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莫家主再现

辛芷被拘在府里空坐了一日。寒夜那里,她没脸去。闫家那边,她不好去。韩允议事的前厅,她更该避嫌,不能去。

叠邕与涵昇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好事。她这般安慰着自己,开始思索可能的前因。

俞满江即便怂恿,也不会派他们二人前来。先不说他还要利用涵昇背后莫家的财力,让顽固重礼的叠邕单独来见她,就不怕事实败露,被策反?

怎么想都觉得,长明一人都远更胜两者。

可是,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们不顾安危,深入敌营?

难不成是这俩傻子自己来的?

辛芷蹦出这个可能性后,越发觉得莫涵昇可以做的出来。可叠邕呢?为了杀她都可以冒险至此?

不对,定然还有原由。

她将被褥做成寝卧的假象,一溜上房。刚跑过一条街,被一个年轻小二模样拦住。

辛芷下意识握住十三锏,那人却拿出一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茶饼。“客官昨日买的东西,还落下一个未取。小的不知您住在何处,只能在街口碰运气。”

辛芷半信半疑接了,道了声谢。跳到树梢,确认左右无人,才小心拆了开。

“妹子,俞小儿将莫家主尸体抛到牧野城郊,诬蔑韩家与你。大家都气疯啦,你可要小心。”

俞满江!莫叔叔——

辛芷将纸条揉了揉,扔进路边小河内,捏着茶饼,转移房顶,开始在高处眺望守卫们所在。

想要中途拦截,有些困难。转移下视线,还是可以的,

辛芷特意带着十三鞭在其中一波巡城的守卫前路过,带着他们晃过一个小巷后,抽身回到韩府。

如果要关押人的话,会是在哪儿呢?

辛芷一边想,一边在府中暗探。她留意着往来的人群,顺着其中一位到了韩渊住处。

也是巧,韩渊院内恰好酒味四溢。只是这般浓郁,唯烈酒无疑。

她揭开其中一罐,刺鼻味道扑面而来。这东西,不只烈酒。辛芷耐着味道,仔细瞧了瞧。似乎是在哪里闻过的?是和师傅一起么?

哦,辛芷想起来了。有一年大旱,河内瘟疫暴乱,师傅为了找到医治方法,用烈酒和黍米泡制保存尸体。

那么,莫家主的身躯还在……不,就在韩府。

辛芷跟踪了几波侍卫、婢女,终于在天黑前刻,寻到了栋单独的小院。也就是韩家祠堂的厢房,停了一口棺材。

偌大的祭字正对房门,供台上祭品整整齐齐。哦,两边的白烛还挺讲究,烛光映照竟瞧着烛台如玉。

辛芷三步走到棺前,伸手就掀开盖布。

面目安详,神色无异。单单看着,似只是熟睡一般。辛芷明白,韩允是做了一番处理的。

她道了声“得罪”,拨开衣物,察看伤势,触及皮肤的瞬间,辛芷便明白了。

凉,刺骨的凉。

她突然一阵冷颤,压抑了许久的寒意似被勾起般,翻涌而来。

又是……

辛芷强压着不适,仔细检查了全身。刀剑的伤口虽深却不致命,唯一重伤,便是胸前的寒冰掌。

“俞、满、江。”辛芷一字一字,恨不得扒皮饮血。

她忍着胸腔上涌出的涩味,翻身越墙来到马棚,斩断缰绳,驾马而出。

不是没人挡,只是此时的辛芷太过恐怖,无人敢拦。

她来到城门下,本做了破门而出的打算。谁知,那高大的城门下,竟站着一单薄白衣。

“你拦我?”

她勒停缰绳,横眉对视,只冷冷问了句。

韩允摇摇头,走到马前,轻轻抚了抚。“它半日未曾进食水,怎耐的了远路,换一匹吧。”

辛芷愣了愣,不确定这语中深意。“那便开了城门,我一人也使得。”

只要到了新郑,她还是可以买匹马的。

“好。”韩允只是望着她,“开城门。”

“是。”守卫应了声,“哐当”的金属声并着“吱呀”的厚重木门声一并传来。门,缓缓开了。

“下来吧,小心。”韩允伸出手,微微笑着。

虽然狐疑,辛芷还是递过手,下了马。“俞满江利用你家绝学伤人,太过猖獗。若再不阻止,诬蔑经众口成金,事实便无人听信。”

“你只管护好牧野,待我攻取玄灵之日,必与你先贺。”

辛芷说完,便大步超外,头也不回。

哪曾想,韩允一手钳了身,一手在后直接掌了后心。

那股胸内奔涌的寒冰之力终于击出了口。辛芷吐出淤血,头晕目眩,倒地瞬间,还以手撑地。

韩允小心扶着她。“阿芷,难受就歇一会儿,你有我。莫家主的仇,师傅的仇,韩家的仇,我们一起报。”

其实,她吐出口就不难受了。可就是,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辛芷再醒来时,已在床上。隔着屏风,她还听到寒冰的声音。

“……昨日动静不小,他们两人却并未出城。依……当时两人听的见。”

嗯?辛芷撑着浑噩的脑袋,伸长了继续听。

“盯好府内巡护,你和寒夜换班,昼夜保护夫人。”

护院又盯我,莫不是他俩来劫莫叔尸身?也对,在牧野逗留了这么多天,要是还没探查到,也太丢人了些。

辛芷这边还未感叹完,韩允的脚步已走近。

“醒了?”他坐在床沿,试了试额头。“还好,不烧。”轻轻松口气,他复道:“你急火攻心,反而诱发寒毒。身体血脉逆行还不知,驾了一匹马就往外冲。若非我能同感——先察觉异常,你在城外毒发身亡,都无人知晓。”

“是么?”苍白的小脸上露出笑颜,“我都没感觉到。”

“你能觉到什么?”韩允直接抢白,“知觉迟钝,伤不自知。等你发现,华佗在世,医仙亲临,都回天乏术。”

辛芷从被子里伸出手,拉着韩允衣袖轻轻晃了晃。“是我太冲动,太急躁,惹你担心,对你不住。你莫要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韩允盯着她,静默片刻,终是舍不得。他褪下外衫,揽着辛芷躺在外侧。“我这条命,总有一天要丧到你手里。”

“哪有那么夸张。”辛芷被他揽的太紧,有些不适。“这大白天的,我刚醒,你别……”

“我被你吓了一夜,抱会儿都不可以?”

“可以可以。”辛芷忙不叠答应。这抱也抱了,趁着家主心情和缓,她再次开口。

“阿允。”

“嗯?”

“我可不可以和叠邕他们见一面?”

“……”

“他们不知实情,也是和我一样被气昏了头。若慢慢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会明白的。”辛芷被拘在怀里,看不到韩允表情。她只能用尽可能柔和的语气,希冀他点头。

“叠邕虽然与我不对付,却是出了名的死认理儿。涵昇这人是挺容易被人煽动,却也最孝顺恋家。待他们认清俞满江的真实面目,特别是莫涵昇错信贼人做父。说不准会立时醒悟,四海也安稳大半呢。”

“阿芷,你觉得他们会信你我之言?”

低沉又沧桑的嗓音,一时令辛芷恍惚。这样的韩允,她第一次探知。

“世人信奉的,多是他们愿意相信的。至于真实如何,他们并不在乎。所以天是蓝的,草是青的,韩家是坏的。百家以武为尊,却也害怕一家武学太盛。就如你占据榜首十余载,暗杀诽谤还是无数。不这样,他们是不会心安的。”

“所以啊:少时怕鬼,因为他们狰狞恐怖。长大怕人,因为他们衣冠楚楚。”

人心温情又凉薄。

韩允幼时经历了韩家鼎盛,少时历经颠沛失所,长大看惯叙林院人情世故。相比他,在师傅宠爱下的自己,不知幸运多少。

辛芷张开双手,十分用力的回抱了他。“世人苦,所以假于外而隐已私之弊。但,不可因少数之拙劣而弃万民之大义。”

“师傅曾言:世间事,繁而重;人一世,不过百春秋。所以,我们顺心而为,只求问心无愧。”

韩允低下头,深邃星眸如视珍宝。

“反正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他们。”辛芷昂起头,笑了笑。“寒夜是护我受伤的,我记着呢。叠邕那小子下手没轻重,我有的是办法。而涵昇……”

她约摸着韩允情绪,问:“我们把莫家主的尸体还给他?”

韩允没立刻回应,他抵着辛芷额头,有些疲惫。

“莫叔叔被放在我们这儿,就是告诉四海,凶手是我们。如果贸然给了敌营,谣言反而愈演愈烈。所以,这个棘手只能放着。”

“如果我们能逼俞满江在众人面前使出寒冰掌,或者把叔叔交给一个中立且有名望的大家判定,结果便有转机。可如今涵昇在,霸占着人父亲的尸身不还也说不过去。”

她叹口气,朝韩允怀里缩了缩。“俞满江那个王八蛋,太气人了!”

韩允被她难得的娇气逗笑,心间微动轻轻吻了眉眼,后又不够似的啄了啄鼻尖、唇畔。

一时情动,帐内旖旎。察觉到怀中人儿的紧绷,韩允才勉力停下,附耳边呢喃,声音都有些暗哑:“我陪你一起见。莫家主,本就是要给莫涵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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