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传说听到这儿,有些担心爻意的伤心处被触动,看她的神色,却并没有异常,他这才放心。xiashucom
到了后半夜,已经安静下来的羁社又响起一些嘈杂的声音,战传说有些惊觉,凝神细听,声音却又渐渐地平息了,到后来,甚至比原先更安静了,一直到天亮时再也没有什么变化。
叩门声非常适时地响起,因为有人叩门的时候战传说二人正好打点了行装,准备离开羁社继续赶路。
拉开门,战传说猛地一怔,站在门外的男子虽然衣着普通,但却一眼可看出此人绝非普通人,也不可能是羁社的人。
那男子抱歉地一笑,道:"战公子昨夜睡得安稳否?”
对方称自己为"战公子”,战传说心头吃惊之情可想而知。他经历了太多的曲折艰险,故此时也立刻提高了警惕,目光正视着眼前这不明来历的不速之客,淡淡地道:"还好……你我相识吗?”
那男子笑道:"我只是无名之辈,怎能有幸结识战公子?我家主公久仰战公子之名,想与战公子见上一面,特吩咐我来请战公子,不知战公子能否赏脸?”
战传说目光一闪,道:"你家主公倒真是有心人,我在这样的地方留宿他也能知晓,但不论他是何方高人,又为什么对我战传说有兴趣?”
那男子道:"我家主公在乐土算是颇有名气的,不过暂时还不便透露我家主公的身分,战公子只要见了我家主公,自会识得。至于能在这羁社中找到战公子,那是因为我家主公心存诚意。”
战传说一笑,道:"既然有诚意,为何连身分也不肯透露?其实我战传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实在不值得你家主公如此关注,还要烦请尊驾转告你家主公。”
那男子道:"战公子是不愿答应与我家主公相见了?”
战传说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男子竟也不再多说什么,后退了几步,闪至一旁,道:"战公子心意即定,我也无法勉强。”
虽然此人显得很诚恳,但战传说不想节外生枝,领着爻意自那人身边走过,却惊讶地发现昨夜还客满的羁社此时却只剩下他与爻意两个住客了,他所经过的房间的门都大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二人一直走到前堂,仍是如此,非但所有的客人都凭空消失了,连羁社的掌柜及惟一的一个伙计也都不见了踪影。
战传说站在前堂,高声喊了几声"掌柜的”,声音震得前堂嗡嗡直响,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事情极不寻常!
战传说目光四下扫视,原本羁社的客人加上掌柜、伙计应有三十几人,这么多人不可能同时离开羁社的,事情定有蹊跷之处,而这样的变故肯定与战传说有关。
战传说担心那些人会有什么意外,尽管他们与他素不相识——但他并没找到打斗的痕迹。事实上若是昨夜真的发生了打杀,战传说也不可能不会察觉,因为昨夜他根本没有入睡。
这实在是一个难解的谜!无论有人想对战传说如何,按理与这些无辜的人本应该没有任何关系的。
爻意对战传说道:"这恐怕是一个圈套,对方算定你见这么多人失踪后一定不会置之不理,那样就不得不答应与他见面……”
她猜测战传说大概会折身去找那男子,所以及时提醒他。
果然,战传说只是说了一声"我知道”,便转身欲去找那个男子。
这时那男子却已出现在前堂,他对战传说很恭敬地道:"战公子请放心,失踪的人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甚至可以说他们一夜之间变得比原先生活得好上了许多——战公子应该知道,除了你与爻意小姐这样特殊的客人之外,在这羁社留宿的人的日子都是过得穷困潦倒的,现在却已完全改变了。”
战传说不无怒意地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这一点?无论如何,我总觉得你家主公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
"我家主公并没有吩咐我这么做,他只是吩咐我无论如何必须请你移驾与之相见,我没有信心一定能够说服你,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下策。当然,这只是利用了一次战公子的侠义之心,却不敢对那些无辜的人施下狠手,否则我家主公也必会惩罚于我。”
"是吗?”战传说的语气中充满了不信,的确,他实在难以相信对方,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天日的阴谋,又何必这么藏藏掖掖?
此时他看出了眼前的男子应该有不俗的修为,但他完全有把握一举将对方制住,问题是那男子始终客客气气,让他无法出手。
战传说不由微叹一口气。
爻意顿知战传说会答应去见那个想见他的神秘人物了。
果然,战传说沉声道:"我答应去见你的主公,但条件是必须见到羁社的人安然无恙。”
那男子在战传说答应与他的主公相见时,也并不显得特别兴奋,似乎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战传说、爻意随那男子出羁社后,才知不仅仅是羁社中的人忽然不知去向,连这个小村庄里的人也一起不知所踪了。
仅仅为了与战传说见上一面,竟如此大动干戈!战传说越来越感到事情不寻常,而且,他已明白,那神秘的人物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就算战传说可以不顾羁社的人的安危,也会在对方使出的别的手段面前不得不屈服。
沿着村中那条以石板铺就的路一直前行,不见一个村人,甚至没有一声鸡犬声……
战传说心头微微泛起了寒意,却不是害怕,具体是什么,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当他们走到村口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地跪着的人,竟全都是村里的人,这其中就包括羁社中的人。
战传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头投向那男子。
那男子笑了笑,转而面向那些跪着的人,道:"很好,你们都很守信用,没有一个人抬头偷窥,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带着已经属于你们的十片金叶离去了,无论去什么地方。你们只须记住一点:一个时辰之内,不许回头。”
话音刚落,便听到很杂乱的此起彼伏的感恩声响起,然后只见近两百人低垂着头,几乎是贴着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站起来,绝不回头地向前走去,每个人的身板都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
当一百余号人同时做着这奇特的举止时,那样的情景实在是诡异无比。
那男子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战传说,客气地道:"现在战公子应该没有什么顾虑了吧?”
战传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现在就算你不想让我见到你家主公也是不可能了。”
这并非戏言。
那男子指了指东向,道:"战公子请看,我家主公就在那边。”
战传说、爻意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几辆正向这边驶来的马车——也许,不仅仅是几辆,而是数十辆,因为很快战传说便看到马车在离他尚有百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便见许多的人如同四溢的水一般扩散开来,几乎是在转眼的工夫,战传说前方已多出了一幢幢各种色彩的帐篷,帐篷之外是一排排的栅栏……
那男子指向所有帐篷中最具气派的那一座道:"我家主公就在那儿静候战公子大驾。”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战传说忽然笑了,他道:"你家主公定然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现在,我几乎是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了。”
那男子躬了躬身,道:"战公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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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马盟的小帛很幸运,在生命垂危的时候遇到了花犯、风浅舞、凡伽三人,才得以保全性命。
千马盟盟主广相照因此对花犯、风浅舞、凡伽感激不尽。他一直视千马盟所有人为自己的兄弟,更何况小帛还救了他一命!
眼看小帛的情形一日好似一日,花犯三人知道小帛已完全脱离危险了,所以决定要与他们分道而行。
但广相照却苦苦挽留,无奈花犯三人只好答应再多逗留一日。
这几日,广相照吩咐千马盟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款待花犯三人,千马盟在做马贼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改为贩马后日子便过得颇为滋润了,如今在万圣盆地找一家客栈款待花犯三人几日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广相照还暗中吩咐自己的人尽快与留在须弥城那边的人联络,让他们再送一些珠宝过来,准备送与花犯三人。广相照知道花犯、凡伽、风浅舞是四大圣地的传人,绝不会贪图财物,但以他的智那谋,却委实想不出别的方式表达他对花犯三人的感激。
也许是因为一下子折损了九个弟兄太过悲伤,欲借酒消愁,虽然这几日连着摆宴是为谢恩,反倒是广相照自己逢饮便醉,醉了后就念念叨叨地叫着为大劫主所杀的九名弟子的名字。
花犯三人对千马盟自是多少有所耳闻,知道千马盟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只是也无大恶罢了。若在平日,身为四大圣地传人的他们,是不屑与广相照这样的人为伍的,但广相照有些粗俗的豪爽、耿直、重义,却让三人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这也是他们最终愿意答应广相照再留一日的原因所在。
一连在万圣盆地逗留数日,凡伽与花犯心情都有些烦躁了,惟风浅舞怡然自得,丝毫没有要急着离开的意思。
傍晚时分,三人正在客栈里闲聊,忽然有伙计在门外道:"花公子,外面有一位客人想见你。”
花犯看了看风浅舞、凡伽,凡伽道:"你去看看吧——谅也不会有什么事。”作为四大圣地新一代传人中最杰出的三个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花犯点点头,道:"我去去就回。”
但花犯并没有能够很快回来,过了一阵子,风浅舞渐渐有些不安了,想出去看看,却又犹豫不决。
凡伽默默地望了她一阵,然后道:"我去看看他吧。”
"应该……没事的。”风浅舞笑了笑,有些勉强。
凡伽推门走出,倚着栏杆站在客栈二楼的走廊上朝院中望去,只见花犯与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相对而立,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花犯向着凡伽这边,而青衣人则背向着凡伽,无论看清其容貌。不过从青衣人的衣饰来看,显然很普通。
凡伽看了一会,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便欲回房,回转身时,只见风浅舞正站在门口处。
凡伽心头微微地颤了一下,有些生硬地笑了笑,道:"花师弟没有什么危险,你放心吧。”
两人回到屋里后,忽然彼此都找不到话题,沉默得有些尴尬。
又过了许久,才听得花犯回来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而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被他们自己所意识到后,又更为尴尬。
好在这时花犯推门而入——他并没有感觉到房中气氛有什么异常。
凡伽、风浅舞都以探询的目光望着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显然是想知道方才是什么人找他。四大圣地平时息息相通,花犯所认识的人,凡伽也大多认识,但方才那青衣人凡伽却从未见过。
花犯却变得格外粗心了,竟像是没有感觉到凡伽、风浅舞探询的目光,他自顾拣了一处坐下,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广相照的醉酒该醒了吧?”
风浅舞见花犯目光游移,暗自奇怪,忍不住问道:"方才你见的是什么人?”
花犯沉默了片刻,然后看了看风浅舞,又看了看凡伽,才道:"我……要去一趟禅都。”
凡伽、风浅舞都流露出吃惊之色,这些日子他们三人形影不离,却从未见花犯流露过要去禅都的意思。
"什么时候?”吃惊之余,凡伽问道。
"……今晚吧。”花犯缓慢地却毫不犹豫地道。
"今晚?!”凡伽、风浅舞同时失声。
花犯点了点头。
"若是一定要去禅都,过了今夜,明日我们再动身也不迟。”风浅舞道。
花犯道:"这次我想一个人前往禅都。”
风浅舞若有所思地看了花犯一眼,没说什么,凡伽却已道:"为什么?是因为方才找你的人?”
花犯有些歉然地道:"此次去禅都是要办一件……私事,而且……不便与凡师兄、风师姐同行。”他显得有些难以措词,却并未回答凡伽的话。
凡伽哈哈一笑,很大度地拍了拍花犯的肩,道:"男人也会有些私事是别人无法插手的,你放心去便是,我与浅舞不会怪你的。”
花犯道:"我这就去向广相照辞行。”
凡伽道:"我们与你一起去吧。”
风浅舞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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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相照的酒本已醒了一半,听说花犯即刻要去禅都,顿时全醒了,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道:"是否我千马盟有不周之处才让花公子有此意?”
花犯道:"广盟主多虑了,若是如此,我又何必再来与广盟主辞行?”
"那……明日一早,我挑选几匹千马盟上等好马给花公子代步吧。”广相照知道花犯并非城府很深之辈,便信了花犯的话。
花犯坚持当夜便启程,广相照见他意志坚决,最终只好作罢。
躺在床上的小帛虽然已无性命之忧,但身体尚较虚弱,他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直到花犯要离开时,他才声音虚弱地道:"花公子请暂且留步,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花公子。”
言罢,他自怀中取出一只指环,郑重其事地交给花犯道:"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指环,先父一生习练巫术,但一直没有成就,据他自己说,他一生中只完成了一次上师级巫师才能完成的巫术,那是命运给予他的惟一一次闪亮,那次巫术的巫力就是附在这只指环上,虽事实上这只指环从来没有显示出强大的巫力,但它一直被先父视为珍宝。”
花犯见那指环制作粗糙,不像是贵重之物,所以就将之接入手中,听到这儿,才知不妥,忙道:"这指环既然有此来历,我岂能夺爱?”
小帛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回,他道:"以先父的修为,是不可能完成上师级巫师才能完成的巫术的,所以有关这只指环的说法也许只不过是先父因为太渴望成为上师级巫师,才有了这样虚幻的臆想,未必真的具有先父所说的巫力,花公子就收下吧。”
凡伽半开玩笑地道:"救你性命的可不止我花师弟一人,为何只送他指环?这未免有些不公平。”
小帛也笑了笑,道:"以我的巫力修为,能隐约感到花公子此次禅都之行将有一番奇遇,这番际遇可凶可吉,所以我将指环送与他,希望能助花公子化解劫难。”
众人见小帛说得认真,不由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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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犯骑着广相照送的马,向北而行,行了一两里路,却听得后面一阵马蹄声,并有风浅舞呼喊的声音,他疑惑地勒马停住。
伴随一阵清脆的鸾铃声,风浅舞出现在了花犯的面前。
"风师姐是不是也要送点什么给我?”花犯笑言。
风浅舞却没有笑,她很认真地道:"你为什么要去禅都?”
花犯见风浅舞神情极为郑重,便不再说笑,想了想道:"现在我还不能将此行的目的说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此事与那个找我的青衣人有关。”
"不是因为……我与凡伽?”风浅舞幽幽地道。
"因为你们?”花犯一怔,复而笑道:"当然不是。”
"那你禅都之行需要多久?”风浅舞又问道。
花犯道:"或许三五日,或许数月……”
风浅舞脸色有些发白了,她有些急促地道:"什么事竟需要数月?”
花犯摇了摇头,也不知他摇头的意思是自己也不清楚还是不能把其中原委告诉风浅舞。
风浅舞用力地咬着唇,静静地望着花犯,直看得花犯有些不自在了,方道:"我希望你能尽早离禅都回来找我。”
花犯点了点头,道:"有什么事吗?”
风浅舞目光移向了一侧,静了片刻,轻声道:"因为我师父已有意把我许配给凡伽,大概这事在一个月后就会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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