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陆灵蕴的性子,是不可能住到周中阳家的,但以周中阳的脸皮,是可以住到陆灵蕴家的。
陆震不在,周中阳凭着陆震的一条消息,硬是赖在了福寿堂。陆灵蕴推说他师父不喜欢别人住他房间,周中阳说那就在福寿堂打地铺。陆灵蕴想象着他要是真趟在那儿,头顶上一排骨灰盒,周遭一堆纸钱,那情形也挺骇人的。不得已,给他在陆震房里支了张床。
他住这里的第一晚有点兴奋,洗漱完就瞄着陆灵蕴的卧室的房门——她一直在书房没出来过,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就干巴巴等,指着能至少说个晚安之类。但是眼看着都十二点了,书房灯亮着,却依然没有动静。他最后端了杯牛奶进去,看她陷在沙发里看一本线装书,她人小小一团,几乎被宽大的沙发吞没。他小心翼翼地问她:“喝不喝?”
她眼睛没离开手里的书,但是摇了摇头,甚至没留意他让她喝的是什么。
他楞了几秒钟,把牛奶放到了她旁边的小茶几上,又嘱咐说:“早点休息啊。”
“好。”她应了一声,但也没抬头。
他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回到他那张床上,留了个门缝,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是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半夜里冷不丁醒过来,先是看了眼门外,似乎跟他睡着前没什么变化,又看了看表,快凌晨四点了。
他轻手轻脚出去,看书房门底缝还在透光,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是她在家惯有习性,还是为了躲他——他又不能吃了她!
他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看到丫头周围散落了好几本书,厚的薄的,新的旧的,一条长长的折页散开了横在她胸口,垂到了沙发下面,她人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只留两只玉白的脚丫悬在外面。
他轻轻拾起她身上那本折页,觉得那上面的字眼有些眼熟,似乎是他家井底条石上那种文字。合起来放到一旁,又从地上捡起来七零八散的书,摞在一侧,最后杵在她跟前苦笑。
她半张脸埋在沙发里,另外半张脸也被软软的头发遮了一半,他蹲下把她的头发别在了耳后,露出精致的面庞,手指擦着她的脸颊滑过,她动了动,但是没醒,似乎是想换个更舒服点的姿势。
这样睡未免太累了,他干脆撑起她的头,胳膊从她肩下穿过去,另一手穿过她的腿打横抱了起来。
这动作的幅度太大,陆灵蕴终于醒了,睁眼发现自己正被周中阳抱在怀里,意识到是又在书房睡着了,用带着睡意的声音开口:“让我下来,我自己走。”
“别动。”他手上用力,抱着她大步朝外走。
她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他胸膛热热的,透过彼此薄薄的睡衣传过来。
陆灵蕴房里没有开灯,借着门口的光线,周中阳将她放到了床上,手松了,但他诚实的身体似乎并不想离开,两只手撑在一侧,俯下身望着她,她香香软软的,像是美味的猎物。
“怎么了?”被他看得不自在,她用不太清明的思维问了一句。
周中阳没吱声。她在他眼前晃悠了一天,他又煎熬了一个晚上,深夜里有什么东西格外肆虐,眼下只有他身体原始的**在挣扎。
他那么温柔体贴地来照顾她,大半夜自己不睡也要惦记她睡没睡,怕她睡不舒服还亲自抱她回房,多么绅士啊,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关心她,可不是为了趁人之危!陆震要知道他引狼入室,估计超度他的心都有。
但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就这么离开,他又觉得对不住自己。
他心里俩小人掐了半天,最后握手言和:亲一下,应该可以吧。
他慢慢低下头去,身下的人竟没有躲。
她还带着些呓怔,软软糊糊叫了声“周中阳”,听在他耳朵里,无异于催化剂,原本蜻蜓点水似的亲吻变了质,隐忍的**像破笼的猛兽一般呼啸袭来,直到身下的人挺起了胸膛要喘不上气,他才稍稍撤离。
他重重地喘息,良久才哑着嗓音吐出一句:“早晚死在你手里。”
陆灵蕴抓着他衬衣的手松了,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他直起身体,扯过一条薄毯给她盖好,又在她脸颊亲了一下说:“睡吧。”
临出门时,他留意到门外灯光直射着桌上的玉匣,里面是把剑,还有只玉盒。
他愣了一下,之前没见过实物,只在赵骁的照片里看过,那玉盒里是只玉牙。
将她卧室门关好,他又回了陆震的房间,至天大亮的两三个小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次日周中阳翘班了,公司的半个主子,横竖也没人管他。
他开始以为“天子不上朝”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却发现他虽然住进来了,但那个丫头也并没给他多少机会缠着她,她几乎一整天都在书房,而他要在前堂卖骨灰盒,他这是撇开了自己的家业来给福寿堂打工了。他抽空给她送水送吃的,指着能刷个存在感,但她有时候连头都不抬,看都不看他。
他心里堵,委屈就疯涨。但又不敢说重了,她有自己所求,他是硬贴上来的,朝她撒娇撒多了显得自己矫情,又怕她直接赶他回家。
但也有倍感幸福的时候,比如陆灵蕴做饭,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在厨房忙活,偶尔扭头问他的口味,譬如茴香能不能吃,胡椒粉要不要加点,他一一应和,这个时候就觉得心头被密密实实的幸福感塞满,又恬淡又充实,是他进再多会所、被再多美女簇拥也不能比的。
而且住在这里,有机会揩油,好过他看不见她,患得患失。
周中阳卖纸钱元宝的间隙,给熟识的几个制片人联络了一下,本意是想打听一下有没有适合雨浓的机会,毕竟袁思露眼下是王睿的女朋友,角色被抢了再抢回来不合适,还到不了因为这个跟王睿硬刚的地步。他相信王睿他大概是不知道底细,要不然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周中阳觉得雨浓这个人,有小聪明,也理智。意外结识老太太,对老太太好是真的,就凭她只要没有戏约,几乎每周都回老宅看老人家,他就做不到。但她想要借势周家也不假,之前扒着他,时不时搞点不痛不痒的小误会给人看,但也不至于太越界,后来陆灵蕴出现了,她知道再在他身上搞这一套不合适,果断把心思用在了丫头身上,本质上还是下层无资源无势力、又想有一席之地的生存之举,与无底线不择手段的人不同,所以他不介意帮她一把。
挂了电话,很意外王睿竟然约他,电话里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含了个枣儿:“能出来不,见个面?”
王睿是他高中死党,讲义气,但这个富二代跟他不同,王睿上面还有个哥哥,大他七岁,十分沉稳上进,家业扛了一半,在哥哥的映衬下,王睿索性专注于吃喝玩乐,所以他的邀约,周中阳一般是看心情。好比这会儿,他不觉得赴一个纨绔子弟的约,比陪看不够的丫头更有意思,所以直接回道:“出不去,说事儿!”
对面问候了一句国粹,说道:“那我找你,哪儿呢?”
周中阳犹豫了下,说:“福寿堂。”
“会所吗?还是什么俱乐部?什么破名字,老气横秋的!”王睿对他在的这个地方充满了不屑。
周中阳说:“丧葬店。”
王睿:“草!开什么玩笑,地址给我!”
周中阳发了个定位过去,已经想到等会王睿要怎么挤兑他了,但让王睿这种过惯了声色犬马生活的纨绔子弟来遛一圈儿,就当是感受一下色即是空,什么样的□□,最终也不过是装进那么一个小盒子里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一辆骚包车停在了福寿堂的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的高个子男人,先是抬头看了看门头,这才迈步走了进来。
周中阳从他下车就隔着门开始乐了,等王睿一脚迈进来,他先发制人说:“呦,交了个明星女朋友,自己也成敏感人物啦,捂这么严实!”
王睿明显心情不好,开口闷闷的,又似乎憋着气:“没心情跟你废话,我就问你个事,你老家那个宅子的事儿,是谁给平的?你给我引荐一下!”
周宅有问题这事周家从没对外透露,但王睿这人聪明,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不过这也不重要,但周中阳并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声音怎么回事,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
王睿见这店里也没旁人,索性凑近了把墨镜和口罩一摘,把周中阳吓了一跳!他右眼旁边一片乌青,左边脸上还覆着绷带,一讲话就会扯的疼,所以有点张不开嘴。
周中阳说:“你这都发生了啥?谁干的?”
要说学生时代他们干架是年轻气盛,如今都毕业好几年了,他又财大气粗,极懂得趋利避害,他想不出发生这种事的场景。
看得出来王睿想要咬牙,但实在是力不从心,表情就有点古怪,恨恨地又不甚清楚地说:“袁思露!事办到一半儿,她娘的这丫头疯了,逮着我就咬,力大无比!这特么得亏是咬的上面,SB!”
周中阳怔了一下,突然想笑,但兄弟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方便笑,憋出内伤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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