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针刑

身后大门消失不见,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可又被空气砸了脑袋。

虚拟屏幕瞬间弹在眼前前,在周围浓厚的雾气里,连透明的晶蓝屏都显得更加立体。

系统播报声在纪年脑中响起:

【欢迎玩家进入A级副本:千针刑】

“往事浮沉间,我看见了你,源自未来的爱人。”

“请杀死我,换取永恒。”

【背景:??(玩家自行探索)】

【玩家总人数:10人】

【任务:请玩家找出副本中的谎言,寻找副本真相(包括??灭门惨案以及镇民死亡真相),指出并杀死凶手】

【您作为一名警察,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据您得到的消息说,走进这里的人再没出现过,而您手下的实习生林瑾鑫已进入这里三个月,您心急如焚,于是不信鬼神之说的您抛下一切决定只身前往这座小镇探个究竟……】

【祝玩家游戏愉快】

纪年揉脑袋看完了简介,大抵明白了自己的身份配置,他摸了摸腰间,果然发现除了两把剑又多了把枪,他试着向前迈一小步,可又被挡了回来。

【系统提示:副本难度过大,是否随即进入游戏大厅?您会失去抽取技能的资格。】

“技能?”纪年对着屏幕上跳动的银蓝光球问。

【人类与鬼怪抗衡实在太勉强,神明降下的恩泽化为技能卡牌,每张拥有不同效果,可以在游戏中使用,保命或者通关游戏的必需品与助力之一。】银蓝色的光球跳动着回复。

“作为新手没有技能卡牌也没有任何道具,我是否可以得到合理的照顾?”纪年问。

系统换回了机械音,重复了问题:【是否直接进入玩家大厅?】

“否。”

【如此,祝您好运。】

再往前走,空气墙已经消散,他握住刀,慢悠悠往前走,可身体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不紧绷着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指向前方的硕大的蓝色箭头,放眼望去,迷茫的雾气笼罩,世界都是灰蒙蒙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肩膀猛得一沉,同时刀锋划过他的脖颈,他猛地后退,没有迟疑一刀挥去,将银白的刀刃尽数没入来者的身体。

“啧。”纪年听见来人发出声音,干脆拔出剑刃,向上平移,又往里深捅一刀。

第一刀刺到的是腹部,根据纪年的身高和角度,能够大致推断出那人身高在182到178之间,纪年是左利手,往下刺到的该是脾脏,那么第二刀往上平移二十五厘米,刺到的就该是肺部或者心脏。

这招极狠,简单来讲,不给活路专攻内脏,无论怎么说都能刺到你的要害。

纪年对于突袭者一般冷处理,尸体也是冷的,所以不论利害,先杀为敬。

身后传来重物倒下的声音,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被血溅脏的米黄色风衣,再看看地下人的身形,迈开腿往箭头指引的方向走去。

纪年只觉得有些眼熟,但他光是杀过的人都足以警局为他单开无数个档案室,死亡证明能贴满一整层楼,况且被雾气掩埋,身形相似难道不正常?

他不好奇,仅此而已。

游戏会是属于他的审判庭。

*

这时空空荡荡的放映厅终于来了几名观众:

随着脚步声踏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室内昏黄的光亮起,无数座位陈列在一排又一排的台阶上,前方大片空地,上面摆着无数赌桌,周围拉着明黄色警戒线。

巨大的荧屏上映着纪年的脸,天花板上的各种宝石闪闪发光,细看却能发现上面都粘染着早已凝固的血迹,无数切面上都放大着纪年沉静的脸颊与沾血的衣摆。

也许是害怕观众看不到大屏幕,系统甚至在每一个靠背上都安装了小荧屏。

“唉唉,这里有个新人主播,长得还不错耶,快来看看!”

“这新人什么背景啊?刚进副本就杀一个,是人类吗?”

“我靠潜力新星啊,做事这么狠,我喜欢。”

“背景我记得能点开看……在哪来着……”

“这这这,我调出来了共享给你!”

两个男玩家往下翻了翻纪年的简介,难得闭上了嘴巴。

“我草……怎么是他啊……”

不久后,一个名为【连环杀手的背景观感】冲上了公屏热榜。

【喵喵喵(贴主):今天花了一积分随手点进一个新人直播间……谁懂发现连环杀手的救赎感……】

【嘿我是你爹(一楼):连环杀手那么多,你这个帖子凭什么被系统抬上热榜?】

【喵喵喵(贴主):回复一楼,这个真不一样,请看简介】

[截图]

在属于纪年的档案上,一张惊世骇俗的冷淡脸下,简介写着:

性别:男

年龄:23(?)

职业:连环杀手

称谓:正义天平

成就:每五年进行一次大规模扫荡,专杀罪犯,审判年每个月进行一次犯案,持续时间之长,犯案标准之精,作案方法之妙一度让警方认为“正义天平”是一个组织,又他产生的无数模仿犯案和教会被逐一击破,可他本身却是个谜,迄今累计击杀罪犯四千八百二十六人……

死亡名单:何旧名,伊宁戡……

【亡灵系统还我血汗积分(二楼):我草。怎么是他啊……】

【宝宝妈妈今天下副本又赚了二十积分(三楼):你是说成为我导师一辈子噩梦,做梦都想抓住的这个组织是一个人吗。】

【2015年度大赏(四楼):我靠啊什么老妖精】

【我草(五楼):我靠啊什么老妖精】

【……】

【正义天平(一百三十一楼):哈喽啊我是正义天平,不小心死了结果被贴主翻出来简介被开盒了,有点不好意思啊但是还是发个预告信给贴主呀,你今晚会死在你家里哟。】

【喵喵喵(贴主):回复六楼,添如乱。】

【念旧(一百三十二楼):我记得最早他犯案是在2045年吧……这样一算此男现在得有七百多岁了……】

【鸣鸣鸣(一百三十三楼):咋死的啊……】

放映厅里的两男看着疯狂上涨的讨论人数和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和讨论声面面相觑。

“我擦老妖精啊。”左边的男的说。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A级本,难度摆在那,除非他真的是个老不死的妖精,否则也很难走出来。”右边的男人把公屏关闭,揉了揉看得发酸的眼睛,丢出了放映厅链接。

“你说他出来会不会感谢我们为他带来那么大的热度和讨论度啊……”

“那就敲他一笔好了……”

*

【放映厅人数上涨中…】

【恭喜玩家达到十人成就】

【恭喜玩家纪年】

【奖励10积分】

【目前积分:110】

纪年感受着手上振动,听着脑中系统播报的播报声,有些许无奈,他不喜太吵闹。

纪年数着步数,等数字跳到一千步时,他终于来到了箭头的目的地——

一个破败的小镇。

的确破败地过分,往里没法看见建筑,门口的牌坊已经破破烂烂到根本看不清上面的镇名,悬挂着的铁丝网上还有丝绸的残余,却早已被灰尘蒙上薄纱,上面染的颜料也块块脱落,全部堆积在地上,踩起来声音无比响亮。

“年轻人,”里面传来拐杖的敲地声,步履蹒跚的老人慢悠悠走出来,他背脊被折成了九十度,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快垂到了地上,他浑浊的眼睛看着纪年,满脸花白的老人斑,他浑身的气息钻进纪年的鼻腔,却成了另一种意味,“你要进我们镇子吗?”

“我有别的选择吗?”纪年不退反进,站在老人与牌坊的面前,软化面上的表情问。

潮湿且恶心的尸臭味从老人身上散发出来。

面前的人是个死人,但不知原由,成了鬼怪。

【系统提示:】

【法希达大人给予您特权,她为您提供了游戏一切怪物的储备库,但找到它们真正的样子可得费点力气哟~】

【温馨提示:面前的怪物你认识,好好想想呀~】

银蓝色的光球还想犯贱,纪年却把面板全都调开了。

他对面前的人道:“老先生,我来找人。”

“哈哈哈,您说笑呢,客人,来了这,就别走啦,我们镇民可都……”

老人顿了顿,扬起笑脸,皱皱巴巴的脸上强撑出慈祥的表情,可皮肤枯黄而干瘦,看起来像快死了很久的老树:“很平和近人的。”

“劳谢。”

纪年听着老人的絮絮叨叨,一边用意识操控着系统面板,这东西和他生前接触过的微分子读取脑电波信息技术相似,都可以用意识调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把系统换为正常状态后,纪年终于可以问自己想要的问题。

“现在还有多少玩家?”他在脑海里问道。

【十人。】

“那人活着?”

【我不清楚您在说什么。】

老人的絮叨已经到了关键部分,纪年放弃与系统交流,打断老人的话,温和地问:“爷爷,您见过一个年轻人么?三个月前来的,我是他的上司,很担心他呢。”

老人停下脚步,他使劲想了想最近来的人,摇头道:“我是村里唯一的守村人呢……我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贵客怕是记错了吧。”

他眼神瞟到纪年身上带的枪,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去绣艺坊……”

“在我之前,有多少人找您带他们去绣艺坊?”青年突然问道。

“九个呢,我还没老糊涂,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九个加他一个,一共十人,那多出来的那个到底是谁?

他想着,嘴巴却一个一个问题不断:“这里有什么大事发生过么?镇民呢?”

“……”

一路上纪年没让老人停过嘴,一问接一问,老人兴许是太久没遇见过这样的贵客,笑盈盈地说个不停。

他越说,面颊越发青紫,最终整个五官都扭曲起来,像一棵大树缓慢生长,逐渐比纪年高过无数个头。

他的身体往前走着,可脑袋从上往下垂着,笑盈盈的眼睛盯着纪年,身体干涸而脆弱。

纪年就这样一个一个问题不断转移他的注意,时不时假装笑笑迎合,眼睛眨也不眨地跟在老人身后慢走。

老人身上散发着血腥与潮湿的气息,从最开始纪年的鼻子就告诉了他答案,面前的家伙是个死人,刚从地里爬出来的死人,而面前的情况恰好在他的民间传说知识范围内。

有种名为“诉公”的鬼怪,会出现在偏僻山里或者城市的小巷,形似树皮,身体干巴且棱角分明,身体带有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腐烂味。

这是因为在下葬后的两天内,他们会从坟墓里爬出,回到自己原本的工作岗位,只是失去灵智,只会不断像生前那样诉说、诉说。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会向你讲述他们的故事,但别担心,不要害怕,不要闭上眼睛,聆听完他们的故事,这一切就都会结束。

认真聆听,仔细掩藏,不要表露任何的恐惧与走神趋势,除非你想成为他们的口中食。

而通过叙述过程中,他们的身体会拉长,会成为真正的“树木”,一般是槐树和桃树,扎根在现实与冥河的交界线,独自徘徊在陌生的路途。

他们是从坟墓里爬出的往生者,是命运的独裁者。

同样也是被抛弃者,被恐惧者,被厌恶者。

老人的身体不断拉长,最终在绣艺坊门前停下脚步,合上眼,将自己的面颊融入树轮,只留下一双闭着的眼睛长在树的中央。

纪年对着槐树拜了拜,面前突然蹿出个男青年,绕着他啧啧称奇:“哇塞,你还会解决这家伙。”

“你不也解决好了?”纪年眼也不眨地掐下一片树叶放在口袋里,一边将飘向前的发丝别在耳后一边道。

动作间露出的脖颈白皙,毫无攻击性般地向人展现自己的脆弱,但身上那渗进衣服的嫣红造不了假,他的确美丽,到了无法辨别他的性别的地步,一眼沉沦。

但脆弱都是表象。

他和诉公一样,掌握命运的筹码。

善于引诱,将一切东西玩转在手间,利用一切——

这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样子。

美丽是最傲人的武器。

“啊,你真够绝情的,”青年嘀嘀咕咕站在树后,丝毫不避讳那是怪物化成的标记,他笑着看纪年理好头发,点评道:“人间绝色呀,媚而不自知,贪婪得过分了。”

前后毫无关联,但莫名其妙把纪年的答案摆在眼前:

想和我打交道,拿出与我相匹配的诚意。

纪年状似没听见最后一句,笑说:“多谢夸赞,其余人呢?”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好绝情,纪先生。”

“多余的介绍就不必了。”纪年淡然开口,看着面前人矫健的身姿,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

男青年把素银耳链摇得左右乱散,笑得脸上泛出红晕,不知道哪来的好笑的,纪年叫住他:“阿玉。”

谢玉回眸瞅他,释然地笑:“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老妖精。”

纪年忽略了他的称呼,扫了眼四周问:“阿青呢?”

“那边,”谢玉抬了抬下巴,指向那边隐隐约约映出的楼房,“这个老家伙只会把你带到绣艺坊前面一千米多点,再往前走就全是怪物,但是差不多被我们清干净了,这局游戏新手实在多,连带着你有五个小家伙,被吓坏了。”

说来也怪,往里走的路上,雾气越发稀薄了,纪年抬头看日中正盛,雾气却把它遮得严严实实,直到此刻才欣然显现。

“探索到背景了么?”纪年将面板调出,正准备看看背景是否重新跳动,可那玩家的数量陡然一变:

【玩家总人数:9】

“死人了。”谢玉眼也不眨,打趣地对纪年说:“你杀的?”

“我杀的那个不在玩家内,大概率是NPC。”

“唉?”

谢玉昂起嗓子大叫一声,同时两条腿飞奔起来,把自己拉开拉链的朋克外套甩的啪啪作响:“哥!哥哥哥哥哥!”

他冲到不远处的商铺,对着始终看着这边的人说:“怎么回事?”

谢青看着踱步而来的纪年,不咸不淡地道:“硬闯。”

莽夫在这种赌命游戏里最为致命,没有线索,没有复活机会,没有任何条件的前提下莽撞,是最为不明智的想法。

但好处是他们为后来者扫除部分障碍,让其余人活下去的概率增大。

当然,也只是概率罢了。

*

谢玉跑远,纪年却没跟上去,他走到旁边的商铺,打量着上面的装饰。

“啪嗒。”纪年试着叩叩另外一个紧闭大门的商铺的铁锁。

锁链被木门上的凸起顶的乱晃,纪年看着它摆动,不知在等待什么。

他走向另一家商铺,重复了相同的动作。

没有反应。

不应如此,这个镇子的人都去了哪?

他又走向下一家,如此,如此,还是如此。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

三次呢,四次呢?

那是刻意。

必须进入特定的商铺,才能开启正确的游戏剧情。

而那家商铺——

【带去绣艺坊……】

老人的话还在耳边,面前的槐树枝叶遮天盖地,覆盖了一家商铺,看样子是老人的家。

是绣艺坊。

命运为他写好序章,答案掩藏在角落轻轻吟唱。

他的手攥紧了树干,手指深深陷进树干,把木屑扎进他的指腹。

为什么又遇见他们了。

他手指尖的疼痛不能把他的思绪拉扯回现实,原本伪装的、虚假的平淡此刻尽数崩溃。

唯三能影响他情绪的家伙这里出现了两个,真的那么巧么?

他额头皱起的纹路与槐树的纹路相似,思绪浮沉,他为一切写下了结局。

向前,不断向前。

直到他立于无人之地。

眼瞧着亲眷死亡,眼看着高楼大厦起,时光的卷轴不断褪去它的色彩,他永远是那个被最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冷淡身影。

永恒孤独。

但一切的结果……

他不愿回想。

脱离思绪,纪年往绣艺坊走去,他看见谢青身着一身白T,眼神定定放在他身上。

长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安稳站在原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似的。

“死的人呢?”纪年脸上不显神情,只淡淡问。

“那,”谢青看向门下渗出的鲜血,对纪年说,“他太着急了,非要往里面冲。”

于是死在了门口。

大门透着条缝,纪年看着门下渗出的鲜血染红地面,又迅速消失,他极快地蹲下身,抓住一块正在浮动的泥土。

“这里的土是活的,要吃人,”他捻碎手里的土块,看着晃动的门道,“死得不亏。”

的确,得到了游戏的第一条线索,这值得庆祝,可一条线索一条人命,剩下的九个家伙能死几次?

“要救么?”纪年抬头看谢玉,后者摇了摇脑袋,于是纪年把手指上的泥土拍下,对着身后的玩家问:“他怎么死的?”

话语间,纪年向那座房子望去,房子有三层楼,走中式复古风格,飞檐描红贴金,上面的神兽虎虎生威立在头顶,昂起脑袋蔑视下面的人们。

那门上挂着个招牌——叶氏绣艺坊。它和许多乡下的房子一样,门虚掩着,下面还有未被吃完的血渍。

“他刚才直接推门进去,大概是被怪抓住了,我在和其他人等阿玉来。”谢青在纪年身后说。

纪年头也不抬,把手放在门上,叩响了铁圈,随后站在原地,等待的途中说:“撒谎。”

他没回头,看着即将被映出的庭内,内心平淡。

打开这扇门,意味着彻底没了退路。

但也好,谁也离不开这里。

可一个血人从门里闯出,他被高高的门框绊倒在地,整个人扑在纪年的脚边,右腿后半截化为齑粉,右手剩了半个手掌,拖拽着外露的肌肉一把拉住了纪年的衣角:“救救我!救救我!它马上就来杀我了,救……”

纪年看了看被那人拽住的衣角,血渍染上了他的米白外套,他将衣角扯了回来,又向后退一步,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不做任何动作。

下一秒,一双白皙的手轻轻从门里伸了出来,红色的指甲猛然扎进男人的头皮,将人再次拽了回去,在几秒凄诡的惨叫声后再也没了动静。

纪年等待片刻,终于蹲下身看向门缝里,男人的尸体被砍断又被针线重组,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毫无意识、任人摆弄的人偶。四周只有飞溅的鲜血彰示着他曾经的存在,而它们也正在消散。

纪年正观察着门内的情况,突然,一双眼睛贴在了门缝上,步满了红血丝,嘴里不住发出着女人的尖叫,从门缝里伸出手试图将纪年拽入,那双手不同于之前,是双干瘪的,粗糙的手。

它眼睛瞪地溜圆,伸出的身体把门撑到了最大,可那原本轻松就能被推开的门此刻却固若金汤,把那怪物死死箍在门后。

纪年速度极快,退后几步拔出刀,几乎瞬间被投掷出去的银刃直击要害!可那怪物偏偏在吃了一击后逃走,只留下一串血渍,以及被抛在地上的短剑。

钓鱼执法么?

纪年眼睛眯了眯,右手拔出另一把剑,伸出左手准备打开门,一只纤细的手拽住了他,纪年转头看去,之前是人群中的一个姑娘。

“你会死的,看到刚才那人的下场了吗?”她语速飞快。

“嗯。”

“这个人的尸体还在那呢,你又去送死?”姑娘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向纪年靠近。

“最好别玩偷袭那一套。”纪年冷不丁开口。

“我们现在是同伙,明白吗?死一个你我就少一点获胜的机会!”姑娘死死抓住纪年的胳膊,面容狰狞,“你刚刚没救的那个家伙是我老公,他是个莽夫,我早盼着他死!我偷袭?我发疯了游戏刚开始我偷袭?!”

纪年没理那姑娘,把她袖间一抖,黑色的袖间漏出一张矩形卡牌,姑娘一顿,发疯似的大喊起来:“我的牌!你干嘛碰我的牌!我不是把它收好了,怎么到袖里去了?!”

“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纪年转过身,露出一张平静的脸,温和地说,“卡牌什么我不知道,也暂时用不上,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要的。”

姑娘被他的凑近的脸吓了一跳,方才掩藏在迷雾里,她没有纪年那样好的视力,顶多瞧见个人形,可此刻凑近了一瞧,才发现长得如此权威。

沉鱼落雁。

这个形容女子的成语,却在她的第一印象里赠予了纪年。

但怔楞只有一瞬间,她面色惨白,对纪年说:“算我求求你,别进去,他已经死了,我不想死……”

“不会。”纪年视线扫过她手上的卡牌,只能确定它的底色为黑,上面有座桥。

姑娘面色越发惨败,她哆嗦着嘴唇,对纪年道:“我叫崔怀清,记好了,一定记好了,遇到危险叫这个名字,会有奇效。”

她哆哆嗦嗦走回远处,大腿战栗不断,她看着纪年转回门的方向,仔仔细细地瞧着。

*

【放映厅】

少见地,一个新人玩家的放映厅里聚集起了众多玩家,他们鱼龙混杂,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他这是干嘛啊,我说他即便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行吧,枪打出头鸟,莽撞总得完蛋!”

“对啊,游戏没有重来的资本,他究竟是哪来的胆量非要硬闯?”

“积分积分积分积分积分……”

“我觉得他估计是发现破局方法了吧,不过我目前还没看出来哪有答案。”

“点蜡了,幸好只有一积分……”

“多美的脸啊,简介写错了吧,这是连环杀手?鬼都不信。”

“确实,等尸体下放我要买下来收藏。”

*

纪年手靠近了门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放映厅里的人在尖叫,我的积分,积分!

众人心里为这位勇士点了根蜡烛,只有谢青和谢玉揣着兜看着纪年的动作。

“哥,他怎么还是那么猛?”谢玉转头小声问谢青。

“不知道,死了算了。”谢青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神却从没从那染血的米黄身影移开。

他动动手指,似乎手上某种松散的物质被聚拢。

真坏。

又杀不了你了。

无比漫长的半秒后,纪年手放上了门,然后——

敲了敲门。

众人n脸茫然,so?

下一秒,门欣然打开,纪年扫了眼地上的碎尸,脱下外套盖在了尸体上。

做完动作,纪年回身偏头,淡淡一句震碎所有人心神:“先敲门再进屋,你们不知道吗?”

纪年安静静,玩家静悄悄,观众火辣辣。纪年看着这个人四散的肢体……或许不能算是人,它从求救到死亡只过了大约五秒钟,而就在刚才,在那个女人出现前,都是“完好”的。

怪物冲来的一瞬间,纪年捕捉到了它的面部特征,扭曲的面部,灰黑的头发,干瘪枯黄的身体和如同细藤的手指。

眼眸细长,薄唇淡雅。

但那的确是个女人。

纪年在脑中把她的脸拼凑在一起,得出来的结论却令人出奇。

她的脸,拼起来,是门上雕刻的女人的眉眼。

*

【放映厅】

“所以……这个男的是因为没敲门死的?”

“什么鬼。”

“蒙的吧,这么紧张刺激还能靠运气来,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好说,也可能是推理出来的,从这就能看出这个镇子对于礼仪要求的严格了。”

“还是和尸体哥say bye-bye吧!”

*

尸体躺在脚下,纪年看着被逐渐吞噬的鲜红,从尸体的脑浆里面徒手捞出一根乌黑的羽毛。

它坚硬,根根容貌如同钢针竖起,上面沾染的白色固体还晃荡着,纪年弹了弹根部,指甲碰撞,竟然发出“叮——”的响声。

“死因是大概是这种羽毛。”他回身看向正在进门的其余玩家,丝毫没有恐惧与诧异,“小心附近,不要被偷袭,怪物可能还在附近。”

他的脑子被系统面板震地叮当响,在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抽出视线分给淡蓝色的面板,只见上面写着:

【玩家崔怀清,技能发动成功】

【**性技能,仅有被使用和使用者能够看见系统提示】

【崔怀清技能:河夜敏娼】

【通过接触卡牌发动技能,玩家崔怀清与玩家纪年共享生命与死亡,他死则我死,她活我亦活,捆绑型技能,被捆绑者可以呼唤技能使用者的名字,奇迹会为您显现。】

所以……这就是崔怀清如此恐惧纪年死亡的原因。

但没关系。

他捡起地上的银刃,站起身回头走道崔怀清身旁,低声说:“大概你要担惊受怕了。”

语毕,他走向院内层层布匹间那唯一的一扇门,不出意外的话,那里会有新的情景和剧情。

可下一刻,院子中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布匹飞速扑闪,此刻将他纠缠其中形成最好的包围圈,纪年向后退去,又被死死缠绕,他四周扫视一圈,干脆借着布匹的力跃至竹竿上,用脚尖点着脆弱的竹枝,冷眼看着下面的其余玩家。

他始终保持着戒心,从未松懈,一切发生得太快,背后被刀抵住时,他的剑正巧收回了剑鞘。

周围如同梵高的《星月夜》,混合成的漩涡高速飞逝,高饱和度的光彩明明闪闪,蓝黑黄的配色飞速飘过,他在那些倒影里看到背后的家伙。

“屏住呼吸,站好,”纪年道,他往后一靠,刀尖快要刺进他的背脊时,身后的刀又猛然一缩,“想杀就我别退缩。”他抿唇笑道。

“你恨我,恨得我到想要我死千万次,恨我恨到你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纪年平静地说着,仿佛身后抵住他的不是刀,而是一支玫瑰花茎,“手直刀快,从不迟疑,你全都忘光了。”

竹制的架子吱吱呀呀响着,原本支撑纪年一个人的重量就够呛,此刻站着两个人,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我知道你心软。”纪年温声把身后的刀挑开,笑着道。

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逐渐褪去,他身后的人没了踪迹,纪年跃下竹竿,走到庭院中间,对偏头不语的孩子说:“我不会为了你,为了阿玉活下去,这是当然的,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个源头。”

“你恨我来到这里,还是恨我什么?”纪年把谢玉的玻璃刀架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薄唇轻启,引诱着谢青划破它。

“你瞧,我就在这了,”纪年比谢青矮半个头,可天生的上位者气息笼罩着谢青,压得人喘不过气,“划破这里,一切仇就都报了,像我教你的那样,有恨报恨,有恩报恩。”

他无声把脸靠近谢青的刀刃,在上面蹭蹭,面颊顿时涌出丝丝血渍,他垂眸看着刀上反映的自己的脸,眸间黑亮。

谢青条件反射般收起了刀,转头大步流星地离开。

纪年恢复正常,他抹去脸上的血渍,站在原地,看着谢青仓皇逃窜的身影,呢喃着:

“蠢货。”

他偏头看向旁边的谢玉,问:“这是什么情况?”

“不用紧张,是哥的技能【回溯】发动,相当于是看一次前情提要,他们看不见我们,也不能试图改变原剧情,技能发动时间限制在我们的15分钟内,抓住细节,寻找线索,尽力找到剧情线,这可能是通关的重要一环。”谢玉吐吐舌头,从夹克口袋里掏出创口贴,却被纪年的手抚开。

“不用了。”纪年看着他的动作,问出自己的疑惑,“技能是?”

“在通关第一个副本时,主系统会给予奖励,其中就包括技能,技能的获取主要是看生前的情绪或执念,所以每个人的技能大不相同,综合评价也是获取的一环,”谢玉一边低头揭开创口贴,一边善解人意地道,“并且每个技能都有它不同的效果,比如哥哥的【回溯】就是针对副本,它可以进行赠送,也可以通过杀戮获得,所以每个人的技能数量也不一定。”

他反手一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卡牌,从纪年的角度看反面,是一个穿着长袍的人交握着双手,头上有一个太阳发散着光芒,将整个图案变得神圣又庄重,祂的身后漂浮着一张又一张的卡牌。

谢玉将卡牌一翻,正面是一个扭曲的时钟,缓缓扭动着,正下方用烫金写着两个字:【回溯】。

【玩家谢青,发动技能——回溯。】

“你别管他,”谢玉在乐声里,用只有纪年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没怪过你,他自己跨不过那个弯,我每次一和他提他就翻脸,你别放心上。”

“我不会。”纪年看着面前天真的家伙,摇头说道。

总有一天。

纪年看着面前逐渐汇聚起的人流,在喧嚷中恍如隔世。

总有一天,命运会改变一切。

乐声里,谢玉去找谢青,其余玩家都报团取暖,只有纪年一个人站在原地,与人群格格不入。

转眼间,先前枯败的房子变得热闹了起来,房子内人来人往,小镇也变得热闹,增添了几分人气。

“走吧。”谢玉试图拉过纪年,却捞了个空,这家伙早走进了大门。

他只好拽住谢青:“走走走,你别闹别扭了,能多看点就多看点,别耽误技能时间,就那么一会。”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绣艺坊”,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向前的人群里,只有纪年回首,看见了那里站着的红衣女子。

她打了几个手势,是哑语。

她说:

快、离、开。

而轰隆的巨响后,纪年垂眸,看着手上那根黑亮的羽毛。

或许死亡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不过又有什么关系?

权利与财富并重,王座下堆满的是妄图上位者的骨肉,死亡无处不在,就像在丛林中被落叶铺满的陷阱,暗暗躲藏着等待人们的到来。

欲得命运之殊遇必得先明后患与前忧。

他向来深知这个道理。

野心才会是他的座右铭。

而一切皆为泡影。

命运既定,那就争个你死我活好了。

他把羽毛当做飞镖,倏地投了出去,扎向那块不规则且不该出现的阴影。

他张开嘴,做了两个口型。

等、我。

*

铺子内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与先前安静的有些过分的场景截然不同,喧闹声吵得纪年耳朵疼,等到所有人都进了内宅,他向外走几步,在晾着的布匹间看见一闪而过的倩影。

他没多在意,对旁边的站着的玩家道:“纪年,幸会。”

崔怀清缩在另一个男人背后,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面带刀疤的男人听着,一晃一晃地点着头。纪年听得见他们说什么,但没那个必要去细听,无非只是陷害或是拐骗一类,白费力气。

高大的男人察觉他的视线,轻谬地点点头,高傲地说道:“谢翼,隶属工会【绝境之徒】,A级玩家,排行榜一万一千名左右。”

“我是崔怀清。”崔怀清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衣衫,抬起那双魅惑而动人的眼,对纪年道,“想必不用赘述,我和谢翼以及我老公是一个小队,一起下副本,我和我老公资历差得多,就不说出来惹大家笑了。”

“我是江拓……”人群最外层,一个颤巍巍的声音说道,“无公会无排名,B级玩家,第二次下副本,请多关照……”

谢翼斜了出声的文弱男生一眼,不屑地嘁了一声。

他没有给其他人继续介绍的机会,把目光落在安静听他们说话的纪年身上。

青年目光空洞,此刻正神游天外,原本那张白净的脸此刻干净得像个瓷瓶,挂在脖子上平白无故惹人怜惜。

“你……你是那什么……”他抠了抠光头上蜿蜒的疤痕,对纪年露出一个自以为冷峻的笑容,“纪年,你看上去那么成熟,你又是哪方神圣啊?”

“刚进游戏,和江拓一样。”纪年眼神陡然聚焦,随即淡淡扫他一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刀柄上敲击着,他如同精密的X光机,把周围的人看得清楚。

副本的所有玩家都是随机匹配的,而玩家信息又互不相通,按照所有人自我介绍来看,一共三个比较信息点,一是级别,而是排行榜排名,三是玩家隶属的工会。

而这就更好理解了,打过游戏的都知道,可好巧不巧,纪年就是那个不打游戏的老古董,他明白的只有两个点,副本设计者意图和想要表达出的观点,通常情况下,游戏是都有结局的,只是分为好坏两种不同,以及另一种,隐藏结局。

“我看你可不像俗人啊。”谢翼绕着他转了一圈,故意把身上的肌肉鼓起,看着面前的青年冷漠的模样,咽了口口水。

实在是合他胃口。

一张精致的脸蛋,一具高挑出众的身材,还有迷茫的,随时游离天外的神色,叫人忘却了他那一身的血渍,平添情趣和暧昧。

纪年抬眼朝他笑笑,温和而疏离,可谢翼看在眼里却成了另一番风味。

真骚。

他无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在谢玉平静的注视里尾随着纪年走进人群。

“怎么杀呢?”谢玉按下谢青抬起的手臂笑眯眯地问,“我觉得直接杀太便宜他了,哥,让我来好不好?”

“随便你。”谢青回答道。

“装。”

“啧。”

哦小石头上场啦[摆手]让我们欢迎高智商但胆小内向人才江拓来临[三花猫头]

[三花猫头]

妄妄很累,所以妄妄想要休息

纪年就这样认蝴蝶[撒花]

真夜刀人这一块/.[狗头]

纪年对于情感羁绊方面是很不在意的,应该说他只与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交流与建议,只有双谢是有些不同的[三花猫头]

依旧各说各的梦话[小丑]

[可怜][可怜][可怜]求各位读者点个收藏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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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千针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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