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芷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睁开眼伸了下懒腰,却偏巧撞到个硬物。
她转过头,发现那个硬物是允诺的头。
惊慌失措的拉着被子坐起,她正好瞥到允诺那边床尾渐渐浮现的修长大腿,吓的连忙闭眼重新躺下。
怎么办?怎么办!
辛芷慌作一团。可空间狭小,她不经意间又触到了他……
我去!真坦诚啊,这么放肆!
她不再迟疑,捏了诀召唤凌波挂了衣物送来,用最快的速度窜到屏风后。她不知,此时床上望着屏风方向早已醒来的允诺笑的有多美。
整理好衣衫,她再次踱到床边。望着纯真的睡颜,她着实回忆不起,这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床边的榻上,还放着个空空如也的药碗。辛芷闻着残渣依稀辨出,是治愈风寒的药物。可她全然不记得允诺是何时送进来,而她又是如何饮下的。
不对,她不是吩咐的解酒汤么?怎么变成了药?
辛芷愁得头疼,干脆不想了。事情的因果她不记得,总有人清楚嘛,一切等允诺醒了再说。
那边越墙去了柳园,这边倒也开始困惑。毕竟设想了一百种应对策略,没想到是翻墙走人。
“她果真连名节都不放心上。”
允诺很生气,施展灵力,一秒穿衣。在下床时,又是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
要逃么?哪那么容易!
辛芷将战帖扔到案上,还直接抢了长明手中的毫笔。“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准我下山了?”
她很生气,非常生气。这么挑衅的战书还敢送来玄灵,她是一定要去的。
“那人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你何必上心。”长明倒是好秉性,笔架上重取一支,规整纸张,起势又要写。
“我就要出去!”
辛芷可不管,“他敢叫嚣,就是拿准了我出不得峰,要我咽下这个哑巴亏。”
她见长明不理,又移了墨砚。
“我就偏让他瞧着,生而为人,可不是长了张嘴就能乱言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长明生怕墨汁溅了桌案,连忙放下笔,去托砚台。“再过些时日,我亲自找师父说情,可好?”
辛芷掂着砚,作势要摔。“我偏要今日出去!”
长明一面护着砚,一面还要小心溅出的墨汁。“小芷……”
师兄妹一个闹一个哄,没留意到门外正进来的少年。“禁令是掌门亲下的,阿芷何必为难长明公子呢。”
“允诺来了。”长明趁辛芷发愣,抢了砚台,安然放到角落护着。一边示意允诺坐下,一边悄悄探查两人神色。他可注意到了,允诺今日称呼的是——阿芷。
辛芷听到允诺的声音,就开始像僵住了似的手足无措。
她回头瞥了眼允诺的笑眼,愈发心慌,挪了挪步,干脆坐到了离允诺最远的位置。
刚坐稳,余光瞟到了长明探究的目光,她又立刻强装镇定。
——真是,心虚什么,不就是睡了一觉,怎么了!大不了,就当是逛了一夜叙林院呗。
她这边内心戏十足,那边允诺倒是一副淡然自若。他特意凑到辛芷旁的位置坐下,举止间尽显小心翼翼得唤了声。
“阿芷。”
什么鬼!
辛芷竖起了十二分的防备。“干嘛?”
“因几株牡丹跟你争执是我不对,没有体谅你醉酒误踏会难过,也是我的错……”
这般态度诚恳、伏低做小的姿态,任谁评判,都是她欺负他的架势。
“我都认错了,你就莫要与我置气了吧?”
辛芷明白了。允诺这般故作的形态、说词,是找自己就昨晚的事给说法。怕她不答,还故意当着长明的面。
“允诺也是护花心切,又有何错。师妹,昨夜你又醉了?”
重点来了呀。
辛芷撇过嘴,哼了一声:“嗯”。
长明无奈起身,衣袖随身形荡了荡,在允诺面前恭敬的行了个揖。
“长明公子……”
瞅瞅,瞅瞅!这家伙就是在扮可怜!
“师妹贪杯,醉酒后可伤着允诺?”
“你看他能追着我来柳园,哪有伤着的地方。”辛芷抢在允诺答话之前,先把师兄按回原位。“牡丹根茎是娇弱,可即便萎了,明年也照样能破土重生艳压群芳。”
瞥了眼战书,某位心下已定。“你处理你的事儿。允诺,我们回嫣红苑。”
急冲冲踏入房门,允诺后脚刚进,门便“砰”地紧锁。
辛芷脸颊微红,眉间还带了些许怒意。
“允诺,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允诺抬起头,璀璨星瞳回望着她,似诧异又似受伤。
“你……你不记得了?”
辛芷皱着眉,轻揉着额头。“我只记得你帮我躺好,去煮醒酒汤。”
她是放肆随性,可绝不会与人同床共枕。
允诺默了片刻,在辛芷鹰眸望来,才缓缓开口:“我端来醒酒汤时,你已经睡了。衣衫不整,被褥在地。我本想与你规整,却发现你周身滚烫……”
辛芷凝眉专注听着,仔细在脑中搜寻。
“……驱寒散热的药,需要趁热喝。可我还未扶你,就先被拉上床榻,剥了外袍。”允诺哀怨的看着辛芷,“灵力,力气皆不如你。你以为,我就是随便的?”
呃——
辛芷被看的发毛,可偏偏无话可辩。
若说她酒后胡闹,她认。说她酒后品行不佳,也是事实。可调戏到床上的,还真是头一次。
因为不记得,允诺所说,她只能半信半疑。毕竟这事传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她。眼下首要,必须稳住事端。
“昨晚诚如你说言,我醉酒,且不记得。但这场意外,总归是我引出的,也该承其后果。”辛芷用自己最诚恳的态度,与允诺四目保证。“你,我会负责。”
一句话,五个字,如钟鸣般震撼在允诺的耳边、心间。
他怎么也没想到,辛芷的态度竟是如此。
“你虽出身叙林院,但一直卖艺不卖身。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我既承诺,就不会亏待你。待师父气消了,我自会请示,将你宗牒入我玄灵。当然,若日后你遇到了自己钟爱的人,我自然也会放你走。”
她洋洋洒洒,表示一片陈恳赤诚。他痴痴听着,心下已是骇浪汹涌。
“我不常在雪峰,难免留你一人的时日颇多。你若无聊,尽可以找青风。哦,让他教你习武防身也不错。”
这算是拿他当自己人了?
“你在玄灵也不少时日,其他也不必我多言。只是既跟了我,难免闲言碎语多一些,你别放心上就行。”
许是宿醉害人,辛芷只觉头昏脑涨。她揉着双鬓,还故作困乏。“我要补觉了,你也回去好生歇一歇。”
辛芷闭目养神了些许,睁开眼发现去而复返的允诺端着瓶药酒坐在对侧。
“干嘛?”
“你腹部的伤,忘了?”
嘿,小子竟然敢瞪他。我去,还上来揭衣衫!
“允诺,你……”
允诺挣着,口中强硬:“不许说没事。我可是看见了的,一大片淤青。”
责备的语气?辛芷愣然,允诺也有强势的一面呐。
归根结底还是因关心她。想到此,辛芷收回了压制的手,任他解开内衬。
狰狞的伤痕蔓布在莹白之上,只瞅一眼那成片的青痕就可以感受到,它负受的疼痛与力道。
辛芷看着允诺轻柔到不能再轻的举止,有些恍惚。上一次,背上的伤,他也是这么温柔的……
十年了,自师傅离世,她竟还能体会到呵护。
“阿芷,阿芷?”
“啊?哦。”
允诺见她木讷的慌张神色,以为她是羞涩。低头浅笑的同时,下手越发轻柔。
“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不必拘谨。这药酒对淤血一类贯是对症,只是需一日五次、揉搓多敷。你且莫动,我再帮你敷一会儿。”
允诺极尽温柔的话语并没能引起心波涟漪,反而令辛芷愈发困惑。
他,不是喜欢男人的么?
辛芷摇摇头,不再乱想。“我自己来好了,你先回去。”
这次她利落的拿了药酒,取了帕巾,推开允诺,先一步进入内室,并锁上了门。
允诺望着紧闭的门锁,微微一笑。
原来,她还是知道害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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