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悬溺

“你不适合。”

此话一出,空气中陷入一阵沉默。

郑明琼正滔滔不绝,瞬间被这句话浇灭热情,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样说。

“说得什么话,你妹妹怎么不适合了。”

李嘉卉护女心切,横眉冷对着陈姝。

“难道你们只是看中了它的热度价值?”

陈姝蹙眉,能问出这种问题,她真的认真读过原著吗。

“她年龄太小,并且长相偏甜美。”

而《拨雪寻春》的女主属于徐颜那种明艳型,郑明琼沾不上一点边。

所以宋悬为什么要说违心的话。

陈姝依旧想不通。

“你混迹演艺圈几十年,自然也明白对于初入茅庐的新人来说,一个贴合自己的角色比火的剧本更重要。”

“到时候会有妆造加持。”

李嘉卉油盐不进,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

“那祝你们好运。”

陈姝收起未说完的话,起身离开了餐厅。

不用想也知道,李嘉卉又要怪罪她毁了这场其乐融融的家宴。

但陈姝一秒也待不下去,她驻足在花园里。

那晚与宋悬的重逢还历历在目,那条自己没有接过的项链,如今在谁手中也完全没有了意义。

陈姝感觉当年的自己挺可笑,怎么会用信物代替身份。

人心是瞬息万变的。

……

郑明琼如愿进组,拍了宋悬的戏。

没有抢到《拨雪寻春》的版权,一时间又根本挑不出适合徐颜的角色,何屠熠却出了个点子,让她空降女团出道。

短短几个月,组合已经小有名气。

何屠熠松开领带,食指划过平板电脑,将练习室的监控画面放大到极限。

陈姝坐在一旁,瞥了一眼。

画面中,徐颜正在练团舞。

她从小就学习舞蹈,本来就有天赋又不停地训练,框架与力度都要比其他队友好太多。

“你还挺有眼光的。”

陈姝觉得何屠熠的点子真妙,徐颜就应该为舞台而生。

只见她吊带被汗水浸透,后腰处的玫瑰纹身随着脊椎起伏,像是被暴雨打湿的残花。

何屠熠眉头一皱:“怎么有纹身?”

“这是你挑选的女人,问我?”

陈姝回他。

“你让她找个时间去洗掉。”

何屠熠的拇指摩挲着平板边缘,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为什么,我觉得很有特色。”

“拜托,他走的是清纯路线。”

这次皱眉的换作陈姝了。

“你非要复刻一个朱芙出来?”

他真觉得观众会为一个赝品买账吗。

“这是下周参加慈善晚会的服装设计图。”

何屠熠没回她,手中的平板切换了画面,是设计师为徐颜量身打造的裙子。

“帮我看看怎么样。”

陈姝扫了一眼,果然是纯白色。

“凑合。”

清纯的小白花真是太单调了,没有任何冲击力的美,激不起太大的水花,但她懒得多说。

何屠熠总会吃亏后才会反思。

接着,他从展示柜里取出一瓶香水。

“到时候把她的位置与朱芙安排在一起。”

“只是上台表演个节目,不用大费周章吧。”

本来就是初露锋芒的新人团体,能参加慈善晚会已经是暗度陈仓的操作了,他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这个团有后台。

“那就坐后面一排,她俩垂直就行。”

徐颜的团一共五个人,如果对准朱芙,那她就要坐在C位了。

也没多大区别。

陈姝看向他手中的香水,瓶身在灯光下泛着诡谲的幽光。

“这瓶……如此重的金属感,不像你的品味。”

“哥是那种喷香水的男人吗。”

何屠熠做了个无语的表情:“你带去给徐颜。”

闻言,陈姝挑眉笑了声。

“朱芙对铁过敏,你是要她在晚会上被徐颜的香水呛到流泪吗。”

这男人也太恶毒了。

“我都没说让她在慈善晚会上用。”

何屠熠回她个眼神,到底是谁恶毒。

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知道朱芙对铁过敏。”

这么小众的过敏症状她都知道。

“媒体不是说,宋悬对酒精过敏,朱芙对铁过敏,他们天生一对吗。”

陈姝也不明白,两者完全没有关系,为什么会被称为天生一对,这又是谁买的通稿。

“没想到你还看这些。”

何屠熠打趣道。

“所以,你还要让她喷?”

陈姝看他一眼。

何屠熠果然改变了方式。

“那晚让徐颜的应援色覆盖整个外场,朱芙喜欢的百合花,一朵都不准出现。”

“你果然还是不够狠心。”

陈姝捕捉到百合花这几个字眼,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何屠熠的袖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天在花店,他的袖扣就是百合铂金。

原来如此纯洁庄严的花,是朱芙所爱。

……

何屠熠接到何临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为新女友庆祝十八岁生日。

“喂。”

暧昧气氛被打断,语气中充斥着不耐烦。

何临当然听了出来,于是连忙直奔主题。

“哥,这几天忙着巡演,忘记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

“那天朱芙来公司找你,你不在。”

闻言,何屠熠眉心微动。

“就这?”

“当然不止,虽然你现在已经不追她了,说出来也晚了。”

何临组织了几秒钟语言,继续道:“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朱芙怀孕了,只是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何屠熠立马挂断电话,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孩。

喧嚣声在他身后逐渐远去。

何屠熠脚步沉重而急促,心跳在耳畔咚咚作响,仿佛要冲破胸腔。

在听到朱芙怀孕四个字时,他的反应不亚于陈姝。

何屠熠的车直接驶入瑰园湾。

昏暗的地下库,他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光忽明忽暗,车上的人久久没有动作。

太冲动,所以现在不知自己的动机。

朱芙肚子里的孩子十有**是他的,因为宋悬根本不会碰她。

何屠熠甚至搞不清此刻自己的态度,是来质问她怀孕为什么瞒着,还是逼她打掉孩子。

想着,迈着沉重的步伐敲响了门。

没人开,但他经过小区门口时明明看见卧室的窗户是亮的。

几分钟后,何屠熠彻底失去耐心,直接输入指纹解开了锁。

这是那次他离开时录进去的,朱芙并不知情。

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有卧室虚掩的门里散发出微弱的光。

何屠熠快步走向朱芙的房间,手在抬起的瞬间犹豫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后,他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朱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眼眶红肿,像是不久之前刚哭过。

“你……怎么进来的!”

朱芙看清推门而入的男人,虚弱的连愤怒都表达不出来。

“你怎么了?”

何屠熠皱眉,他从来没见过朱芙这副状态。

“出去!”

朱芙用尽全身力气吼他:“否则我报警了!”

何屠熠没有说话,眼神不自觉落到床边的报告单上,在看清上面的字后,他的心猛地一沉。

“你把孩子打掉了?”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震惊,还是愤怒,只知道身体里像是被什么气流堵住,怎么也散发不出来。

“不然呢。”

朱芙有气无力的笑了声:“难道我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葬送自己的事业吗。”

“来历不明?”

何屠熠气到发抖,他上前一步俯身贴向朱芙:“这明明就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选择不要!”

“生下来算什么,是一夜情的产物,还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呢。”

朱芙情绪平淡,做完手术后,她除了对事业有野心,其他什么执念也没有。

所有挡住前途的东西,她都可以舍弃,包括孩子。

“我可以娶你,他根本不会是私生子。”

那晚,他明明说过自己会给她婚礼。

何屠熠的语气坚定,但朱芙豪不领情。

“何老板是喝醉了吗,在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醉。”

他说的也不是胡话。

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带给自己当年跟朱芙在一起的感受。

“那何老板的意思是,你身上带着不知道哪个女人的香水味,跑到这里扬言要娶我。”

何屠熠一愣,对上朱芙空洞疲惫的眼神,无言以对。

“你不用这样深情款款,孩子已经没了,就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何屠熠的目光又落到朱芙用被子盖住的小腹上,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死寂。

“你到底对我什么感情。”

良久,何屠熠问了这么一句。

“初恋。”

只不过是,烂透了的初恋。

朱芙咳嗽了几声,眼眶应激湿润,她抬起泛着水雾的眸子看向面前的男人。

“何屠熠,放过我,好不好。”

论耍手段,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朱芙知道,何屠熠是在报复她跟了宋悬,他的底线是不允许跟过自己的女人,去攀附比他更厉害的男人。

自尊心作祟罢了。

朱芙早就说过,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多少都有点畸形。

“为什么没人照顾你。”

何屠熠答非所问。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如果传出去,她很难再翻身。

何屠熠不记得那晚他是如何走出朱芙家的,好像脚步比去的时候还要沉重。

深夜何临接到个电话。

迷迷糊糊中,听到对方让他把朱芙怀孕这件事,永远咽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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