她僵硬地回:“嗯,马上就走了。”

江行舟为人和善,待谁都热忱,微笑问:“你在哪儿做什么呢?”

云蔓定在过道中央,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她扫过前方的简慕风,他以比乌龟还慢的速度,磨蹭地往书包里塞书,掀眸瞧她。

他分明面无喜怒,不发一言,但云蔓没来由地在他脸上读出了一丝玩味。

他似是在饶有兴致地观赏,她对于这个突发状况的反应。

“我去丢垃圾。”云蔓不好在旁人面前同简慕风交谈,只得抿唇胡诌。

卫生角在教室最后面,云蔓径直走过去,目睹简慕风牵起了薄唇,应该是在笑话她。

她途径他桌侧时,他用彼此才能听得见的声高说:“别把自己丢了。”

语含揶揄,云蔓硬着头皮走向垃圾桶,她当真没什么好丢的,总不能把手上两条没拆封过的糖扔了吧。

那多浪费。

演戏演全套,她做出扔东西的假动作,偏头瞄,好在江行舟没有盯住她不放。

江行舟的座位在第一组第二排,他一面在桌肚里翻找,一面说:“我回来拿英语卷子,云蔓,你坐三路公交车回家吧?我也可以坐。”

“啊,你坐三路好像要绕很远。”云蔓微讶。

“没事。”江行舟说,“我们一起走吧,我正好有一道数学题想问你。”

他的成绩也很好,长期在年级前五名徘徊,两人偶尔会凑一块讨论难题。

“好啊,我收拾一下书包。”云蔓不能让人等太久,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然而在路过简慕风时,被他轻轻地拉了拉袖口。

云蔓暂缓步伐,不解地看过去。

晚霞光晕中的简慕风眼角眉梢有一层细细碎碎的亮,神情冷酷又拽。

他沉声问:“走这么快,脚伤全好了?”

预收:《贪心》

那是苏嘉最狼狈落魄的一天,大年三十,暴雨倾泻,刺骨寒凉,她独身逃出家门。

远在千里的纪玄屹连夜赶来,将大衣披在她身上。

苏嘉擦了擦被雨水和泪水混合冲刷的惨淡面庞,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来了?”

纪玄屹抱起冻到哆嗦的她,渡去自身的暖,浑厚嗓音沉稳有力:“来接你。”

——

后来,苏嘉时常跟随纪玄屹出席名流欢场,总有人嚼舌根:“纪二少身边的女人最多一两个月的保质期,看这位能待几天。”

苏嘉一笑置之,直接去问当事人:“你觉得我能待几天?”

纪玄屹搂上她,如常笑得漫不经心,浮浪的话语真假难辨:“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

再后来,苏嘉毅然决然转身走人,纪玄屹抛下所有要紧事,第二次连夜找过去。

苏嘉:“你不是说我想待多久都可以吗?我现在不想待了。”

“你在我身边待多久都可以,但想离开,”纪玄屹紧紧扼住她的手腕,生平头一回挽留人,“一刻也不行。”

*年龄差九岁

*明艳动人大学生×放浪形骸贵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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