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有没有觉得这折扇……不太合适?”
辛芷摇着纸扇,正扮潇洒公子哥,听他扫兴,自然不快。“怎么,哪里不合?”
这纸扇挺好的啊,正面一幅山水,背面一行诗词,正显示“他”高雅风范。
“您看,您穿的明显是利落的侍卫装,换把配剑会更显帅气。”
辛芷低头仔细了瞧了瞧,好像……很有道理。“啪”拍了下扇页,她朝前一指,“淘把宝剑去。”
“唉——夫人!”寒夜拉住她,“整个牧野,最好的宝剑当然都在咱韩府。既然都出来了,该买几身合适的衣裳。”
辛芷原以为他是变着法的诓自己回去,谁知是真心出点子。“行,哪家手艺好,快带我去!”
整整一天,她和寒夜一路边逛边吃,走走玩玩,直耍到了太阳下山。回来路上,她已经成功和寒夜称兄道弟。
两人嬉笑玩闹,从前厅悠到后院。这时间,寒夜介绍的顺口,连平常关押的地方都说出来了。
“夫人今天肯定累坏了,您回去好生歇着,明儿我带您去牧野最漂亮的地儿。”
“好,就这么说定了。”
辛芷踏上前庭推开门,先瞧见桌案旁坐着提笔书写什么的韩允。“回来了?”
人抬头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了句,接着写东西。
“嗯。”辛芷应了,回头喊寒夜进屋,让他把买来的衣裳、吃食放到寝卧。
“寒夜,做的不错。”
桌案后轻飘飘的话音刚落,“哐”一声,寒夜后脚被门槛拌上,差点摔倒。
“哎——”辛芷伸手扶住,瞧了眼吃食完好无损,才对人道:“小心点儿,没事吧?”
将东西放下,腾出手,寒夜溜到韩允桌前。“家主。”
“嗯。”韩允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放下笔。“去……”
“他今天陪了我一天也蛮辛苦,不如让他回去歇会儿?”辛芷瞅着气氛有些怪异,过来插话。为了避嫌,她特意站的离桌案远了些。“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寒冰也一样吧?”
她重伤俞满江,韩允以韩家名义带她安扎牧野。此时四海正乱,韩家重建,原该战火纷飞,百家共击韩的局面。可牧野城内,百姓安居,商铺和谐,连韩允都看似很悠闲。
“没什么事,既然夫人开口,寒夜便听夫人的吧。”
“是。”寒夜起身,朝家主一礼,又拜过辛芷,才退出房门。
这家伙是在故意给自己面子?辛芷望着他,他却也望着自己。夫妻相顾,本该情义绵绵,可辛芷却皱起了眉。
她真的不懂,韩允这家伙在搞什么。
利用她?她已被玄灵除名。牵制她?她已形同废人。四海间,此时的她,谁护着,谁才更众矢之的吧?
“玩的开心吗?可我不开心。”白绸如瀑,缎面精致银丝盘绕如龙戏水间。他拾步走近,还带着魅惑的笑颜。“阿芷和旁人在一处,竟如此欢喜,可想过我的感受,嗯?”
竟是醋了。辛芷苦笑,她最怕的就是韩允这副深情款款,假戏真做。“韩允,我们有必要认真的谈一下。”
“正好,我也有话同阿芷说。”
倚着房梁,辛芷将折扇抛到桌上,准备彻夜长谈。“你我虽有夫妻之名,对,也有夫妻之实。可是,我毕竟是玄灵弟子,在事实大白之前,承你的恩情太多,总是不便。就像在韩家,我终究是外人,需防。即便占着这个身份,除了让你为难,别无益处。”
这期间,韩允挪来个凳子,拉辛芷坐下。倒了杯茶水,试试水温,吹了吹,递过去。
辛芷眉川愈深,接了水杯,又重放回桌上。“你是再精明不过的,做这等赔本买卖,只会让我觉得所谋甚大。还不如,趁着这里没有旁人,你我坦诚布公。”
韩允蹲在她身侧,指尖还绕着她的发丝。“我之前瞒过你,你不信我是应当。但我对你的心意,阿芷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你要强,所以凌波一剑独占四海十年。你重情,所以追查十载,一往不悔。可这么至情至性的你,被亲近之人所伤,不愿再轻信也是自然。”
韩允拉着她的手掌,以头抵着掌心。“苏前辈的死,让你设防。俞满江的阴险,令你更加蔽了心。可是啊……”
他抬起头,用璀璨的星曈深情凝望着辛芷。“你若是不曾有一点喜欢我,就不会一直强调界限,逼我远离。辛芷,你在自欺欺人。你也喜欢我的。”
“没有!”辛芷“腾”的站起、后退动作之大,都忘了脚下的椅子,腿被拌空,身子后仰,眼看就要摔倒。
韩允胳膊一揽,将人抱在怀里,长叹口气:“唉——就是被说中了,也不必如此激动。”
激动你大爷!“放我下来!”
“阿芷。”俊美的脸渐渐放大,辛芷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还不承认,你就是贪恋美色。”
“我……你……你胡说八道!”辛芷都被气结巴了,她……她有那么明显?
“贪恋美色怎么了,反正四海中如我这般容貌的,你也找不出第二个。”
我天,看他那嘚瑟的。“你脸皮那么厚!”
“夫人喜欢就好,想看多久都可以。”
这般自恋的,还真真是头一回。“你是男人吗?”
“夫人要不要试试,我究竟是,或不是?”
我试你大爷!辛芷咬着牙,狠狠克制。“不用,你厉害,我认输。”打不过,她躲行了吧。
看着辛芷气呼呼的别过脸去,韩允忍不住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帮。“说完了?”
“说完了!”一把推开,继续抱臂生气。
不就是欺负她没灵力,等她恢复了,吊起来打!
“那我开始说了。”韩允背后圈住她,两人一起坐在同一个凳上。“你白日里扒了寒冰的衣服,还穿着它出游。”
“怎么,护短了?”
“是,你必须改掉这个毛病。不许再扒除我以外任何男子的衣物。”韩允手臂一转,将辛芷转了个圈面对她坐。“否则,你要在我面前,一日不许穿衣服。”
嗯?辛芷看着他眸中狡猾的笑,像极了地痞无赖。“你怎么不自己一日不穿?”
“同样,若是我有乱扯女子衣物,你也可以惩罚我,怎样都行。”
“哼!”冷哼一声,辛芷就要起身。
“哎,还没说完。”韩允稍稍使力,单薄的辛芷又跌入怀中。“不许同除我之外的男人喝酒,女人也不行。”
你大爷,你怎么不上天?“还有吗?”
“不许不告诉我,随意行动。不许自己生闷气。不许把心闭上。不许不喜欢我。”
“你倒是霸道得很。”
“是,我是霸道。所以你记好了。你是我韩允的夫人,四海之内,都要称呼一声韩辛氏。你是我的。这条命,也是我的。”
辛芷望着那双汪洋星海,一时没了言语。
“师傅救了我,那我这条命就是师傅的。”
“师傅说的话,芷儿当然听,可是这本书实在太难背了。”
“师傅不要生气嘛,芷儿下次不敢了。”
师傅……
辛芷慌忙低下头,努力忍着眼中的酸涩。“我太累了,困的头疼,先睡了。”
躺在床上,让自己慢慢冷静。辛芷不知心里究竟是欢喜还是苦涩。
“师傅,他会护着徒儿吗?我可以依靠他吗?”
朦胧中,师傅似乎回应了她,还轻轻的“抚”了她的鬓角。
蝉鸣盛夏,辛芷醒来时仍是她一人。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他,辛芷有些恍惚。
“夫人是在找家主么?”寒夜捧着早膳站在门边,不知何时到的。
“没。”辛芷才不承认,“他书房不都搬来了,还在前面办公?”
寒夜抿着嘴,似强压了很大的笑意。“他们议事,渊伯诸位领事皆在。家主怎么可能带一群大老爷们来这里,何况夫人您还睡着。”
餐盘放下,寒夜瞥了辛芷的脸色。“夫人还未痊愈,本来就需要静养,多吃多睡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辛芷冷笑,“拿我当猪呢?”
“不敢不敢。”寒夜笑着退到门边。“您先用膳,待您好了,叫我一声。”
辛芷瞥了眼餐食,排骨人参,养气补血。她摸了摸手臂、胸膛,没有异样。苦涩一笑,搅了搅羹汤。没有异样才是最大的异常。寒冰的体质怕是难养。
她唤来寒夜,询问齐荏苒关押的细节。这才得知,她重伤后是睡了九日才醒的。
寒毒侵体,命在旦夕,再珍贵难得的药物也只是续命。羽婠陪了三天,想出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前途未知,只能一搏。
第一日,呼吸平缓,面色红润,众人缓了口气。
第二日,毒物相抗,冷汗不止,脉象稀薄,气血两亏。
牧野药空了,偏偏玄灵下令大量收购药物,以致丹参此类稀松平常的药材也无处可寻。危机时,韩允命岱宗山庄连夜送药,可齐家小姐带着家丁赶到时,已是续命的第七日——也是最后一日。
时间紧急,没有人想起检查药品,待羽婠察觉不对时,药已入腹。
韩家主大怒,将齐家一众送药之士尽斩。若非羽婠提出要齐小姐的一味独家药方,齐荏苒也必死无疑。
“羽婠族长原本还想等您醒了再离开,可偏偏苗家传来消息,南方诸家似有围攻之势。不得已,在确认您的脉象后,她就连夜赶回了。”
这就对上了。她刚苏醒时,韩允说她中毒已深,疑她失了记忆。那说明,齐荏苒的“丹参”还是挺厉害的。
“寒夜,我要去见一下齐荏苒,你带路吧。”
“什么?”寒夜一改好说话的脾气,“这个不行,先不说关押的是要害夫人的人,光那牢中阴冷的环境也不适合您去。”
“你口口声声叫我夫人,我是韩家的夫人吧?”
“那是自然。”
“那我以主母的身份命令你,我要去。”
寒夜脊背笔直,言语坚定。“可是家主有命,夫人安全重中之重。”
“你可以去报与家主。我也不是非要你带路不可。”
辛芷抬起头,虽嘴角含笑,却眼底凉薄。她起了身,经过寒夜,“我不想为难你。”
她就这么轻飘飘走了,寒夜却进退两难。犹豫片刻,他追上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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