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在生气

辛芷连喝了五天的莲子羹,终于受不了了。

“是雪峰没菜了,还是嫣红苑只剩这个了?再吃下去,我都成莲子了!”

允诺见她丢筷子,既不理也不管,只是指了指前院涟漪湖的方向。“这满湖的莲子都是我一个人采的,又是去皮,又是去芯。你可是只管吃。”

额……辛芷被说的哑口无言,低下头看见大半碗的莲子羹,实在吃不下。“那你可以分给大家吃嘛。”

“我已经分过了,庖丁、柳园甚至雪院,都有送去,这是剩下的。”允诺现在宛若半个主子,丝毫没了初来时的战战兢兢。

“那也不用非要日日吃吧?”辛芷皱着眉,宛如苦大仇深般盯着面前羹粥。“我还有事儿,你吃吧,不用等我。”她说着,就站起身,往院外走。

“辛芷……”允诺叹口气,望着羹中莲子,想着是不是要换个菜式,她才吃的下去。

崆峒铁锤,内力霸道,伤势多夹杂着火灼。莲子败火,最温润不过。

这边辛芷刚打开院门,门外举手敲门的弟子恰愣在当场。

“嗯?何事?”

“哦,四师姐,您的信。”

“信?”辛芷狐疑接过,只见信封正中“辛芷亲启”字样。

她点点头。“有劳了。”

关上门,举着信笺,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她撕开信封,里面竟然又是一封。只是,这一封正中写着“阿允亲启”。

嚯!原来她只是个幌子。

她催动灵力,直接把信件飞到允诺碟碗旁。“你知己给你的信。”

还未待允诺说话,她翻身上房,一个跃,飞入柳园。

长明正盘算着玄灵财务,听到脚步,还未抬头,一片青衣已在面前坐下。

辛芷自己倒了杯水,瞥了眼长明手中的繁杂数目,皱了皱眉,端起茶盏,又溜到一旁椅子坐下。

长明浅笑,放下笔。“这是怎么了?”

辛芷搁了盏,有些自嘲得扯了扯嘴角。“卫焱今日来了信,给允诺的。”

“哦。”长明很淡然的又拾起笔墨,“能忍大半年,已经很不错了。”

辛芷点点头,又歪头不解问“可我怎么有种……自家白菜被人拱了的感觉?”

长明停下笔,差点笑出声。“且不说允诺是不是你夺来的白菜,人卫焱可是比你要先认识他的。”

辛芷撅着嘴瞥了眼师兄。“那反正现在是我嫣红苑的菜。再说要不是我,他还能有书信交谈的机会?”

长明无奈摇摇头,在纸中勾了一个数字。随着笔尖停顿,他似想起什么般凝眉望向辛芷。“今年的四海会武,你会带允诺去?”

“嗯。”辛芷以为师兄是担忧她自作主张,“我已经向师父禀告过,他也同意了。”

“你是故意给他们二人见面的机会?”

“是。”辛芷答的坦率,“百家齐聚一堂,那么多人,我多带一个,也不奇怪。”见师兄一脸反对神色,她开始卖乖。“会武比试排名,那么多重要的事,卫掌门哪有工夫。再说,允诺现在是我的人,他手再长,也不好伸到玄灵来。”

长明叹口气,对这位师妹,他向来没有办法。再低头查看账目,他已经静不了心。

“辛芷。”他直唤师妹姓名,“你收留允诺,除了见他可怜,救他性命,可有私心?”

辛芷眼眸中有一刻的涟漪闪过,但很快如常。她微笑着回望长明。“私心?有何私心?”

长明眉心又蹙到一处,盯着辛芷似要将她望穿一般。

可他看再久,也猜不透辛芷。

“苏师叔的身故,你还在调查?”

辛芷的微笑凝固嘴角,眸中瞬间闪出寒冰。“师父和诸位百家家主一同亲眼见证,又怎会有错?”

她敛着眼睑,长明看不到她的表情,自然也未注意那长长睫毛下的微光。

“师妹,苏师叔的事,希望你能渐渐放下。师父说过,心有执念,易偏执入魔。师父这般疼爱你,便是怕你误入歧途。”

牧野一役已十载,可残余的伤害还在继续。

辛芷扯着嘴角,发出一声苦笑。“师父身上的伤十年都未愈,我又如何放得下?”

长明站起身,正欲好生宽慰师妹。

“但玄灵仍在。”辛芷已笑脸相迎,“护好它,壮大它,可是我们这一辈的责任。”

长明欣慰笑了笑,“师妹向来通透,自是不用我劝。”他宠溺捏了捏辛芷脸颊,正色嘱咐:“但有事不可一人担着,你还有师兄呢。”

辛芷笑着起身,恭敬揖了手。“只要师兄不怕麻烦,我正不愿一个人担着。”

辛芷回到嫣红苑,发现允诺还在等她。那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样,反而让辛芷生了逗趣之意。

她故意视若无睹,径直打开自己的房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

“辛芷!”

门还未关,他便急急唤出声,看来,还是老情人的信最牵动心。

“何事?”她故意背对着他语气冷淡,想惹他窘迫。

白皙面上,朱砂红唇微微一翘。“你在生气,因为白日卫焱的信。”

辛芷皱眉转身,这一刻,她只想反唇相讥。可忽得,自己也开始反思:她是在生气么?似乎还真的有一些。

“那封信,我没有看。你若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再收他的信。”

这种语气,似保证,又似承诺。辛芷觉得,她此刻分外像个拆散有情人的恶毒长辈角色。

“没有了,你们相交多年,书信来往很正常。只是卫焱毕竟是御霄一门的接替者,一言一行免不得惹人非议,你们需注意些。”

辛芷觉得这会儿才对,就该是话本里的红娘,心情一时转好免不得又多言语两句。

“十月四海会武,我会带你去。届时,你们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见面。”她戏谑笑着挑了下眉,逗完小倌直接进了房间。

允诺看着紧闭的房门,实在搞不清楚辛芷的想法。

她特意的好心安排像是大石头般堵在允诺心头,郁结又气闷。

接下来的几日,辛芷发现允诺像小孩子赌气般对自己不理不睬。除了一日三餐正常留饭外,同住一个院落,竟刻意到一日见不到一面。

本来以她的性情,自然是要堵着允诺问清楚的。可偏偏会武临近,雪峰内弟子无不拉她共习灵力。一时日日丑时方归,竟全不得空。

就这么到了桂花飘香时节,熬了一个月的辛芷,实在受不了了。为了找理由晚起,她让青风告假,说是“偶感风寒”。

虽然大都不信,连长明知道了也只是无奈摇头。耐不住人特殊嘛。

可偏偏有个人却信了。

允诺端着梨汁锲而不舍的敲门。“辛芷,你若再不开,我可直接进了。”

崆峒受的伤,一直未曾痊愈。不将养着便罢了,还天天修习到深夜。允诺真搞不懂,一个虚名而已,这么要强做什么。

还未等允诺推门,门栓已应声而落。屋内床幔处,辛芷正坐在床沿怒视着他。

“先把这碗梨汁喝了。”允诺无视某人怒火,端着汤汁直接命令。

辛芷冷笑,她是不是把允诺纵容的太好了,胆子越来越大。“我不想喝,风寒只是借口,省的有人扰我清梦。所以,你赶紧出去,我还没睡醒。”

辛芷说完,继续扯被会周公。她最讨厌旁人吵她,特别在她极困的时候。

允诺看着躺下的倩影,叹口气,坐在床沿,拉开手臂,就开始探脉。

辛芷第一反应是出手招呼,可想起对象是娇弱的允诺,硬生生忍住手掌。

看到他肃目诊脉,一脸正色,辛芷有些诧异:“你会医术?”

“略知皮毛。”允诺说着话,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你背上伤痕迟迟未愈,这一瓶凝玉脂对火系伤口极为有效,且不留疤痕。你趴过来,我帮你上药。”

辛芷略略惊异。允诺只把了下脉,就能诊到实处,可见医术绝不一般。“你在叙林院这么厉害,医术制药都这般精湛?”

允诺微微一笑,语气平淡的讲述:“在那里,不听话就会有一百种逼你屈服的方法,挨打更是家常便饭。琴棋书画是必修,讨人欢心是本性。至于这点瞧伤制药的本事,挨得多了自然就会了,久病自成医嘛。”

辛芷心间涌出丝丝揪疼,这般淡然平静似说旁人的允诺,是怎么熬过来的?

“怎么一直看着我?”允诺莞尔笑着,点了点辛芷蹙着的眉间。“自己翻过来,我可没有解女人衣衫的习惯。”

他说完,起身背对着床沿,还特意举起一手来遮目。

想起他清倌的身份,辛芷轻笑,原来这家伙当真是龙阳之好。她放下男女大防,将内衬褪至腰际,翻身趴着。“好了,可以涂药了。免不得这会儿要污了允诺小哥的眼。”

她戏谑的言语逗的允诺一笑。可也因她趴着,未曾看到允诺在涂药时复杂的星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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