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惯例,大一开学后紧跟着就是军训,苦是苦了些,但也只对于那些温室里的花朵而言,陆灵蕴打小被陆震磨炼,比这要命的也经历过了。
晚上的训练很少,教官还会带着唱唱歌、做做游戏,让大家相互熟悉。输了游戏的陆灵蕴需要表演节目,她没什么准备,索性打了套拳,利落的身手,飒爽的身姿,再加长得漂亮,惹眼得很!休息时过来搭讪的不少,男生居多,她不擅长应付这些,她同寝拍合照的那个女生插科打诨帮她挡了挡。那女生叫薛琳,个子比她还高半头,大眼睛、高鼻梁,五官立体,属于浓颜系,一副敢说敢作的性子。
回到宿舍已经快十点了,十一点熄灯,女孩子们挤在水房叽叽喳喳忙着洗漱。陆灵蕴不着急,先给周中阳回了条消息,正打算给陆震发时,周中阳的视频就追了过来。
他开口就一句“有没有想我”,说实话陆灵蕴还真没时间多想,从早上6:30起床到晚上11:00趟回床上,一整天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但她上次他这么问,她回答完被他吐槽虚词太多,这次索性就没吭声。
周中阳看她衣服还没换,摘了帽子后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安慰自己她是结束后第一时间联系他的,心情才又好了一点,问了问她的饮食日常、作息安排,又问还缺什么,陆灵蕴一一回答,觉得这可比她师父的爹味儿足多了。
临了周中阳还跟她说了几句袁思露的事。说警方辗转核查到了袁思露的一个表姐,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她现场确认了医院里这个的确是袁思露,不过说袁思露的父母去世后,她和亲戚们已经断联五六年了。她这个表姐还说了个重要信息,说袁思露今年应该是二十九岁,嫁过人,哪里来的十九岁?信息都是假的!
这个调查结果让王睿无法接受。他坚持跟他交往的袁思露和眼前的袁思露不是一个人,但又没法解释她身体特征是对得上的。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精神病院里二十九岁的袁思露才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王睿沉迷一个青春不再的半衰妇女,还要死要活,就让人无法理解。
更令人气愤的是,袁思露这个表姐并不打算管她这个表妹。袁思露这个状态接回去需要人伺候,治疗的钱可能是无底洞,而她自己也并没攒下什么家当,她在眼看要大富大贵前疯了。非但如此,袁思露的表姐说是王睿把她表妹害成这样的,狠狠讹了这个富二代一大笔钱后,拍拍屁股走了。
该怎么评价这个富二代呢?陆灵蕴听着有点无语。
周中阳说:“他现在没心情跟她表姐纠缠,陷在对袁思露的情感里出不来。你说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人变年轻的?袁思露短时间内容貌大变样,也许是用了什么手段。医美能让人变年轻,美白、去皱、紧致,填充、改造,钱足够的话,找个水平高的医生,换张脸也不是没可能。但如果她真是人造美人,也不应该一夕之间又变回去吧?”
陆灵蕴也觉得奇怪。
初见袁思露时,她身上曾有过灰蒙蒙的气色,她当时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她自身的气色。当在精神病院再见到她时,那灰蒙蒙的气色不见了,而她人仿佛老了十岁,关键还傻了。
如果她表姐说的是真的,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那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维持了她之前的容貌,而这东西会以伤害她的心神为代价。
陆震走前,叫她什么都不要管,她觉得该听师父的话,但心里又像被什么东西引诱着,想一探究竟。
拧巴了一会儿,还是对周中阳说出了心里所想:“医美的本质,是通过注射、手术、药物来改变人的外貌,比如用激光烧掉一些不好的色素细胞,就是祛斑,导入玻尿酸让细胞膜的通透性变好,肌肤就会白皙透亮,或者注射一些药物刺激细胞再生。但它的效果是有时效性的,一段时间之后就需要重做一次,所以医美会让人上瘾。但如果注入肌体的不是药物呢,而是一种可以长期存在、会自我生息、且与医美药物同效的东西呢?它也能吞噬不好的细胞,促进良好细胞分裂再生,让肌肤永远年轻,岂不是比医美更一劳永逸。”
“你说的是?”
“蛊!”
“会有这种蛊吗?”
“我在野史里曾见过。古时苗疆一代,蛊婆从小与蛇虫为伍,加之地域多瘴气,容易长黑斑和脓疮,她们便会寻找仙女藤等植物来排毒焕颜,后来这些药植跟巫术结合,就形成了一种花颜蛊,可以让人青春永驻。”
“花颜蛊,名字还挺好听。”
“那是你还不了解它的细节,之所以叫做花颜蛊,是因为这制蛊的材料中,真的有如花美颜!”
“什么意思?”周中阳已经预感到,这玩意儿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蛊虫的饲养,除了仙女藤、天冬、海松子等有排毒养颜功效的药植外,还需要漂亮处女的血、骨、皮,经过阴干、捣碎、暴晒、研磨等复杂流程,合着巫咒祭炼蛊虫,基本上这蛊,就是拿一个惨死少女的命换的!”
周中阳听得有些震惊,缓了两秒才说:“可真够恶毒的,这不就是杀人嘛!为了自己年轻美貌,要别人的命!”
“其实也是要自己的命!”陆灵蕴补充道,“书里记载,被下蛊的人活着时虽然青春永驻,但都短寿。我猜测,按照现代科学理论,人体的细胞一生能分裂的次数是有限的,这蛊加速了细胞分裂,相当于缩短了细胞存活的时间,所以被种蛊的人,都不能享常人之寿。”
“还真是为了美不要命啊!你的意思,袁思露是中了这种蛊吗?”
“我不知道,书里也没有记载这蛊能让人发疯,袁思露的情况也许和它无关。只是你问有没有能让人变年轻的东西,我忽然想到这个,但愿现世没有这种恶毒的东西。”
挂了电话她又给陆震发了条消息,讲了讲她的近况,请他不忙的时候务必给她回个信儿。尽管这条消息大概率也是石沉大海,但她每天都会问问,盼着哪天她师父能看见并且冒个泡儿。
忙完这些他才端着脸盆去洗漱,前脚出了宿舍,后脚灯就熄了。洗完回来,同寝几个女生聊得正嗨,似乎是在讨论什么八卦消息:
“你又没见过真人,视频里千娇百媚,真人可能是头猪!有什么奇怪的!”
“那也太夸张了!不是说有人给她投资,从短视频转型电视剧,怎么这样了!”
“只是同名同姓吧,不可能是一个人!”
“那眉眼就是她呀!是不是吸毒?香港那个女明星叫什么来着,吸毒,一张惊世容颜变成了大妈!”
陆灵蕴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换好衣服准备上床,薛琳突然叫她:“对了蕴蕴,你跟雨浓熟,你问问她袁思露疯了这事是真的吗,她在娱乐圈有瓜吗?”
陆灵蕴一惊:“你们说的是袁思露?”
“对呀,刚爆的消息,你来看!”
她走近望了眼薛琳手机上的照片,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坐在床边,侧头望着窗外,头发有点乱,但也露出了半张憔悴的脸,正是她那日在精神病院见到的人,薛琳还特意给她放大了下床头的名牌:袁思露。
消息是七分钟前发的,配文就四个字:**已疯。
底下已经一堆人在盖楼,有质疑的、谩骂的、辩解的、吃瓜的,光怪陆离的评论区。
袁思露长相清纯,却被用了“**”俩字。陆灵蕴心想她都疯了,放消息的人还要诛心,什么仇什么怨这是!
薛琳看她盯着手机不说话,问道:“你有瓜?”
“没有。”
“那你问问雨浓?”
“她可能还不如你们刷到的早。”
薛琳悻悻的:“也是哦,她也不一定知道。”
陆灵蕴趟回床上,想着袁思露八成是得罪了什么人。目前看舆论还没波及到王睿头上,但若事情再发酵就不好说了。王睿在圈子里公开了她女朋友的身份,丢人也只是小范围的,但他再要纠缠下去,很可能会引来麻烦。王睿有钱有势,可能也不怕这麻烦,但没必要,他和袁思露怎么看都没可能了。
她又摸起手机,给周中阳发了条消息:我店里前堂立柜中间第三个抽屉里有安魂香,你明天自己去拿,让王睿睡前焚上,少思、少欲、静养。
周中阳显然不知道刚爆的消息,问道:他有问题?
陆灵蕴:怕他心神不宁,那香有安魂定魄的功效。
周中阳:我也心神不宁。
他这是又撒娇吧?陆灵蕴迟疑间,他又追了一条:想听些安神的话。
她笑了,回了他几句静心咒。
对面“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几次,最后过来的是条语音,声音低沉微哑:等军训结束,你当面念给我听。
放下手机,陆灵蕴发觉寝室的熄灯话题已经切换到了灵异主题。大概每个学校都有些灵异传说,什么红衣学姐,永不开放的教室,数不完的楼梯,甚至还有雕像趁半夜没人换姿势什么的……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学校建在了坟头乱葬岗上。
陆灵蕴对铺的女生叫冯久月,正声情并茂地讲述她今天从老乡学长那里听来的鬼故事,发生在A教三楼尽头的阶梯教室里。有个女生独自上晚自习时,总感觉旁边的空位有人,一整晚都心神不定。她看不进去书,就干脆盯着旁边的空位发愣,发现那座椅上,竟慢慢浮现出了一张人脸……
冯久月是闽南人,身材娇小,讲话也温柔,尽管她十分努力地说普通话,但声音出来自带娇气,用这种语调讲鬼故事,直接惹得薛琳哈哈大笑:“小久你傻呀,你老乡吓唬你呢,他想泡你才是真的吧!”
几个人跟着一起笑,惹来冯久月羞愤地回怼。
鬼故事这话题对陆灵蕴没什么吸引力,听着听着也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轻微的呲啦呲啦声传来,像那种薄薄的塑料袋被揉搓发出的声响,又像是谁外放的白噪音。这声音响了一会儿,便听“咚”一声,声音不大,似乎是垃圾桶倒了,继而是塑料袋摩擦地板的沙沙声。这一连串的声响让陆灵蕴彻底睡不着了,她睁开眼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宿舍没灯,但阳台外路灯正好照着她们这层,光线透过薄薄的窗帘,让宿舍并非漆黑一片。她看到一小团黑黢黢的影子,正推着门口到地的垃圾桶转圈儿,之所以说“推”,是因为那垃圾桶一旦停了,那影子就会再推它一下,然后那捅就会再转两圈儿,桶里的软薄的塑料袋因为摩擦地板,发出微小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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