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我没说什么。”羽婠一脸心虚,拔腿欲跑。脚刚移半步,被人拦下。
“你是自己说,还是逼迫说?”
辛芷生气时,模样与平常判若两人。光是叫嚣的凌波剑气,就令人不寒而栗。
“你别逼我使毒啊,我可不留手。”
辛芷不为所动,“毒,我是不如你。但……”
羽婠只觉周身强光骤降,一时目不能睁。待她适应过来,光幕散去,人竟被绑在了椅子上。
“你……放开!”
辛芷望着她,眼神活像一条剧毒的蟒蛇。看着她缓缓靠近,羽婠都有了想逃的想法。
“我听的一清二楚。你的意思:玄灵,有内奸,且害了我师傅。”她的眸光蹭着狠戾,仿佛下一秒,就要噬骨饮血。“这个内奸,你知道。是谁?”
羽婠心中暗骂,口中却道:“我哪儿清楚,反正是你们玄灵的人,具体的我还没你知道的多。”
辛芷款款直起身,双手背后。凌波自腰间飞出,腾至半空。“你不告诉我,还想瞒我。”
空中的凌波已散出“铮铮”出征之声。
“莫不是——萍姨也参与其中?”
“你放屁!”羽婠破口大骂,“自个儿找不着凶手,乱诬蔑谁呢!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十一年前,若不是你自己贪顾玩乐,苏卿卿会孤身一人前去牧野?你撇下自个儿师傅,却还怨的着旁人!”
“哐”的一声,凌波擦过羽婠肩际,破入地面的木板。
羽婠虽气愤,也被吓的大气不敢出。她浑身被绑,一身毒不能用,太失败了。
“有些话,你不必说。”听的出,辛芷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蹦出来的。
“谁让你偏用我师傅来激我?”
“呵——”胸腔发出一声冷笑,辛芷平视羽婠头上的凌波。“是,我不对。”
可这语气……哪里有认错的意思。
“那就给我松……”
“是谁?”
“昂——不晓得。给我松绑!”
“那你就躺着吧。”辛芷突然不急燥了,拉开桌子盘膝而坐,还运起功来。“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吃饭饮水。”
我类个乖乖,这是逼她绝食!
“辛芷,你这就过分了。韩允也知情的,他非要我瞒你,我有什么法子?”
原来,只有她不知。
师傅收到师命,言百家围攻韩家,需由她率领玄灵弟子即刻前往牧野。
苏卿卿去了,可再见到她时,是五日后。
辛芷收到苍穹带来的信笺,马不停蹄昼夜狂奔,可还是只看到冷冰冰的棺椁,冷冰冰的容颜。
师傅临走时可有话?师傅闭目时可有憾?她全然不知。
她只知,所有人说凶手是韩谌,死因是寒冰掌。
可明明不对。
俞师伯说她伤心过度,神智有失。师祖无心他顾,闭门不出。
无人,四海中无人听她一言;无人,四海中无人帮她一句。
是啊,那个唯一护她爱她的师傅走了,就这么突然走了,不明不白的走了。
永远不会回来了。
辛芷带回了凌波,光亮的剑身一丝血迹也无。这是师傅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她以后的唯一依托。
夕阳西下,凌波映照的霞光炫亮得刺痛了羽婠的眼睛。“辛芷,把你的死……宝贝收起来!”
收起来?
辛芷微微偏头瞟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周身涌动的灵力不减半分。
“玄灵之中,能影响卫怀仁态度,令动林堡主猎鹰,够胆杀莫家全族的人——只有一个。”
她猜到了?
“不过呀,我师傅身死之后,他的确是玄灵掌门当仁不让的唯一人选。”
羽婠一眨不敢眨得盯着她,似要盯出的她所思所想。
“看来我猜对了。”辛芷只淡漠得瞥了羽婠一眼,就清楚她此刻的心境。
羽婠半担忧半惊吓的麻木望着,眼看她收功起身朝门边走,忙急切喊道:“你切莫冲动!”
她手脚被束行动不便,刚一使力,便跌倒在地。
“现在形势对你不利,你此去玄灵怕是生死难料。”她艰难昂起头,规劝:“韩允说了他处理。他不是你的夫君么?你们夫妇一体,谁去都一样。”
原是如此。“呵——”辛芷冷笑。
“怪不得你那么听他的。你可莫忘了,韩家痛恨百家。能不动一兵一卒让百家自相残杀,是他最好的复仇计划。”
“糊涂的是你!”羽婠怒吼,可因身子被绑,气势减了一半。“你真当百家是正道?呗!”
“当年韩家根本没有一统四海之心,是百家觊觎寒冰掌、铸剑术,自导自演嫁祸煽动。你真以为牧野大火是永绝后患?不,是他们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若非你师傅死的早,牧野的灰烬里也有她的一份!”
这……才是事实?辛芷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错了,全都错了。百家错了?玄灵错了?师傅……错了?
“十一年前的事,你如何知晓?韩允说的?”
一瞬间,大多信息,辛芷消化不来,只觉得——
恍惚二十一载,满盘错,皆荒唐。
“你当我是你,他说我就信?”羽婠翻了个白眼,“是你师傅在大战前夕,传飞书寄与我师,尽数阐明,牧野实情。”
羽婠低头,叹了口气。“可当师傅赶到时,苏前辈已故去了。”
辛芷一把揪起衣领,恶狠狠的提着羽婠。“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先前我也不知。是师傅离世后,我收拾旧物才发现的。”羽婠被迫腰身离地,极其不适。但考虑到辛芷丧师之痛,暂且忍下。
“原本在寨中时,我就想告诉你,是韩允不让说。他说你表面洒脱随性,我行我素。实则最重情义,行事冲动。如今是你带着凌波,帮玄灵保四海百家首位名号,俞满江才不擅动你。若你知晓真相,与玄灵反目,难保他不会阴招害你。你看,现在的流言,四海的舆论,不都是事实。”
是,她不知实情尚能惹的俞满江弃子。若跑到了雪院质问,俞满江会怎样?总不至于继续扮演“慈师”形象吧?
羽婠趁辛芷分神,自袖中放出毒蝎,让它帮忙钳开绳索。
“其实我以为你早知道了。若非寨中相遇,我一直认为你只是暂时的虚与委蛇。”
“早知道……”辛芷笑的苦涩。可她怎么就没查到呢,该怀疑过才对。
怎么说?是她太傻、太笨、太轻信;还是世道无常、黑白难辨?
其实啊,怪不得人心,怨不得世道。
错,皆有;对,难言。
辛芷直起身,收了凌波,转身跨过门槛,房门随风紧闭。
羽婠扒开绳索,连忙去追。还好,她只是回了自己房间。
这种时刻,晚膳是不会吃了。羽婠唤来暗中护卫她们的韩家族人,细细嘱咐:“今天的事,快马加鞭报与你家家主。还有,派人盯着她,有任何动静,立刻告诉我。”
这一夜,羽婠一直心绪不宁。她转到辛芷房外,韩家人禀道:“一切如常。”
可太正常了,反而诡异。
当时在寨中的小竹屋内,她曾问过韩允:“告诉她,会如何?”
“她会不惜一切,即刻诛杀俞满江。到时,她便和韩家一样,身负骂名,一世难清。而那群伪君子,继续安享着四海景仰。”
羽婠并非心怀天下之人,她一心只容得下青山绿水苗家寨。可苏前辈的死是师傅一生憾事。当年师傅为了小辛芷、为了苗家没有言语,她如今也只需要独善其身。
“若苏前辈的唯一后人也死了,师傅会不会怪我?”羽婠想着想着就溜达到了马棚。
咦,她的千里驹呢?
好个辛芷!
羽婠急匆匆踹门,屋内果真空无一人。她叫来韩家人,毫无形象的吼:“给你家家主再去送信,自己的女人自己管,老娘不伺候了!”
韩允收到书信的时候,信笺上只写了:辛芷知晓实情。
他放下手边东西,冷若冰霜的眸子闪着慌乱。
“寒冰,将卫怀仁绑了,囚禁卫焱,封锁御霄,余下,全杀了。”
他们在御霄筹谋多日,里里外外早已把控严密。这个当口,更应小心谨慎,可家主却因一封紧急的书信……
寒夜上前一步,抱拳道:“主子,现在暴露,韩家便不能全身而退。”
寒冰比他清楚,瞧脸色也知道那上面是辛芷的消息。
韩允抬步朝外边走边吩咐:“寒冰,备马,与我前去金陵——不,恐来不及。去玄灵,现在就走。”
“主子,主子!”寒夜鲜少见他如此匆忙,还以为是牧野出了大事。
“你别喊了。家主的命令,快去执行。”寒冰提醒完兄弟,忙跑步去牵马。
雪峰上,玄灵弟子们晨练结束,正赶去用早膳。一阵阵马蹄声速度不减,奔驰而来。
“这谁呀,上山还敢骑马!”
有人还没感慨完,骏马就飞奔而过。
“是四师姐!”
“嘁——就她最没规矩!”
山顶雪院,辛芷一跃下马。缰绳丢给门口侍奉的弟子,她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门。
“师姐这次惹的祸不小,师父都生气着呢,她还摆脸色。”
“嘘,小点儿声,师父最宠她,说不定这次又是禁闭五日就没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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