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冰蚕破阵

地上零散地矗立着数颗梨树,枝上梨花早已被术法悉数击落,随着尘土漫天纷飞。

素月始终将玄音紧紧萦抱在怀,生怕阵中术法打在玄音身上,恐会丧命。

她终究修行几百年有余,纵然阵中术法道道伤身,也有修为护体,不至致死。

只是,术法道道击在钟璧之上,鼓鸣不止,素月双手护着玄音,未曾遮耳,她被钟声震的魂神缭乱,功法近无。若是再不护着双耳,恐会失命在此巨钟之中。

非死即聋。

……

冉知雅合眼入眠后,便再也睁不开双眼,那时明明没什么困意,只是适才合上眼,便失了意识。

再醒来时,便是被那似若铜钟下坠的巨响惊醒,声响一时半刻都在耳畔回荡不止,身旁的陆熵焱也是如此。

陆熵焱扶额,眉头紧锁:“惑魂术……”

冉知雅本是头晕目眩,只是恍惚间她扫过一眼摇篮床,陆玞玲尚在内,玄音却不见踪迹,她顿时睁大双眼,慌道:“玄音,熵焱,玄音不见了!”

冉知雅惶恐无措,一时气急,起身便要下塌,只是还未能走出一步,身子瘫软在地上,陆熵焱见状连忙抬手扶她躺好。关切道:“你莫要着急,别急坏了身子。”

“我怎能不急,还未一日,玄音便在我这儿丢了,我如何向素月仙子交代。”

冉知雅眉头紧蹙,嘴唇发白。

“好,好,好。我这就穿衣,出去找,你先休息一下。”陆熵焱扶着冉知雅的肩,连声抚慰道。

“你快去。”冉知雅催促他。

“好,你身子不好,便在这歇息着,我这就去找。”陆熵炎强调道。

“嗯。”南知雅点头应道。

陆熵焱起身穿衣,迅速打理完后,推门而出,便瞧见匝地梨花,混乱不堪。猜测应是方才那声巨响,振落了梨花,他抬首掠望便察觉远处一顶巨钟,赫然而出,连忙运功飞去。

冉知雅卧身在床,内心仍旧慌乱不安。玄音失踪之事萦绕心头,她扶着床架缓缓起身,穿衣理身,推门而去。

陆熵焱来到巨钟一旁时,也有几名阳林峰弟子赶来。

“阳林仙君。”那几名弟子向陆熵焱拱手作揖。

陆熵焱向他们颔首,问道:“你们可知这巨钟是怎么回事?”

“回仙君,弟子不知。我们被一声巨响惊醒,心存疑惑,便出门查看,远远望见这儿立了一顶巨钟,便来此处查看。”一位弟子回道。

“嗯。”陆熵焱出声应道。

陆熵焱几步走进钟体,抬手本想触摸钟璧,却不料生生被震连退数步,跌倒在地。

“仙君……”

“仙君……”

“仙君,可有大碍。”

一旁弟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无事。”陆熵焱在一旁弟子的搀扶下起身,摆手道。

陆熵焱与几位弟子一同瞭望着眼前巨钟,几人皆是神色讶异。

不会儿,冉知雅也跃身而下,来到了此处。

“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息吗?”陆熵焱问道。

“玄音不见踪影,我怎能安心躺着。”冉知雅阐明。

陆熵焱抿唇不言。

“熵焱,你可知这是发生了何事,这巨钟会不会与玄音有关?”冉知雅问道,她本是想着前去玉清峰去寻素月,只是一眼便见此处树立的巨钟身影,心下惦记可能同玄音有关,便率先前来此处查看。

“不知,这巨钟功法极强。应不会与玄音有关,她还只是个婴儿。”陆熵焱安慰道。

冉知雅愁容满面,急道:“若是玄音出事,我该如何向玉清仙子交代。”

“别急,我命弟子们都去好好找找。”陆熵焱捱近冉知雅,双手扶上她的肩膀。

“嗯。”冉知雅颔首,依在了陆熵焱身上。

“速去通知其他弟子,提高警惕,搜索阳林上下,不,云君上下,若有发现婴儿,或形迹可疑者,立刻拦截,向我报备。”陆熵焱转身命令道。

“是!”

数弟子拱手应下后,便纷纷离去。

“别担心,肯定不会有事。”陆熵焱一手扶在了冉知雅肩上,抚慰道。

“这阵法骇闻,我们通知其他仙君长老,寻他们帮忙。”

话落,陆熵焱抬手施法,数道传音符顷刻出现,他闭眼默念,扬手数道传音符化为残影,消失殆尽。

……

素月眉头紧锁,嘴唇干裂,牙关紧闭,口中溢出鲜血。她思绪着万千方法,每次皆被钟声一一震乱。

在这巨钟之中,生不如死,渐渐绝望。

只是,她怀中尚且抱着玄音,她便再次咬紧牙关誓死坚持。

一个恍惚,素月闭着的双眼忽觉金光微微暗淡稍许,她微微睁眼,隐隐间看清了一些情况。

原是术法击起凌飞的梨花与尘土,稍稍模糊了编钟散发的金光。

钟中本无声,术法击向钟壁便发出震耳钟声。

壁光晃眼,钟声震耳,术法袭身。

巨钟之封闭,旋钟散金光。钟内本无音,射壁则启声,声震术法乱,道道袭命门。扼杀之弑魂,无一物可存。

扼神钟……

素月眼目微微睁开,模糊掠见那困着黑衣人的蚕簇已然渐渐残损。

以扼神钟的弑魂阵破冰蚕团蛹阵。

素月顿时有一破阵之法可试,只是钟声不绝于耳,连绵不绝,一声接一声,震裂她的意志,刺穿她的骨髓,挝挠她的一肤一寸,她根本无法施法。

犹如置身冰湖之中,始终无法呼吸,欲逃却无力可逃,欲绝却奄奄一息,求生无望,求死不得。

彼时,黑衣人破蛹而出,只是钟内道道术法射在其身便刹那消失,声声巨响对他也是了然无闻,熠煜金光亦是视若无睹。

黑衣人本想步近夺人,却见素月模样狼狈,命悬一线,却依旧紧紧萦护着怀中的玄音,心感讶异,生起怜悯,立在原地,静观素月。

突然,素月却隐隐约约闻见一丝笛声,悠扬婉转,悦耳动听,耳畔钟声因此稍稍缓解。惊她麻痹的神经,缓解了些意识。也因那笛声,阵中术法也由此微微削弱。

恰借此时,素月慌忙护法,艰难起身,抱紧怀中玄音,缓缓抬起一臂,长袖随之垂落,露出她白皙却伤痕累累的手臂,臂肘上呈现着一条银线,她运气施法,肘臂上的银线微微泛起光泽,随即一只三寸冰蚕渐渐呈现在她手中。

……

扼神钟外,另几位仙君长老也陆续赶来,见到此情此景皆是满面震惊。

“陆师弟,这是发生了何事?”宫赫仁问道。

陆熵焱摇了摇头:“不知,这巨钟从天而降,来的突然,落下的声响震了整个阳林峰,我与知雅不知为何受了惑魂术,因这钟声才被震醒,之后便来了此地。我想应是有不速之客来了云君山,便通知了各位仙君,也好让各峰弟子提高警惕。”

“谁人竟如此大胆,是见掌门仙君闭关,欺我云君无首,难道觉得我们各峰仙君无用吗!”宫赫仁怒气冲冲。

“宫师兄,莫气,我们让来者有去无回便是,何必气坏了身子,眼下我们先弄清楚着巨钟是怎么一回事。”陆熵焱劝道。

“熵焱你可有告知玉清仙子,为何未见她来?”冉知雅疑道。

“我方才一同传音于玉清仙子,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陆熵焱应道。

“不会,她那么在意玄音。”冉知雅又倏然意识到:“这巨钟莫不是与玉清仙子有关?”

几人闻言皆未答话,却忽闻一旁笛声悠悠响起,侧身转目,便见一旁肃立的冉知奕吹起了短笛。

“冉知奕!这时候你还有闲情吹笛子!”宫赫仁厉声呵斥。

冉知奕侧目斜了他一眼,理也不理,继续吹起短笛。

“你……”宫赫仁气急,还想呵斥,却被陆熵焱打断。

“宫师兄,别说了!”陆熵焱劝道。

言出,宫赫仁也没再多说。

冉知奕闭目不绝地吹着短笛,笛声悠扬数里,也飘至巨钟之内。

……

三寸冰蚕缓缓升起,随即数道蚕丝也自冰蚕一一射出,与钟内术法一一相抵,顷刻之间化为残影,术法受阻,未能射上钟璧,震耳的钟声也渐渐息止。

素月紧闭双眼,两指在前,作式施法。

冰蚕缓缓飞至钟顶,万千蚕丝齐齐而下,紧紧沿绕钟壁,霎时金光被覆,钟内暗淡下来。

素月手臂上的银线也随即消失。

素月受扰太久,钟声依旧回荡在耳畔,参着些许笛声。她缓缓睁眼,便见挺立在不远处的黑衣人。

黑衣人见此,心下不禁赞叹。

冰蚕之术,当真了不得,他承认素月十分了不起,不过怕是要绝迹于此。

黑衣人凝视素月,她脸色苍白,眼眸微微含泪,眼中布满血丝,满面尘灰,嘴角溢出鲜血,一手紧抱玄音一手无力垂下,云发潦乱,腰身微曲,整个人气息虚弱,奄奄一息。却依旧眼神如虎,怒目瞪着他。

黑衣人勾唇冷笑,纵身一跃,以手为刃,劈向素月。

素月本想施法抵挡,只是因钟声影响,意识恍惚,身子上下又被术法攻击,酸痛无比,未能及时护法。

黑衣人一刃劈来,硬是生生劈在素月臂肩,又一斩划在素月胸前,霎时鲜血淋漓,染满尘土的白衣彼时又浸上了血迹,刺眼醒目。

黑衣人又是一斩竖劈向素月,素月慌忙以臂施盾抵挡,术法不敌,被震退数步,口吐鲜血,倒身在地。

……

冉知奕缓缓睁眼,放下短笛。

“是扼神钟所施下的弑魂阵。”冉知奕面几人说道。

“奕儿,可有破法?”冉知雅问道。

冉知奕摇摇头:“我也不知,我曾看古书典籍中得知,书中只是简言介绍一二,并未写道解阵之法,只是若再不破阵,只怕是神仙也不能活着走出来。”

“只是这钟中未必有人吧。”宫赫任忽道。

“没人施什么阵法!”冉知奕怒怼。

“你……好,会是何人困于阵中,你我几人都在场,掌门在闭关……”

未等宫赫任道完,冉知奕便道 “玉清仙子。”

“我方才用笛声,在钟内隐隐感受到了她的功法气息。”冉知奕解释。

“只是我感到她的气息很微弱,所以我们必须马上破阵。”

几人皆是皱眉,有心无力。

……

素月瞧见不远处被锁灵的望舒剑,她抱紧玄音,一手撑地艰难起身,几步走近右手攥起望舒剑。

她的身子实在虚弱,单膝跪地,用望舒剑撑着身子肩膀,肩臂上的伤不绝溢出血迹,流淌了她整个臂膀。

素月垂眸,看了眼怀中的玄音,怀中人还是酣睡模样,脸颊上透过被褥染上了些许鲜血,她心底侥幸若不是那惑魂咒恐怕早都丧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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