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司危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软轿中,从容地望着离天阙、端木萧萧、庄鹊三人合战美艳绝伦的小野西楼。mengyuanshucheng
而惊怖流的两大杀手断红颜与扶青衣,则由端木萧萧的副手雄飞扬带领着一干禅战士围战断红颜,而无妄战士的两大统领则合战扶青衣。
小野西楼独自一人力敌两大禅将以及天司危身边的心腹庄鹊,并未落下风;无妄战士的修为本就已不俗,身为无妄战士的统领,更是非同小可,两大统领合战扶青衣,也是斗得旗鼓相当。相较之下,惟雄飞扬应付得最为吃力,禅战士虽然人数众多,但对雄飞扬所能起到的援助作用却是微乎其微。
南禅将离天阙的副手玄霜为截杀那红衣男子而战死,雄飞扬及众禅战士皆以为那红衣男子也是千岛盟之人,而雄飞扬与玄霜私交甚厚,所以他对千岛盟中人是恨之入骨!
雄飞扬的性情很是独特,越是在愤怒时,他反而越能冷静下来,与常人很是不同。他的性格本就沉稳,此刻更是极为冷静,虽然完全处于下风,但他的鞭法却丝毫不乱,反而越见精湛,加上有禅战士的配合,总算还能勉强支撑。
但天司危何等人物,他早就已看出这一切只是假象。
换而言之,只要断红颜全力施为,雄飞扬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而应在几个回合中就已立判高下。
扶青衣也可以占据更多的主动,在天司危看来,惟一真正难分高下的是小野西楼一人抵挡端木萧萧、离天阙、庄鹊的战局。
天司危对其中的玄奥心知肚明。
千岛盟的人之所以没有全力施为,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力量为天司危护驾,他们最重要的目的是救暮己,而不是为了击杀天司危。事实上他们应该知道就是以天司危自身的力量,要杀他也绝不容易,何况今日他的身边高手如云?
小野西楼等人并不知道暮己已死,亦不知道营救暮己的负终也已中计,那巨爆声并没有引起他们足够的警觉,因为他们以为那也是负终为救人而制造的。而负终受伤之后,其余随他一起出动的千岛盟人也被死死困住,并相继被杀,根本没有机会向小野西楼等人传讯。
就在小野西楼等人自以为这一策略甚是成功时,忽闻哀邪的声音远远传来:“小野圣座,我们中计了,暮圣座早已战亡,负圣座也已被杀,快快撤退吧!”
乍闻此言,对小野西楼、扶青衣、断红颜而言,不啻于一记晴天霹雳。
断红颜、扶青衣身为惊怖流最出色的杀手,其定力自是非常人可比,加上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千岛盟之人,对哀邪所说的负终、暮己之死,尚能承受。但小野西楼却是不同,她与暮己、负终同为盟皇驾前三大圣武士,而且彼此间向来和睦,否则这次也不会为暮己而冒死相救,乍闻此讯,她如何不惊?!
小野西楼一个失神,庄鹊的链子枪已借机破入她的刀芒中。
小野西楼险险避过,但却仍是被链子枪削去了几缕青丝,若再偏上少许,便是她优雅美丽的玉颈了。
小野西楼眼中顿时闪过骇人杀机。
她是真正地愤怒了!不是因为方才在庄鹊手下吃了一点小亏,而是因为暮己、负终之死。虽然她与负终、暮己同为千岛盟盟皇三大圣武士,但另外两人论辈分都可以算是她的前辈,小野西楼虽然冷傲,但对暮己、负终却还是尊重有加的,尤其是负终,当年九州门为夺天照刀要杀尽小野西楼全家,在最紧要的关头,正是负终及时救下了小野西楼。
救命之恩,重若禅山,[注:禅山是乐土境内最高峰,本名为破云山,后因玄天武帝光纪是在禅山降临世间的,大冥王朝便将破云山易名为禅山。]而小野西楼更感激负终的则是,负终使她有为小野家族报血海深仇的机会。否则当年若是连小野西楼也被九州门的人所杀,那么就没有了后来的小野西楼决战九州门门主残隐这件事,小野西楼自然也无法手刃家族最大仇敌了。
这一次,是负终提出要救暮己的。当时在听了惊怖流弟子的禀报后,凭直觉,小野西楼感到要救暮己十分困难,但因为是负终提出的,小野西楼终还是同意了。没想到她的预感这么快便得到了证实,而且情况比她预感的还要糟糕,暮己已亡,当然就根本无所谓将暮己救出了,现在还连负终也一并被杀。
小野西楼如何不怒焰中烧?冷叱一声:“杀我千岛盟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天照刀刀芒一闪。
端木萧萧、离天阙、庄鹊忽然感到天照刀有极短的一瞬间似乎凭空消失了。
待天照刀再现于三人视野之中时,小野西楼已连人带刀不可思议地迫入庄鹊四尺之内。
四尺之距,绝对是生死悬于一线的距离。
——尤其是在天照刀前!
庄鹊的心脏骤然收缩,周身的血液在极短的刹那间变得冰凉,极度的惊骇使他的瞳孔也放大了。
作为天司危身边的心腹人物,庄鹊虽然并没有职位,但同样让人不敢小觑,他还从来没有如此刻这样狼狈过。
完全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庄鹊一抹链子枪,双臂疾张,以链子枪横封于身前。此举近乎愚蠢,链子枪根本无法抗衡天照刀之锋锐,“当……”地一声,应声而断。
不过庄鹊倒是一个见机极快的人,也许早在小野西楼出刀之时,他已知道自己根本抵挡不了这一刀,所以就在链子枪被斩断的同时,庄鹊已不顾体面地贴地倒滚而出。
但天照刀旋即在极小的空间内划过一道夺人心魄的弧线,方位角度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无俦刀气随刀迫出,石板铺就的地面火星四射,有如一道火龙般向庄鹊飞速延伸。
庄鹊只觉右腿一痛,整个人忽然像是轻了许多,心中大骇,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众人清楚地看到庄鹊右腿与身躯分离,鲜血抛洒的那一幕。
端木萧萧的剑,离天阙的双矛这才攻至。
天照刀重创庄鹊后,已在第一时间封住了端木萧萧、离天阙所有可能进攻的线路,仿若小野西楼对他们的心理都早已心知肚明。
一阵让人心烦意乱的金铁交击声中,小野西楼冲天掠起,顷刻间掠过了端木萧萧、离天阙的封锁,遥遥扑向天司危所在的方向。
莫非小野西楼见暮己已死,救人不成,于是对天司危展开了真正地刺杀?
呼喝声四起,并挟有冷箭破空之声——那是天司危身边的几名神射手借小野西楼凌空掠至、目标明显的机会出的手,不过这些人的箭术虽然很是精湛,但却仍是伤不了小野西楼,仅凭天照刀弥空刀气,就足以让所有冷箭断折、坠落,无功而返。
小野西楼居高临下,凌空全速劈出一刀,直取天司危。
绝强刀气由天照刀透发而出,刀气排空,幻作虚形巨刀,以一往无回、开天辟地之势狂斩而下,刀势之盛,已然笼罩了方圆近二十丈空间,在这个范围内的所有生机似乎都已在她的掌握之中。
小野西楼的真正实力,直到这一刻方才完全展现。
她踏足刀道不过区区四年,成为盟皇驾前圣武士的时间则更短,但此时所展现出来的修为却足以让人坚信在盟皇驾前三大圣武士之中,小野西楼已超越了另外两人。
这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却真实地发生了。
也许,这就是“天赋”二字的最好解释与演绎,有时,它是不可逾越的。有些人,即使是穷尽其一生的力量,恐怕也永远只能是一个平庸的刀客;而有些人,却可以在刀道中如鱼得水,逍遥自得。
无论是禅战士、无妄战士,还是天司危本人,本都以为大局已定,绝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所以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兴奋之情,只等最终将进入禅都的所有千岛盟人一网打尽。
但,小野西楼的这一刀,一下子将所有战士的兴奋之情一刀斩断了,并留下了一个难解的悬念——此战究竟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面对这一刀,天司危心头感到很是侥幸,让他感到侥幸的是小野西楼在此之前一直没有展示真正的实力。从这一点来看,小野西楼等人在策略上已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而犯下这样的错误,与其说是小野西楼的疏忽,倒不如同时因为他们把救暮己这一点看得太重要。
天司危相信如果小野西楼一开始就全力以赴,那么此时的局面就不会是这样一番情景了。
天照刀以凌然万物之势一刀斩下,刀锋所过之处,与虚空剧烈磨擦,发出惊人的“噼啪”声。刀身为刀气所挟裹,铺天盖地当头斩下,好不骇人。
只听得“轰隆”一声,有如滚滚天雷响彻长街,一刀之下,街面出现了一道纵向长达十余丈的天电状的裂痕,天司危身侧的人闪避不及,修为较弱者已然为刀气重创,鲜血抛溅,惨叫声、痛呼声、马嘶声、裂碎倒坍声响成一片,混杂而嚣乱,好不骇人。
天司危的那顶软轿在可摧毁万物的刀气中一分两半,并继续碎裂成片片飞蝶,在空中无助地乱舞,直至失去支撑的力量,颓然坠地。
刀势所向,惟一一个站立不倒的只有——天司危!
天司危稳稳地立着,右手横握一柄未出鞘的剑,目光罩定了小野西楼,眼神凝重冷狠,其强横气度显露无遗。
他一动不动地立着,任凭被刀气切割成碎片的软软的篷布落在他的身上、肩上,也绝不多看一眼,甚至连他身边为天照刀刀气所伤的部属,也未多看一眼。
仿若天底下惟一能够让他产生兴趣的,已惟有小野西楼一人。
他的身高甚至远不及身形高挑的小野西楼,但此时此刻,他却丝毫不会让人意识到他的矮,反而自有渊亭岳峙之感。
终于从小野西楼那一刀中清醒过来的无妄战士、禅战士一惊之余,立即自几个方向同时向小野西楼包抄过来。
一抹冷而傲的笑意浮现于小野西楼的嘴角:“原来,乐土人只能倚多取胜!”
天司危并未动怒,只是回头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你们退下吧。”
众人便知天司危这一次要亲自出手了。
乐土人见天司危出手的机会并不多,他与地司危、地司杀不同,所肩负的是禅都的安危,而守护禅都的力量太强大,既有禅战士,又有无妄战士,需要天司危亲自出手的时刻绝对不多!
这时,哀邪见扶青衣与无妄战士两位统领犹在厮杀不已,便待上前相助,却被端木萧萧、离天阙双双拦截了。
端木萧萧、离天阙向来不睦,但如今是强敌当前,也必须暂且抛开往日的怨隙,全力迎敌。两人虽然性情不同,但临阵对阵时,却能配合得十分默契,对于知道他们向来不睦的知情者来说,见到这一情景自然是十分的惊讶意外。
哀邪的紫徽罡气虽未至七大限的最高境界,但也达到了“六大限”的卓绝境界,本与两大禅将之战当可应付自如,但就在不久前他以“三皇咒”加诸负终身上,并以无情咒语催动三皇咒的发作,这一举措,极耗心力,内力的损耗使哀邪应付两大禅将的夹击显得十分吃力。
惟有断红颜则是大占上风,雄飞扬可谓是时刻处于生与死的边缘,稍有不慎,就会亡于断红颜剑下。如果不是雄飞扬极为冷静,换作其他人,在这种局势下只怕早已失神而命殒当场。
天司危正视着小野西楼,沉声道:“你们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禅都又岂是你们千岛盟人能随意涉足的?”
小野西楼干脆利索地道:“多说何益?只要你能胜过我,我项上人头,就自然归你了!”
天司危一笑,道:“你如此年轻,就能与负终、暮己平起平坐,也难怪你这样自负。由此看来,年少得志是一件好事,同时也是一件坏事,它容易让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野西楼目光一寒,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除非你能够在天照刀下保全性命!”
天司危哈哈一笑,道:“以命相搏——正合本司危之意!”
小野西楼再不多言,天照刀徐徐扬起,无形杀机如水银泄地般向四面八方弥漫开来,周遭每一个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无孔不入的杀机的存在。
杀机与气势在同时飞速攀升,直至强大得似乎触手可摸。
天照刀泛射出越来越炫亮的光芒,让人难以正视。
刀的光芒甚至掩隐了刀的本身,仿佛众人所看到的,已不再是一柄实质的刀,而只是刀的魂魄。
小野西楼那美得惊心动魄的绝世容颜泛出一片清冷之色。
强大刀势与小野西楼凌然万物的气势完全无缺地揉合在一起,顿时予人以极大的震撼,在其惊世骇俗的气机的牵引下,武功不济者几乎魂飞魄散。
天司危一寸一寸地将剑拔出。
他拔剑的速度、动作是那么的缓慢、凝重,以至于让人感到他的剑与剑鞘已锈作一处了。
天照刀终于扬至最高点!
“锵……”一声轻微得几不可闻的脱鞘声响过,天司危的剑于同一时间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指向小野西楼。
稳如千年磐石,让人感到即使天地再如何变幻,天司危的剑亦将永远直指小野西楼,无时无刻不给予她以强大的压力。
比他的剑更稳的是他的眼神!
这双眼神沉稳得足可拒绝一切情感,一切喜怒哀乐、悚怕痴怨,拒绝一切可能影响他专情于剑的东西!
拥有这样沉稳的目光的人,无论他是什么人什么身分,都绝不可小觑。
何况,他是天司危,守护禅都安宁的天司危?!
一声沉哼,天司危毫无征兆地抢先攻出一剑。
抢在小野西楼出刀之前先主动出手,这看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其实却正是天司危的高明之处。天司危了解千岛盟人好战的性格,但凡与千岛盟人对阵,几乎全是千岛盟人主动攻击,对千岛盟人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摧枯拉朽地一番狂攻更能令他们兴奋了。
天司危正是觑准了这一点,才抢在小野西楼之前出击,顿时让小野西楼有不畅之感,极不适应。
天司危仅凭看似毫不起眼的做法便在心理上占据了优势,不愧是列于双相八司之列的人物。
天司危一剑甫出,剑势化一为二,化二为四,化四为八,如此循环往复,刹那间,只见剑影漫天,铺天盖地般向小野西楼当头罩下,仿若天下之间,已然为天司危的剑所完全占据,其剑势之盛,骇人听闻。
乐土禅战士、无妄战士齐齐高声喝彩!先前小野西楼那一刀让他们大感沮丧,这时方扬眉吐气。
小野西楼毫不退让,凭空掠起,连人带刀迎向铺天盖地压至的漫天剑影。天照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轨迹,刀过之处,竟有刀影在虚空中作短暂的停留凝形,如同一道横贯空际的绚丽彩虹。
天照刀以让人心旌摇曳的方式闪电般切入了无穷无尽的剑影之中。
没有人能够看清刀与剑在那极短的时间内有着怎样的无尽变化,有过多少进攻防守,起承转合。甚至,连小野西楼、天司危自身都无法一一道诉其中的万千变化与无尽玄奥。
此时,刀已不仅仅是刀,剑也不再仅仅是剑,而是两个绝世强者精神、战意、意志的承载体。
无数次撞击攻守之后,密不可分的刀剑交击之声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漫天刀光剑影也顿时消失无踪。
小野西楼与天司危同时下坠。
“凭这点能耐,就想在禅都有所收获,你们千岛盟未免也太无知了!”天司危充满了不屑地道。
“这只是刚刚开始!”小野西楼一声清啸,未等身形落地,已凭空再度掠起,仿若对于她来说,已不存在虚空,虚空也一样可以借力。她的身法之妙,似可以完全摆脱重力的束缚而随心所欲。
凭着这惊世骇俗、不可思议的身法,小野西楼当即占据了地势之利,居高临下地向天司危凌空劈斩出第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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